第8章 夜谈
每个人都有莫大的潜能，亟待发觉与发掘。天赋，也是潜能的一种。猎手寄命荒林，以风为餐，屡屡突破极限，其拥有的八天赋也是让其他职业艳羡。他们的后天可塑性与改造力，以及进阶速度，都是执牛耳者。
微控制，连环释放，威慑，这里不再赘述。
先觉，八天赋之首，是一项对危机预感的神技。
影遁，来去无形，是最受猎队斥候追捧的天赋。
战魂，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小境界，不过随后虚弱，很实用的保命技。
光盾，一天只能施展一次，防御或减弱比自己高一个大阶位的直面攻击。这一天赋让猎手瞬间成为了一位妖孽的防御系印师。
舍击，舍弃部分生命力，大幅提高猎手的速度，击破，是让人最忌惮的对手。
天妒使然，一个猎手，最多只能拥有三个天赋，能身怀四技的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三个月后。
北风呼啸，千山踏雪。猎手一年最闲暇的冬天如约而至。临近年关，今年打猎的收获也是不错，村中老人一片喜气，止不住地祷告，希望村子安定，自家晚辈来年平安。
冬夜，一处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一群孩子围坐，簇拥着一位虬须男子。在跳跃的火光下，男子喝醉了酒的黑脸上泛现酡红，格外有趣。
林古望又大灌了一口烈酒，手中的树枝投入了火堆，火星四溅，霹雳啪啦的爆鸣下，一个惬意而稍显颓废的声音在雪夜跳跃到高空，又缓缓落下。
“哈哈，孩子们，你们可不知道，我和另一位同伴看到那只吊睛白额虎时有多么害怕，我当时只是小小的巅峰士阶，只好没命地跑，那只大虎就一直追啊追，，你们猜最后怎么了？”林古望打了一个酒嗝，发问道。
孩子们显然还在回味其中的惊险，没回过神来。他环顾四面，颇为得意地答道：“亏了我记得附近有一个泥沼，于是把它往那里引，又小心躲过沼泽中的陷阱，那只畜生就没那么聪明，愣是深陷泥地。结果当然被我用棍子打死了。哈哈……”话音落，酒入肠，糜烂的酒气熏得远近可闻。
孩子们却丝毫不理会那酒气，男子的打猎阅历对他们有强烈的吸引力。一个孩子意犹未尽地喊道：“林叔叔，再给我们讲一个呗。”其他几个孩子也小鸡似的不住点头。
林古望对孩子们的反应很满意也很受用，正待开口吹牛，醉眼迷蒙间，看到那个在不远处仰头不语，白衣如雪的少年，酒马上醒了大半，拿手指抵住嘴唇，示意孩子们安静。
他可是知道少年的真实身份大得吓人。尽管袁牧警告过他守口如瓶，千万别露出一丝不自然，他在面对这一位公子爷的时候，或多或少有点惶恐，怕招待不周，惹来血光之灾。
被贴了太子爷和煞星标签的袁野此时仰起他脸庞，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其实，他在数着天上的星星……
冬天雪夜的星星是最美的，一弯新月下尤是如此。群星璀璨，耀了一世年华，天地万物，尘归尘，土归土。那颗注视着下界轮回的星辰，却依旧存在着。
这三个月，袁野的心中无风起浪，还是难以平静。
三个月前的幕幕，在他眼前走马灯般浮现。他走过冥路，见过泯图，幻梦中的醒觉，甬道前的选择，宙图内的神迹。种种，让他心神难以集中，这三个月来七阶的修为仅仅巩固，难有寸进。
猎手见习考前他还是意气风发，见过神捏碎星辰，冯虚而立，逍遥九天，他对自己努力拼杀的目的有了动摇。
武道茫茫无极限，凡人从最底层的气阶爬起，为士，为师，为宗，成王，封皇，那更上的层次呢？袁野不知，但一种无力的压抑感却油然而生。
不公的是，无伤，破坏，还有制造了荒林的至高神，最初就手握苍生权杖。许多人苦修数百年，最后在某一境界裹足不前，生机消散，幸运的载入史册，在这个文明毁灭前流芳千古；悲催的尸骨未寒，就被世人的记忆遗弃。
而神，一直那么存在着，看待凡尘中的强者就像玩具一般！
每当问心及此，袁野总无言反驳，只好白天痴痴地望着山林，夜晚傻傻地数着星星。外人看来，与傻子无异。
一个如山的人影突然遮住了他的视线。袁牧就那么随意地在袁野身边坐下，递给他一袋烈酒，让他喝下。
一片六棱雪花调皮地落在袁野的眼睫毛上，融化为纯净的冰水，粘在眼睛前面，模糊了一夜星空。
袁野的思绪被拉回，学着林古望的样子，扬起右手，烈酒就那么注入了喉咙。咳咳，他没想到酒烈如斯，几乎又全部喷了出来。
“呵呵，小野，酒不是那么喝的，你小抿一口慢慢咽下，这样暖胃。”袁牧笑道。
袁野再一试，果然，酒的醇厚让他舒爽，暖意从胃中向上回溯，驱散了阴冷。
袁牧瞧着袁野，关心地说道：“小野，你怎么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因为见习考未通过,还被罚禁考一年,在发小脾气啊？”
