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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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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我们又回到家里。

关于那天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日子仍然安稳而又平淡地过着。

画廊在我的努力经营下慢慢划上正轨,每天营利一二千元,虽然也算不上很多,但除去成本所剩的比我上班的出入要高出数倍。

这天,我去邮局里给云峰的妈妈汇款。自从跟云峰结婚后,每个月的月底我都会汇过去二三千块钱。云峰的内退金也就三千多块,这钱就权当给他妈妈和弟弟做生活费吧!

从邮局里走出来,我就接到沈浩轩的电话,他说已经接走了麟麟,希望中午能够一起吃顿饭。

犹豫了一下,我答应了。虽然上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但这是大白天,我跟他见面应该不算有什么奸情吧。再说云峰也承认是他误会了我,作为麟麟的父母,就算离婚了,陪孩子一起吃顿饭好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报上自己所处的地址,几分钟后就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过来接我。这次居然没有带我去郊区的别墅,而是径直驶到了位于市繁华中心处的一幢几十层高的五星级酒店,上面所挂的招牌赫然是——海天大酒店!

我记得这酒店以前是香格里拉的连锁,不知什么时候被转让而且换成了海天大酒店的招牌。

海天大酒店是T市级别档次最高的酒店,那是帝尚的资产,看样子沈浩轩现在也准备在R市投资生意了。先是建起明光医院,然后是酒店,估计以后所有在T市的企业和公司,他都会一样样地在R市也投资经营。

不愿考虑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是跟他曾经许诺过要陪我留在R市有关。以后我跟他之间除了偶尔一起陪孩子吃顿饭,或者偶尔出去游玩一次,再也不可能发生任何其他的交集。我绝不会再允许那晚类似的情况发生,云峰也不可能经受得住再次打击。

跟在保镖的后面,乘坐专用电梯到达十六楼,来到一个精致的套间门前敲响了门,一位身穿旗袍的服务小姐打开房门,我便走过去。

沈浩轩正抱着麟麟在玩射击,这间套房里竟然还专门设有枪靶。爷俩都戴着耳塞,玩得不亦乐乎。

钢化转盘上摆着精致的凉菜,看样子热菜在等我来才上。

见我进来了,沈浩轩侧目瞄我一眼,又转过去继续抓住麟麟的小手教他瞄准打靶。“打坏蛋!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妈妈不被坏蛋欺负,知道不?”

“嗯!”麟麟兴奋地点点小脑袋,“麟麟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

小手指扣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打靶枪,微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靶心,先不说技术如何,看那架势还蛮像回事。

我笑起来,走近过去,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看他们打靶玩。

麟麟虽是个还不到二周岁的孩子,但准确度和平衡度却相当好,开始还是沈浩轩拿捏着他的小手射击,后来,他自己端着枪,居然也打中了几环。

“不亏是我沈浩轩的儿子,长大后绝对是个神枪手!”沈浩轩赞赏地拍拍他的小脑袋。

我忍不住抢白他:“当神枪手干什么?好好学习才是关键,千万别整天打打杀杀的,那可不是好孩子!”

不能让这家伙教坏了孩子,我希望麟麟做个安守本份的人,可千万不要像他那个混世恶少。坏人只是极少数,况且还有警察来惩罚坏蛋呢,用不着自己练枪打坏人。

沈浩轩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也没理我,而是继续跟麟麟说:“真正的男人要够强,要能保护自己的妈妈和自己的女人,任由她们被坏人欺负什么都做不了还反而冲她们发脾气的不是男人!”

“你在说什么呢!”我板起脸,很不客气地瞪他一眼,“别在麟麟面前胡说八道误导他!”

“我没误导他!”他终于回过头看我,挑挑眼尾,道:“我只是在教他如何做个合格的男人!”

“……”当着麟麟的面不愿跟他吵,我只好转移话题:“饿不饿,带他去洗手吃饭吧!”

他这才俯身对麟麟说:“你妈妈饿了,我们先洗手吃饭。吃过饭爸爸再带你玩更刺激的,用真人做靶子,看你能不能打得中!”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别乱来啊!”

