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域一年〔二〕
以音的父母对我一直很好，真是拿我当他们的女婿一样对待，而时间越久，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们的，这不禁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开始帮着他们做事，也因此顺利混熟了很多人，再加上自己实力原本就不低，名声一下了高了起来。
直到哪一天听到了有关本源的消息，而这是一个家族掌控的，这个消息我还是听以音的家人在谈话时提起的，看来千室果然有很多眼线。不过说起本源，我都不记得它是什么了可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在意它。得知了是叶家，我便谎称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混了进入做工。
叶家的资产是十分雄厚的，但对待佣人却极其苛刻。几日下来，若不是自己的细细保护，估计现在已经满手的茧子难看至极了吧？
直到后来还是被赶了出来，因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在知道了情报的份上就不纠结了。这下我也终于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其实本没有什么本源啊！不过是为了提高名声的炒作而已，竟然搞得这么神秘兮兮。我不由得为他们的无聊唾弃了起来……
下意识来到了千室门前，却不知道要如何进入，我离开了他们，这样回去一定很丢脸吧？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于是我缓缓坐了下来，我知道有的时候人只要脸皮厚点什么都无所谓，但我还是感觉做人不能不厚道啊！更不能不要脸。
就这样不知落寞地坐了多久，直到身前投下了一个影子……
“怎么样？回来了？”听得声音，不用抬头都知道是以音。正好我也不愿抬头，不敢、更不知要如何面对她。甚至我都没回答她。
“回家吧。”最后，她只说了三个字。短短三个字就已经让我热泪盈眶了……
“回家吧”，她竟然拿我当家人对待了，而我却做出那种事……而且，那几个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我说过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又不由得想起了我的过去，感觉记忆，再缓缓清晰，难道我要恢复记忆了么？我宁愿在再多体会一会儿这种有依靠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将这里当我的家一样。而以音，成了我最亲最亲的人。我把我能想起来的全部、以及所有的痛楚都告诉给她……她会安慰我，会握着我的手说还有她……
我感觉我已经离不开了她。
我也不知道像这样静静坐在以音身边的时间还能剩下多少。在花园里玩耍，我看着她，莫名地好担心她会离开，或许我是喜欢上她了吧？……
在这里的几个月，以音同样也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说她曾经有个很好的朋友叫亦，没错，就是千以亦。但后来在她六岁那年，那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她再也找不到亦了……
以音也没告诉我那里是哪里、那里的什么变化、怎样的变化，我只是温柔地轻轻拥住她，告诉她：“愿意的话，我就是亦……”
她还告诉我，她父亲曾经并不在这里，只是说他曾经在一个叫星域的地方……呀，这个词我也感觉异常熟悉……
当她问起我过去的一些事，尽管我已经告诉给她好多，但还有我想不起来的、她想知道的。而她问起，我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法告诉她，因为我不记得那么多……其实更多的，还是我不想回忆……
“大小姐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当旁人的这句话流入耳中，我原本的欢快也一下子僵住了。
音开始并没有在意，仍旧和我聊着天，见她熟视无睹，我也不再去想。
“谁知道呢。这样一个人就算他长得再好，身份也不知道怎么样。”再听到，这回我先装作不在意了。身份？呵，听到这个我猛地在心里冷笑了起来，这才是南域吧？钱、权、利的世界。
“这种人怎么能来到我千室？”当听到这儿，我依旧再忍，或许他们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这样的人能来吧？
而以音，却猛地站了起来，我一惊，下意识拉住了她。她也没想到我会拉住她，她缓缓低下头来看着我，神情茫然地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惹事罢了。这样意气，能教给我的，只是没有好下场。
她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又抬起头，下一秒便狠狠甩开了我。犀利的眼睛看向那些议论的人，吓得他们一个嘚瑟。便再也没有人说话了。我也送了口气，避免了不必要的伤害。
“我喜欢亦，以后谁也不许这么乱说。”她的一句话，就像是圣旨，果然再也没有人乱说了，我的心也莫名地喜悦起来……我伸出手去拉音坐下，但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又一惊，也没有反抗，就这样任由她拉了起来。她依旧皱着眉，打量了一会儿，问我：“怎么弄得？”说着，把我的手举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时不知道她说什么，当她将我的手举起，我才注意到我左手手腕的那些痕迹……
熟悉又心痛，我回忆想要告诉她，但头又痛了起来，我也猛地蹲了下去，就这样当着她的面狠狠向地面撞去，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是那些痕迹让我感觉好痛！像是无数的魂魄在撕扯着我的灵魂想要将他吞噬！
