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
柳雨谖微微垂首，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的发颤。
她突然很羡慕这个从小因为疾病只能躲在闺中的姐姐，如果在凉亭与颜斐沐偶遇的人是她的话，一切就简单多了吧？
她没病，她依旧貌美如花，她可以和他有个好的开始。
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这种不成熟，赌气的想法，会让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颜斐沐是顾国三皇子的身份，她不用刻意去打听，在酒楼中众宾客的寒暄中就已经知道。
后来，清瞳会在自己违心的掩护下溜出府和颜斐沐相见，虽然不是那种情侣之间的亲密相处。但是清瞳依旧很满足，因为她和斐沐在不知不觉中或许已经达到了知己的程度。而她，柳雨谖却成了一个佯
堆着笑脸，装成替他们隐瞒父母的好妹妹形象。只希望在颜斐沐目光所及之时，能注意到一直尾随清瞳而至的自己。只可惜，她忘了，生性风流潇洒的斐王流连于花丛中，一直都不缺女子献媚。何况自己一直那么含蓄，只敢在远处看着他和清瞳谈笑风生，怎么会有机会让他注目呢？
后来，清瞳和颜斐沐相约要去洛阳城的秋水山庄那里赏景。那里一年四季如春，景色美轮美奂的，就好像人间仙境。
而清瞳对自己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便将她和颜斐沐的相约告知了自己。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满心只想着一定要阻止他们，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姐姐身子不好不能长途跋涉，这是柳雨谖自我安慰的借口。
私心的却是不想他们独处，因为她担心清瞳和斐沐之间会发生她接受不了的事情。或者斐沐会对姐姐动了情，或者他们会私定终身。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在清瞳出发去凉亭赴约的时候，在清瞳的汤药里面动手脚，下了迷药。
清瞳失约，她代替清瞳去找颜斐沐。
她痛斥颜斐沐，说清瞳所剩时日本就不多，为何颜斐沐要这般自以为是的替她圆梦。
她直言道，若是可以的话，让颜斐沐就不要让临死的人还心存幻想，那对清瞳很大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不可小看的伤害和残忍，而颜斐沐的这种做法其实是他自以为是的施舍。
没错，那时候的她，为了自己，在撒谎。
她还大言不惭的对颜斐沐说，清瞳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却因为心中有牵挂，她会惦念斐沐，所以她会走的不安心，甚至走的不甘心，也会痛苦。
这么多年来，清瞳一直是柳府捧在手心上的宝，因为她随时都可能不在了。清瞳自小也知道自身的身体状况，刚开始会哭闹，可是到了最终还是接受宿命般的妥协，安静的靠着药罐子延续生命。如今，似乎因为遇到颜斐沐而被打乱了所有的章法。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清瞳遇到颜斐沐，让她心生向往，让她重生了要努力活着的希望，她那颗尘封许久的心仿佛又可以开始剧烈的跳动着。可是当时的自己只是一心的想着反正清瞳时日不多，还不如让颜斐沐爱上自己。到时候痛苦清瞳一个人，幸福了他们。只是，那时候自己不知道。清瞳爱斐沐，却也心疼自己。
所以，自己对颜斐沐说，放清瞳走，让她安心的离开。然后，让他娶自己，断了姐姐的念想，可以让她走的毫无牵挂。
出乎意料的，颜斐沐答应了。虽然早些时日，她就悄悄的禀明了外公，说自己对斐王芳心暗许，希望外公能替自己想办法求皇上赐婚。外公本来就疼爱自己，见斐王虽然还处于少年风流，流连花丛的时候，却也不失为一个铁铮铮有抱负的男子。外公便答应了，只是清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或许那时候皇上私下也已经和颜斐沐说过这档子事情。只是颜斐沐对于自己的印象只留在她是清瞳的妹妹，所以并没有正面回应皇上的意思。本来斐王拂了皇上的旨意，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利的开始，至少会让皇上心生不悦。
所以，考虑了自己的说辞，还有皇上的旨意，颜斐沐答应了，娶她。
自己当时只有颜斐沐答应娶自己时的满心欢喜，却忽略了自己这种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做法对清瞳带来的伤害。