“不会乱来,”他冲我一笑,俊颜居然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开朗,“你什么时候见我乱来过?”

“……”应该是什么时候见他没乱来吧,这家伙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能被他气死。

洗过手,在餐桌前坐下。沈浩轩坐正位,麟麟坐在他的右下手,我又紧靠着麟麟。说实话,三个人吃饭,这桌子实有点太大,上面的菜也太多,根本就是浪费。

不过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他喜欢这样,谁能管得着他?

两名服务小姐被他赶了出去,偌大的套间里只剩下我们两大一小三个人,倒也自然没有拘束。

说实话,在吃饭的时候我很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站着,感觉很别扭。服务什么呢?不就是吃饭吗?倒杯水拿张餐巾纸也要人伺候?真受不了!

沈浩轩给我倒了杯八几年的英国产葡萄酒,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以后再给肖云峰做针疚就到明光医院去吧!秋医师是我专门聘请来的全国知名针疚专家,在截瘫恢复治疗上很有成就!”

我心里一动,这位秋医师我曾在医疗论坛上看到许多推荐他的贴子,不过因为人家是名医生,找他看病针疚的患者多不胜数,每天挂号的都排不上队,我迫于时间和精力的困乏,就一直没带云峰去找过他。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被沈浩轩收罗在旗下,那以后是不是可以每天都可以带云峰去找他做针疚治疗呢?

“云峰最近下肢恢复得不错,不但慢慢有了感知度还可以做轻微缓慢的挪动,看样子针疚治疗真的很管用啊!”我想了想,便厚着脸皮对他说:“不过听说这秋医师的号不太好买,你能不能……”

他微微抿了抿唇角,淡淡地睨我一眼,道:“我跟挂号处打过招呼,每天都给你留一张号,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谢谢你哦!”我欢欢喜喜地道谢,待到发觉男子阴沉的脸色才想起他最讨厌我说这三个字,便只好讪讪地住了口。

不过这次他也没有得理不饶人,沉默了一会儿便伸筷挟了只我最爱的鸡翅放进我的盘子里。

麟麟便开始抗议:“爸爸,麟麟也要!”

他便笑起来,再挟了一只亲手撕着喂给他吃。

“你把生意都搬到这里来了?”我试着问了他一句。

他没理我,这家伙就这么拽。高兴的时候跟我说几句,不高兴的时候便爱搭不理。我就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想了想,才知道是刚才他说每天留一张秋医师的号给我,我一高兴就有点不着边际了。

唉,他也摸透了我这脾气,一点好就受不起的人。

吃过饭,我擦了擦嘴角,正准备提议带麟麟回家,他却抢先抱起他,乐呵呵地说:“爸爸带你去练枪,真人做靶,很好玩!”

我忙不迭起身阻拦:“沈浩轩你别乱来,这么小的孩子你教打什么靶?还用真人做靶,万一出意外你担当得起吗?对孩子幼小的心灵……”

“我儿子的心灵非常坚强,又不像某人那么脆弱容易受伤,你不用担心!”沈浩轩抱着孩子边往外走,边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就半个小时结束,不去我跟他练一下午!”

那我只好跟着去了,也顺便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用真人做靶。

出了套间,走了几步路,又乘坐专用电梯到了三十九楼。这里真的好高,我站在敞亮的蓝色落地窗前向外面望了眼,感觉很惊悚。虽然说不上有恐高症,但太高的地方我还是有着本能的惧怕。

宽阔的大厅里非常寂静,只能听得到脚步声在轻轻回荡。燠热的晚夏午后,这里却凉爽宜人,井然有序点缀其间的盆栽绿色植物,油绿的枝叶鲜嫩的像做出来似的。

随处可见彪悍魁梧的保镖,或站立原处或慢走巡逻,却闻听不到一声咳嗽的声音。

跟在沈浩轩的后面,转了弯,进到一处更宽敞的练靶中心地。这里应该是专门为沈浩轩私设的个人射击场,敞亮的空间,全部用镜面防窥玻璃密封,站在里面可以透过浅蓝色的玻璃望见外面的天空和云朵,而在外面却不可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跟着沈浩轩走到打靶台前,我惊讶地发现放枪靶的地方竟然捆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那人连忙费力的抬起已经被打得像猪头似的大脑袋,努力睁大已肿得睁不开的眼皮,咧了咧流血的嘴角,带着哭腔地哀求:“沈少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动你的女人,再不敢了!我真不知道她还在跟你啊,她明明已经嫁给肖云峰的……”