自从上次袁野在中级区失踪了三天，袁牧实在是气不过，也为了告诫他量力而行，回来后就对他颁布了禁令。可是袁野一直沉默不语，整天魂不守舍，袁牧还以为他能自我调整，也没太关注。只是，三个月了，他纳闷的同时也忍不住了。
袁野摇头，颇为无厘头地问道：“牧叔，你觉得我们修炼的目的是什么？”
袁牧似乎感到这个问题对目前袁野的重要性，他摘下头顶的毡帽，仔细拍去上面的白霜，五分钟后，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野，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其实，你实力还弱，不需要知道的。”
袁野点头，不过因为他自己的奇遇，这已是他的心魔了。
“唉。”袁牧见状，只能继续说道：“修炼，如烹小鲜，文火熬之，更需耐心辅之。遍寻天下珍馐，得至道，穷天理，上穷碧落下黄泉，不问芜杂，我为至尊。”
袁野如醍醐灌顶，听得痴醉。是啊，修炼之路，注定不平凡，如果被虚无邈远的神蒙了眼，那如何得自己的至道，又如何抓住那一朝风雨化为龙的契机呢？他最终走出了心的囚笼，放眼更广阔的天地。
此时袁牧却难以察觉地呼出一口气。这小子，问的什么问题，修炼不就是为了……呃，更好地享受生活嘛。还好以前听大哥讲过几句，不然还真是糊弄不过去啊。
袁牧掩饰住尴尬，见袁野轻松了不少的样子，正色道：“小野，这次嫂子将你托付给我，说是历练，难道就没有回部落的愿望吗？自从你失踪后，首领可是操心得紧啊！”
袁野神色一黯然，一去七年，爷爷肯定以为自己葬身兽腹了吧。七年杳无音信，这，也是母亲的意思，趁着年小，把一身基础打牢了。如果在族内，自己有最好的资源，却没有现在的心境，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现在，基础已筑，天赋觉醒，是自己实力直线上升的黄金时期，过多的杀戮没有意义，反倒资源变得奇缺起来。
是时候，该回部落了。
袁野点头：“牧叔说得没错，只是我还不能与爷爷相认。”
袁牧不解：“为什么？你回来了，理应给首领一个大大的惊喜才是，也让他振奋一下。”
“牧叔，我听你说，袁家的那些附庸最近几年叫得很嚣张啊。”袁野目光中满是不屑，“你说，如果我突然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高调回归,带给我爷爷和我自己的，是祸，非福。”
自己，要以一个最普通的身份，打败所有小辈，才能落实身份。
袁牧一拍脑袋，他也不笨,明白了袁野的算盘，一思索，有些担忧地说道：“小野，你想得是不错，可是你还不知道，黎部落不是这里,里面的天才之多远超你的预想，以你的实力，想要问鼎，还差了好多火候。”
“还有，附庸里出了个绝世妖孽，十五岁，初境师阶，还是个攻击系印师，他，注定会与你一战啊。”
袁野战意凛然，这，如此对手，回归后才不寂寞。可以说，袁野骨子里，是个十足的好战份子。
虽然现在两人实力如云泥之别，可袁野，从没对自己的潜力和天赋失望过。更何况，自己的印师觉醒，背后可是站着一位神啊。
就在不久前，或许是印师对灵气的敏感度有了大幅上升，他还隐约感到天机的脉动，这证明，自己的先觉，快要觉醒了，只是当时他没在意。
这说明，袁野很有可能在十三四岁时，就一骑绝尘，在猎手天赋方面将同辈甩得远远的。
袁牧似是看出了袁野的决心，心中大为宽慰，建议道：“小野，不如这样，我们等这次大雪消融，就动身前往部落如何？”
袁野挂着一缕浅笑，点头赞同。
我，终于回来了。我，要为袁家的再度兴起，而贡献了。荒林七年的历练，没有浇灭他对家族的热血。
袁牧也是邪恶地一笑：“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叶雨溪这小丫头，也要跟去。”
袁野满头黑线。
“嘿嘿。叶雨溪这小姑娘，长得还算配的上你，再加上她弓箭的本事无师自通，也是不赖。”袁牧丝毫不理会袁野，继续说道：“袁家的后代太少了。直系又只有你一个。你可要抓紧，多找几个姑娘，给袁家添后啊。”
要不是袁牧是他长辈，袁野还真是有拿出匕首的冲动！自己，好像才十二岁啊。
“恩。这一路可要和她好好交流感情，最好是再过两年就生米煮成熟饭。嘿嘿，首领也好抱个大胖玄孙啊。”
袁野懒得理会有点神经质的袁牧，晃悠悠地独自走开了。
“这孩子，羞涩什么。”袁牧的脸上，摆出为老不尊的笑容。
“希望他能成功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