要不是她猛地拦住了我，估计我已经头破血流了。
“太神秘了……满是疑点啊，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她静静抱着我，我也同上次一样安静了下来。任由她将头放在我头上。
我经历过什么，我也不知道，并且，一回忆就会心痛，我也不想回忆。
被以音这样在意着，我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那个人的出现……我才发现，我错了。
某一天，我发现以音没有来找我，而我去找她，也不见了人……知道听到她的声音……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藏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她没有来找我一定是想避开我。这样正如她所愿。
“澈！……”那一天，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少年，白色的衬衫却掩盖不住他高傲的气质、还有那混子般的模样。
他后面，便是唤着他澈的以音。
看到这一幕，我鼻子莫名地酸了起来。
澈就这样在前面走着，知道以音使出全力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了身。
见到的是以音气喘吁吁地拄着膝盖，她依旧看着他。那时的我真想上去给他一拳。但看在以音份上，我忍了。
“你还喜欢我？”澈玩弄着裤子侧面的裤链，眯起眼睛调侃地看着以音。
以音狠狠点了点头。
我躲在那里，看到这些竟然感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
而且下一秒，他就这样径直走过去，吻了以音。
我在那边，一下了在心里冷笑了起来，我不敢出声，生怕让以音不高兴，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理我了吧？虽然现在也说不定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人，以音一下了抛开了我，我冷冷地看着他，谨记了他的长相。
第二天，我主动去找了以音。
当她看到我，她呆住了……
我得意地笑了，因为我换了身装束，换了身和那个少年相近的，只不过，我依旧是那一身黑……只不过看上去，整个人都由先前的正太小男生变成了个不良少年。不论是裤链还是金属戒指，或者是染的金色或银白的头发……不过头发我还是选择了银白，还有耳钉，我的十字耳钉只左边，斜斜的刘海也近乎挡住了半个脸……
我只是想，比他更能吸引住以音。
我邪魅地笑了，本来就带点红的眼睛让我看起来更像记忆中他们对我的评论——恶魔。没错，帅气的恶魔？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在离开千室去叶家的途中，基本所有的少年或是男人，都是这副模样。后来我也意识到了，这时候，还是应该随大流的好吧？
“亦！”只听以音叫了一声，狠狠扑进我怀里。我也如愿，再一次轻轻抱着她……
因为我的新形象，让整个千室眼前一亮，本就相貌很好的我这回更是赢得了更高的人气，直到我感觉可以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澈，但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先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的。
经过打听，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千以澈，身份，是以音曾经喜欢过的人……果然。
然后我去了打听到的狩猎场，据说他经常去那里。我便守了在那里。
“你就是千以亦？”他见到我，走了过来。
“没错。”我淡淡回答。
他好奇地打量着我：“从前你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我懒得回答，只是说：“因为你嫉妒我比你帅了？”
我注意到他被我说得脸色一变，不过只是瞬间，然后他忽然笑了：“是啊，那又怎样？毕竟你又不是千室的人啊！”
他的这句话，我明显接不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以音出现了……看到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以澈的箭筒轻轻放在了地上。
我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
“她都病了你还要她给你送东西？！”我一把抓住以澈的衣领，但是好别扭，是啊，他比我还高了点。
“你干什么啊！”这句话是以音喊出来的。这次她可是连我的名字也不喊了呢。
我更加气愤了：“音病了你不知道么？！”我没有理会以音，几乎是嘶哑着喊了出来，他也顺利被吓到了，到后来他竟然还笑了起来，他说：“她病了和我什么关系？她明明可以不来啊是她自愿的啊！”
听他这么说我更加气急了，就这样一拳挥在了他那还算英俊的脸上：“你不找她她会来么？！你这分明不是爱她是利用！”
“我又没说我喜欢她，”他依旧冷笑着，最后还加了一句“多管闲事”。
以音也茫然了，但她还是歪歪扭扭地过来了。看着我和他纠缠在一起，来到我面前，狠狠在我的脸上也印下了血红的五指印，十分滚烫。她竟然……对我发脾气了……我手缓缓送了，放开了了他，身体向后退去，撞在了树上。
“那谁你在干什么！”当我再一次听到她对我的称呼，我又怔住了，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她真的对我动怒了……又是一个不慎，反被突袭来的以澈一拳打倒在地。
我捂着腹部看着这样的以音，心凉凉的。
最后她果然还是走向了以澈。后来竟然还抽出了箭筒里的箭，指着我：“我喜欢他我愿意，用不着你管。”
于是她说完，在那一瞬间我笑了……笑得冷酷无情、凄凉又萧条。也成功再一次吓到了他们。她不是喜欢我么？怎么成他了？而后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我习惯性地抽出噬灵之歌，在自己的左臂上又再添痕迹……