听声音竟然是胡大为,我吃惊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虽然他的面部已经被打变了形,但我还是能认出他那张夸张的大嘴巴TXT下载。

沈浩轩皱了皱俊眉,马上有保镖走过去对着他又是一顿狂揍。他顿时连哼都哼不出来,大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好像晕过去了。

“爸爸,他是坏蛋吗?”麟麟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小脸上居然全无惧怕。

沈浩轩俯首吻了吻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勾唇道:“对,他就是欺负你妈妈的大坏蛋,我们打他!”

“打坏蛋!”麟麟居然跟着附合着喊起来,在沈浩轩的怂恿下,从他怀里滑落到地面,然后跑到靶台上,挑着脚跟伸出小手够上面的枪。

沈浩轩再抱起他,让他站到靶台上,然后握着他的小手慢慢转动枪管开始瞄准。“从这个眼里看,目标是他的左臂上的肘窝!”

“爸爸,为什么不打坏蛋的脑袋?”麟麟天真的问道。

“打脑袋一下就死了,不好玩!”沈浩轩兀自笑着,好像在跟麟麟讨论怎么打游戏。

我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冲过去阻止他们,“沈浩轩你别乱来,杀人是要偿命的!这坏蛋虽可恨但他到底没有犯死罪就算犯死罪也自有法津来惩处他,你没有资格……”

“放心,我不要他的命!”沈浩轩漫不经心地说道,接着就推上了子弹,勾住麟麟的小手指,扳动枪栓,“叭!”正中目标左臂肘窝。

“啊!”本已“晕”过去的胡大为惨叫一声,两眼翻白,看来马上就要再晕一次了。

“噢,打中喽!”麟麟开心地拍起小手,面对血腥和暴力竟然丝毫不知惧怕。沈浩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笑脸,好像是父亲在看着儿子一百分的成绩单。

我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走上前去,抱下了麟麟,他还兀自不依,嚷着说:“麟麟还要玩打靶,打坏蛋!”

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两巴掌,我怒声斥道:“小孩子就这么嗜血暴力长大了怎么办,以后不许你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然以后长成个小魔头,我可成罪人了!”

“你别一点屁大的事就上纲上线,他打的是坏蛋又不滥杀无辜,怎么会长成小魔头。放心,我沈浩轩的儿子只会是豪杰不会变魔头!”某只恶少大言不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荼毒幼儿纯真心灵的罪恶。

“你少来,”我严重警告他,“再教麟麟这些东西我就再不让他见你!”

麟麟鼓起小腮帮,想哭又不敢哭,只怯怯地说:“麟麟以后都听妈妈的话,不要训爸爸了,爸爸很乖的!”

某只恶少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看着儿子如此仗义地为他求情,不禁又好笑又感动。

我叹口气,对他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吃过苦头估计以后会长记性,你放了他吧,别真闹出人命来!”

“好,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放了他!”沈浩轩居然很爽快地应允,回头打了手势,那些保镖便上前解开了胡大为身上的绳索。

胡大为哼唧了一声,如同死狗般瘫在地面上,然后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将他拖走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抱起麟麟,对沈浩轩说:“我也不是东郭先生,绝不会是非不明的滥发慈悲,但有些事情做起来希望你能注意点方式。比如,胡传良被撤职查办,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他这样的败类早就应该被撤了,就因为根深固蒂的关系网才留着他这只吸血虫祸害学校,能把他扳倒真是造福一校的师生。对待胡大为,打也打了,撤也撤了,希望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他犯的不是死罪,好吗?”

“好,”沈浩轩居然很爽快的答应,“杀他像杀一条狗,放他也不过是放一条狗,无所谓。不过他要再敢惹你,我非让他死无全尸不可!”

见他答应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抱着麟麟转身就走。

“雪馨,”他追上来,想揽我的腰,不过手臂伸过来看到我警告的目光又缩回去。只好俯近我的身边,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画廊,得照顾生意。”我没停脚步,却冲他笑了笑,“等有时间我会带麟麟陪你吃饭。”

见我冲他笑,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紧跟几步,讨好地说:“我陪你去!”

“陪我去?你的生意不更忙吗?还是忙你自己的事吧!”说着话已走进先前进来的大厅,只是这里出口太多,一时间我有点分不清楚哪里通往电梯。

“我不忙,”他又粘上来,伸手捏了捏麟麟的小脸蛋(那只大手原本想捏我的脸蛋,见我警告的眼神才临时改了方向),“今天我想陪你和孩子!”

“不用,”我住下脚步,问道:“怎么走?你这里简直像**宫,帮着带路出去!”

“雪馨,”他没急着带我出去,而是继续缠上来,“最近有没有觉得闷?我带你们出国玩几天。”

“不要!”我有点失去耐性,冲他瞪起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要回画廊了,还要去药房给云峰拿煎好的汤药,很忙的,没有闲心陪你逗乐,知不知道!”

“……”他拉长了脸,很不高兴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闷不吭声地走在前面。

我抱着麟麟跟在他后面很快走到了电梯,进到里面时,才问道:“明天我带云峰去明光医院,只要对挂号窗口里面的人说一声就可以拿到秋医师的号吗?”

他好像没听见,不理我。

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呢!我无奈又好笑,想了想,觉得他还是因为分不清目前的状况才跟我生气,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呢?我决定有必要提醒他重新认知下自己的身份。

“凤凤好点了没有?”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果然,他脸上的气恼消了换上了尴尬,撇撇嘴却没作声。

我冷笑,继续装作热络地关心道:“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想带着麟麟推着云峰去观赏下本世纪最奢华最排场的婚礼,让我们这些小门寒户的人开开眼!”

他好像要跳起来,不过终归还是站在原处。悻悻地瞪着我,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半天才狠狠憋出一句:“你就等着吧,看看这辈子能不能等得到!”

说完,他摁下了按钮,电梯门打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跟麟麟则留在里面继续下行。

电梯门重新闭合,看着空荡荡的电梯间,我哼了声,自语道:“这些不都是你亲口对她说的嘛!只有她才配得上你最奢华的婚礼,她才配做你最幸福的新娘!”

话说出口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居然透着酸溜溜的味儿,这让我感觉一阵尴尬。幸好电梯里没有别人,只有麟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

傍晚,我结算了画廊一天的生意,营利三千多,照这样算,好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回成本了。

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觉得自己做生意还是蛮有一套的。准备离开的时候,画廊里又走进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客人。

凭着职业的敏感,我觉得这会是条大鱼。连忙热情地迎上去,恭敬礼貌地微笑着招呼道:“您好先生,欢迎光临云峰画廊!”

那人瞧我一眼,也笑了笑:“你好!”

我感觉这人的笑脸很眼熟,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们画廊刚开业那天我在这里买过几幅画,其中就有你的画像。”男子和气地提醒道。

哦,原来是他啊!我想起来了,开业那天来了很多人,不过其中一人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就是眼前这位中年男子,买了好几幅画,其中有一幅是云峰给我画的画像。

“我是R市春江美术画社的总编,觉得你们画廊虽然卖的都是新人的作品,不过却感觉很有挖掘潜力。”他边自我介绍边递上了名片。

我忙双手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着R市春江美术画社总编余善书。我不由激动起来,连忙激请他到里面坐,“原来是余总编,您来这里我们真是蓬荜生辉了!”

到沙发边坐下,店员小张端来茶水,我们对面坐着聊了几句。

“上一届的国际画展,有一幅名叫《幽怨》的人物写真画像人气很高,获了奖。这幅作品是一名美国画家创作的,但画上用的模特却是位东方面孔的女子。”余善书端起茶水浅啜一口,笑着对我说:“穆小姐应该知道我说是哪位画家吧!”