“回家吧”他说的话还一遍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血顺着我的胳膊流下，我只是感觉这样可以缓解心上的疼痛，我也终于明白了，原来曾经那两道是是这样来的。果然需要我去忘记的太多太多了……
我不由得抬起手，血的腥味让我感觉身体很轻很轻……整个人也都有些麻木了。
接下来我又打听了更多关于以音和以澈的消息。
后来我知道了，以音已经喜欢以澈三年了，小时候也曾是很好的玩伴，明明我也是啊……啊，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亦。也是自从以澈和以音吵了一架以澈离开后以音便一直闷闷不乐，然后再就是遇上了我……至于他们的吵架原因，这个就无从知晓了。
这都是什么嘛……
一连几天，以音对我越来越冷淡了，甚至还时不时对我发脾气。由于她的态度，那些看我仗着以音示不爽的人也都接二连三的冒头了，面对这些，我只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没有做。
某一日，我鼓起勇气又找到了她。看到我手臂上的伤痕她自然什么也没有说。毕竟她又不喜欢我。
“你喜欢他很久了，对吧？”
“其实你不过是想借我来忘记他对吧？”
“你对我的感觉从来都是依恋吧？把我当成他。”我冷笑着。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在她眼里，感情是用来欺骗用来利用的……不过都是为了成全自己，而牵连另一个人陪她玩耍。
以音不说话，我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我决定离开这里。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连谁真正对她都不知道，玩弄感情的人怎么配拥有？
当我才离开千室没几天，就被那些贴出的告示吸引了。
那内容竟然是关于我的？
我凑了上去。看完后，脸都黑了一下了，难道这就是人么？不愧是南域……以音她要杀我？还悬赏，原因是因为我对她不敬？呵？
什么嘛？真是可笑。当我见到周遭对我投来那种目光，我冷笑了起来，在一群人的追随中逃掉了，想用我换钱？太天真了！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躲藏的地方。或许可以说是换了个地方，离开了千室的管辖。或许我也不会想到这整个南域恐怕都是千室的……果然在这里有钱可以做到一切。
不知为何，离开后我便疯狂地喜欢上了找朋友。或许是为了想用朋友来弥补心上的痛楚吧？
直到一天我一如既往地在客栈里坐下，点了点食物……当然，便宜的。
“饿吗？”那是一个一席白衣的清秀少年，虽然衣着大体与南域风差不多，但还是看得出他的文文静静。他买了一篮干粮，递给那边坐在门口的叫花子。
我就这样一直注视着他，他给人的感觉，竟然那么不一样。
当他转过身，当然也看到了我。他皱起眉头走过来，问我：“你在看我？”
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猛地一惊回答道：“没！”说着，还没扭过头去他便又开口了：“交个朋友吧。我叫黄文胜……他们都叫我笔笔。”
我念着他的真名又念着他的昵称，我笑了，也介绍道：“我叫千以亦。”我就这样告诉他我叫千以亦，或许是因为还是很想念她吧，我并没有改这个名字。
他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也笑了……尽管我一直认为他这个笑有些不合适。但我没有介意。
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阴差阳错地我认识了他。或许我怎么也无法忘记他，这是第一个主动与我交朋友的。十五年来的第一人。
相处了一段时间，与他的交谈我也同时不得不回忆着我的过去，当然会感觉头痛，当回忆起一片森林的血案，他忽然告诉我“不要为了别人而丢失了你原本的自己”。
我如何能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对我这么说……
当我说起他是我第一个朋友……说起曾经的怀疑与不信任，他会问我曾经是一个怎样的现实让我变成这样一个怀疑的我。那一刻我也明白了他说的“人要往前看，不论伤得多深至少曾经拥有过”。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能对我说这么多。就这样，我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成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同样也将他视为不可或缺的人。
直到某一天以音的队伍竟然凭空查到了我的住处？！甚至还是来到了我的楼下？！
这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她是不可能找到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笔笔和以音，是认识的……也就是他，这个被我当做最好的朋友的人出卖了我。最后他还是站在了以音那边。他告诉我理由，是他喜欢以音很久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见到他时彼此介绍完毕后他的那个笑容的意味了……原来是已经出卖了我的预告啊。还是怪我太轻易相信别人了吧？仅仅是被说透了心思而已就这样视他重要，可是人家呢？面对这第二次的背叛，我也只能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很反感，利益、或许是自私自利自给自足，就真的那么重要么？难道朋友是可以随随便便背叛的吗？这种为了别人毫不犹豫离开我的。亏我这段时间还对他那么好……
我不懂，呵呵，难道人的情感就真的这么卑微么，卑微到连维护都不愿……连坚持都懒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