我也笑起来:“是的,杰瑞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为他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模特。不过现在他已经回美国了,估计要到明天春天才能回来呢!”

“杰瑞是回美国去了,不过你这位模特还在啊!”余善书依然满面兴致勃勃,娓娓说道:“上次你推荐给我的画,我回去研究了很久,发现这画的风格跟那副《幽怨》很像,现在国内市场很欢迎这幅画,画社决定为满足市场的强烈需求,准备出一本《幽怨》的画册集TXT下载。当然,如果能找到杰瑞,那将是最好不过,但问题是他现在已经离开R市了!”

“嗯,”我点点头,敏锐地看着他,试探着问道:“余主编今天过来是想……”

“我想邀请肖云峰做画社的签约画师,让他创作《幽怨》的画册集,以穆小姐做模特,画一辑专集画册出版,不知可不可以?”余善书微笑着问道。

“……”我怔住了,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吗?

见我不说话,余善书便误会我在跟他要求稿费,沉吟了一会儿,便道:“稿酬的问题好说,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画社一般都按版税制计算稿酬,每册十块钱,第一版先印五万册,然后看销售量,如果能马上售空,还会再加印。无论加印多少,都会按版税比例支付稿酬,穆小姐觉得这样如何?”

“呃……”我有点云山雾罩,飘忽不知所以然。

“当然,如果肖先生不同意,我们可以再见面详谈。稿酬的事情好商量,关键是速度。”余善书弯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面,申明:“我们一定要赶在《幽怨》的热度还没消退,国内其他画社还没有类似的画集上市前抢先占领市场!不过估计这方面我们是占绝对优势的,因为《幽怨》的模特就是穆小姐,凭这点我们就占尽先机!”

我定了定神,尽量作出淡定的样子,点点头说:“余总编请放心,我跟肖云峰是夫妻,在配合上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哦,”余善书有点意外,仔细再看了看我,才笑道:“原来你们是夫妻,这太好了,起码做宣传时又多了一样可供炒作的素材!”

*

下了出租车,我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往三楼走去。

云峰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他会如何激动啊!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就知道云峰绝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赏识他的伯乐。看来这画廊是开对了,再好的东西也需要打广告,只有看的人多了才有被发掘的可能。不然,只能是明珠蒙尘,无人问津。

只要画册一出版,云峰就是画界的名人了,他再也不愁画的销路,当然云峰画廊因为有他的入驻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拿钥匙打开房门,我进到屋里。见麟麟已被小秀从幼儿园里接回来,正在客厅里玩射击。

看着他手握电子玩具手枪,对着靶心认真的瞄射,那姿势和眼神在瞬间竟然跟某个影象重叠。

我忙揉揉眼睛,麟麟却已经发现了我。他扔了手枪,像小鸟般飞到我的怀里,嫩声嫩气地说:“麟麟想妈妈了!”

弯腰抱起他,我问道:“小秀阿姨呢?”

“姨姨在厨房做饭!”

“你爸爸呢?”我又问道。

“爸爸?”他眨了眨乌溜溜地大眼睛,说:“爸爸中午吃过饭就走了!”

“不是他!”我真无语,也不知沈浩轩怎么教育得他,无论我怎么努力,在麟麟心里,现在的爸爸只有沈浩轩一个。“我是说你的云峰爸爸!”

“唔,肖叔叔!”他点点小脑袋,“他在画画!”

“……”我只好将他放下,拍拍他的小脑袋,哄道:“以后也要叫爸爸不许再叫肖叔叔!”

“不,叫他爸爸我爸爸会生气!”麟麟扭过小身子继续练射击,不再理我。

都怪沈浩轩!我把所有过错都归到他的身上,在心狠狠鄙夷了他一番,这才抬步走向画室,轻轻推开画室的门。

肖云峰正坐在电话机旁发呆,听到我进来便回过头,清俊的脸庞上竟然布满惊惶和慌乱。

“怎么啦?”我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急声问道:“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腿又麻痛了?我们去医院!”

“不是!”他摇摇头,垂下的长发有种颓废的意味,“雪馨,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啦?”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我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最近他总是这样,一点事情想不开就问我他该怎么办,其实在我眼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我得表现出很重视的样子,因为不重视的结果就代表不重视他的感受,那可是让他很受伤的事情。轻轻半蹲下身,跟坐在轮椅上的他平视,我说:“别着急,慢慢地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像个闯下祸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帮助他的大人,“今天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她问我为什么最近几个月给她寄那么多的钱。我就说……我的画很成功,卖了很多钱,还开了画廊。她很高兴,又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说已经领结婚证了,只是还没有举办婚礼。妈妈说不要紧的,等我们一起回老家,她再按照家乡的风俗为我们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这是好事啊!”我小心奕奕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点事情也能让他如此惊慌。“做妈妈的当然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你别怕,先答应下来,等过几年我们再一起回去!”

“可是,”他眼中的惊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又浓烈了,“可是,她突然说想来看我!我就说我工作很忙又要经营画廊,让她过几年等我安稳下来了再来。她说她非来不可,还说要带着我弟弟云山一起来,她说云山已经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要他到城里来跟我一样找个城里的姑娘做老婆……”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了。肖云峰的妈妈要来城里看望离家多年的儿子这本没有错,还有云峰的弟弟,那个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大山的男孩子,他向往繁华的都市向往美好的生活,想要投靠他的哥哥也没有错。只是,云峰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见他家里的人呢?他的妈妈和弟弟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雪馨,我好怕!怎么办呢?妈妈和弟弟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难过死的!”他烦恼地双手捂面,哽咽道:“我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都不见他们!”

“云峰,冷静点!”我轻轻抓住他的双手,然后慢慢拉开,注视着他满是泪痕的脸,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要学会勇敢地面对现实。你可以躲开他们一年两年,但你能永远躲着他们吗?你能永远忍心跟亲人分离吗?你不想念他们吗?再说,你现在除了不能走路,其他方面也都挺好啊!只要坚持治疗,你的腿也会慢慢好起来,说不定妈妈来之后,你心情一好,恢复得更快呢!”

“……”他泉水般的眼睛迷茫地望着我,半晌才将我拉近他,抱住我,“雪馨,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你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我们很欢迎他们过来。你弟弟云山,我们也会想办法在这里给他安排工作买房子娶媳妇。只是路途遥远,他们最好做好思想准备,这一来恐怕要很多年不能回老家去了,让他们把家里的房产东西都处理安排妥当。然后到R市的时候,我会亲自去接他们的!”我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以后家里又添人口了,我们这个家也更热闹了,这是好事,我们应该开心的!”

“哦,”他眼中的迷雾慢慢散去,“我听你的,雪馨,你说怎样就怎样!”

见他解开了心结,我便及时地把余善书邀请他签约的事情说了出来。果然,他不可置信地睁大清眸,惊喜地说:“雪馨,你是我的幸运儿!我有信心画好的,我最喜欢也最擅长画你!”

“我知道,”我俯首在他的脸颊边吻了吻,鼓励道:“你是最棒的,我一直都知道!”

“我要画你,整整一本的画册!”他的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你的一颦一笑,你的举手投足你的一切一切……”

“嗯。”我依偎着他,亲昵地跟他十指相扣,“你喜欢画多久就画多久,我会在你的画笔下留下永恒的美丽,等我们都老了,就一起坐在公园的排椅上,翻着画册,回忆我们年轻时候的一切。”

他清澈的眼眸因为我的提议而激动不已,将我抱在他的怀里,轻轻地亲吻我。

“姐,肖大哥,吃饭了……”小秀边用围裙擦手边推开了画室的房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红了脸,连忙又退出去。

云峰却仍然不肯放手,他凝视着我的脸颊,说:“雪馨,我们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我有点尴尬,又不忍拂他的兴,便安慰道:“等你好了,我们会有的!”

“嗯,”他高兴起来,不过又怕我会因此有疑虑便主动解释道:“其实我很喜欢麟麟,因为他的眼睛那么像你,等你再给我生一个女儿,长得完全像你我就更开心了!”

“好,会有的。”我吻吻他清俊的脸颊,“我们会儿女双全,成为最美满最幸福的家庭!”

“呵,”他像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孩子,哪怕随便便塞块糖果也会高兴起来,用手转动轮椅,他说:“我们去吃饭!”

*

九月六号,是个好日子,我找了个临时工将云峰背下楼,然后陪着他一起打车去了云峰画廊。

余善书早就来了,还带着几位画社的编辑,双方坐在一起先聊了一些有关《幽怨》的创作素材和类型,感觉很有默契。

云峰也曾揣摩过杰瑞的《幽怨》,他认为此画的成功之处就是随意自然,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TXT下载。让每个看到画的人在刹那间会毫不犹豫地认知到,这幅画里的女子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她的忧伤她的悲切是那样的打动人,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画家在画的时候,心里是充满了怜惜的,所以这种感情便通过画面真实的流露出来。没有复杂的感情没有庸俗的欲念没有任何附加的东西,他只是单纯地怜惜她,仅此而已。

《幽怨》很纯美很感人,因为画家对它赋予的感情很纯很美,就这么简单。

余善书连连点头,赞叹云峰分析得很对,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你可以画出这样至纯至美的上乘之作吗?”

一瞬间,肖云峰竟然有些迷茫,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这没有自信的回答令全场都沉默下来,气氛也冷了许多。

我握起他的手,鼓励道:“你可以的!对着我,你的感情比杰瑞还要简单。你只是想要画好我,想留住我的青春和美丽,然后,等我们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公园的排椅上坐着看这本画册,嗯?”

“嗯!”他迷茫的眼睛又亮起来,“这理由好,很充份!我不再去想其他的东西,什么成功成名,这些统统都不想。我就想写好了你,以后跟你一起看这本画册!”

他的眼睛自信起来,修长的手也变得稳健,我知道他已有了充足的战斗力,便转头对余善书抿唇一笑。

“还是肖太太有办法!”余善书大笑起来,“难怪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身边必须要有一位优秀的女人,这话一点都不假!”

气氛重新热烈起来,我们坐在一起又聊了许多,越谈越投机。云峰也一改这些天的萎靡,变得精神焕发。

中午一起吃过饭,余善书又带着几位编辑帮我将云峰送回家。

下楼送他们的时候,余善书突然回头对我说:“我们画社的老板想见见穆小姐,不知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有些意外,便问道:“请问贵社老板见我有什么事情吗?合同方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争议啊!”

“不是合同的事情,”余善书打着哈哈,“而是……呵呵,事情也是凑巧啊!因为筹划出版这本画册,我们老板发现跟你是故交呢,所以才想见见你。”

“哦,”这下我也起了好奇心,便问道:“你们老板认识我?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余善书有些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嘛,暂时保密,等穆小姐见到就知道了,绝对是你很想见的一个人!”

*

坐着余善书的专用奔驰车,驶到了春江美术画社。这家画社无疑是多年的老字号,解放前就成立了,后来由政府经营,文革时专门制造革命样板戏画册,改革开放后,由于常年亏损入不敷出,就由政府竞标卖给了私企。

这么多年来,几经易主,规模却也发展得更大,俨然已是全国知名的美术画社。它的老板是谁,无人知晓(反正好像一直在换),只是我实在想不透,自己怎么会认识画社的老板呢?

画社的办公大楼是在旧址上翻新的,高三十几层,是一幢由玻璃和特殊金属材料建成的耀目的建筑物。

在余善书的引领下,我们乘电梯上到十六楼,又穿过一道厅堂,这才来到豪华气派的总裁办公室。

敲响门扉,只听里面响起一个好听而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我的心猛的一跳,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余善书已经打开了门,并恭敬地冲里面点点头,说:“冷总,穆小姐来了!”

透过敞开的暗玫色木门,我看到坐在宽大老板桌后面的俊美男子正是许久不见的冷涛。

“进来啊!”他随意地仰向椅子靠背,唇角噙笑地瞅着我。

我慢慢走进去,房门已在身后关上。

冷涛站起身,他的身材依然挺拔颀长,面容依然俊美如铸,挑染的金色头发透着一股阴柔的魅惑,简直令人难以呼吸。

半天我才回过神,觑着他笑问:“你也把生意做到这里来了?我们还真是有缘,无论到哪里总能碰到一起!”

他扬了扬唇角,同样睨着我笑:“高兴见到我吗?”

“高兴,”我点点头,接着问道:“不过……你妈没跟着来吧!”

他的俊脸上便顿时腾起一丝尴尬,再看我一眼,敛了笑,说:“雪馨,你变得犀利了!”

是啊,无论是谁从生死存亡的关口逃脱出来都会变犀利的。更何况,我现在有家有口的,当然得加倍防着点他那个蛇蝎心肠的老妈。

没等他礼让,我便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随意地问道:“是你专门让余总编去找云峰签约的吧?”

“嗯,”他居然也没有否认,亲自去为我泡了一杯龙井绿茶,端到我的手边,然后他在我的旁边坐下来,“这也真凑巧了,余善书拿着那幅画来画社,提议出版画册的事情,我看到画上的模特竟然是你,感觉又意外又惊喜!”

他还跟以前一样,温和儒雅,让人如沐春风。我默默地坐了会儿,轻声问道:“为什么追到这里来?难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

“……”男子俊目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瞬间又平静如初,抿了抿薄唇,他低声说:“我妈妈去德国了,而且不会再回来。”

我想起沈浩轩曾说过,他花一亿美金雇用国际杀手组织取冷太太的性命,便相信冷涛所说的话,冷太太有可能真的出国了,不过她出国也是为了躲避追杀。

冷涛在德国的势力很雄厚,也只有在那里冷家才能抗得住沈浩轩的逼迫打压。

“既然你的生意和资金都转移到了德国,为什么不安心在那里发展呢?你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睇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知晓了我在R市的下落后才特意到这里来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藤冷阁画廊转让出去后心里老是感觉空虚,正好这家画社转让股权我就全权买了下来。”他好像并没察觉到我的疑惑,只是淡淡地笑道:“雪馨,我们俩是有缘的,无论你到哪里总能在茫茫人海里相遇!”

“……”是吗?我怀疑这相遇是不是人为制造的。

“雪馨,这次我找你来有点事情要跟你谈。”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什么事?你说。”我倚向沙发靠背,淡淡地睇着他。

“我知道你跟肖云峰结婚了,而且现在过得也很……美满。”他慢慢说着,似乎在措着合适的词。

“嗯,”我肯定的点头,“是很美满。”

男子喉节滚动了一下,眸色一冷,微微抿唇。

我便忍不住笑起来,其实男人吃醋时的动作很相似,不过性格不同的男人吃醋时的表情也不同。假如是沈浩轩,他绝不会如此低调内敛,而是会赏我大大的一记白眼加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

唉,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呢。

“你过得幸福我很为你高兴,真的!”冷涛挑了挑俊眉,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表面的言谈却是令人无可挑剔。“不过,我就怕你的幸福不会长久。”

刚要赞他一句比沈浩轩有内涵,他就给我来上这么一句噎死人的话。我很不悦,“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肖云峰为什么会被车子撞成那个样子?”他迷人的眸子腾起幽冷的光芒,“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我的心咯噔一跳,紧跟着问道:“难道他被车撞另有隐情吗?”

冷涛没有再说话,此时的沉默却让我感到焦躁不安。

“你说话啊!你到底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我抓起他的大手,用力摇着。

“那辆逃逸的肇事车主我找到了,”冷涛甩开我的手,站起身。深色的手工西装更为他增添了一种冷艳的气质,他冰色的俊目笼起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双手插在裤袋里,他淡淡地睇着我,淡淡地问道:“你想不想见见他?”

我顿时惊跳起来,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问道:“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他的声音平淡依然却带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会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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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haotingdeniao亲亲和雁雪纷纷亲亲送我的耀目美钻,很感动,么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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