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清瞳知道后竟然没有怨恨自己抢了颜斐沐，相反的她安静沉默了好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没有再去找斐沐了。
后来，自己心中有愧，觉得有必要和清瞳坦白，就到了清瞳的别院里找她。
清瞳正靠在窗前发呆，见到自己过来，便微微露出了笑颜招呼着自己过去。
姐姐说，恭喜她，如愿以偿了。
后来，她陪着清瞳坐在窗旁，看着窗外静谧的景色。清瞳对自己讲了很多她一直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清瞳一直将自己对颜斐沐的喜欢看在眼里，她在和颜斐沐相处的时候也会谈起她，只为了能让柳雨谖在颜斐沐心中可以留一个位置，哪怕是细微的。
姐姐说：“雨谖，纵使陪在斐沐身边的那个人最终不是我，我也希望他能幸福。你喜欢斐沐，那么能代替姐姐好好照顾他么？他其实一直很孤独，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他，能做到么？”
她哭着点头说：“我可以，我会比姐姐做的更好。”
清瞳笑了，她那个笑容舒心而又温暖，却让她有些不安。或许是姐妹连心，她有一种清瞳是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后来，她的直觉没有错，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清瞳，身子却一夜间变得更加差了。大部分时间只能窝在床榻上，即使偶尔斐沐会来看清瞳，却都被她拒绝了。
清瞳对前来通报的自己说，就让她最美丽的样子留在颜斐沐心中就好了，即使只是以一个好朋友，红颜知己的身份，她也想要将最美好的样子印在他脑海里。
清瞳的这一番话，让她打从心里觉得不好受，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憎。就这样抢了姐姐措手可得的幸福，或许斐沐可以让清瞳的病情缓和，毕竟清瞳因此有了要活下去要支撑下去的信念，可是全让自己摧毁了。因为自己心思不单纯耍的小手段，害了一直对自己那么好的亲姐姐。
直到最后，清瞳去世前让自己交给斐沐一封信，自己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的看了。才知道颜斐沐会娶自己是因为答应了姐姐，即使不爱自己，却因为姐姐的愿望从而答应她，代替清瞳好好照顾自己，就当是帮一个兄弟的忙。
其实现在想起来，斐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明明是一个潇洒王爷，不会因为清瞳生病而这样子帮她圆梦，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出手帮忙了。或许，他在皇宫里，真的是一个人孤单寂寞了，想要好好对一个人。
而清瞳在巧合的时机中遇到了颜斐沐，他们彼此之间有情谊在，只是清瞳的情感相对来说浩大了些。而颜斐沐或许对清瞳亦是有心的吧？才会答应清瞳最后的遗愿，娶自己为妃。
自己作为一个看客，陪着清瞳和颜斐沐相处了那么长的时日。却一直不知道清瞳会病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颜斐沐，而后又知晓了自己为了自身利益下药在她身上的打击。借酒消愁，她的身子不能沾酒，这是禁忌。只是那个时候的清瞳，何尝会不知道？只是不想再这样被药物控制自己生命的长短，而想要有个解脱吧？
而古往至今，这皇家子弟反正都是政治联婚的宿命，颜斐沐他自己又能躲过什么？皇上照样会因为某种关系将别人家的千金赐婚给他，而他也可能因为某种利益去娶别的女子。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他答应了清瞳，顺道也是应了皇上的旨意罢了。
而她因为自己的私心害了自己的亲姐姐，毁了两个本来已经建立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以很幸福的人。
但是，事到如今她没办法去改变什么了，只能因着对清瞳的承诺，好好的陪着斐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他而去。不仅仅因为她爱他，更因为她要替清瞳好好照顾他。
只是，斐沐在后来已经察觉到了一切事情。他知道自己在清瞳每天必喝的汤药里面动了手脚，害她不能赴约。也知道，清瞳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才选择了放弃他，放弃治疗。
清瞳在给颜斐沐的信中曾经说过，她觉得她活的很累，一直靠着汤药度日的人生她真的觉得很苦，直到遇到斐沐的那段时日才开始有了甜意。爹和娘一直将她与世隔绝般的保护起来，可是她讨厌过这种
生活，所以她不想再受折磨了，她希望可以解脱。也希望颜斐沐能接纳雨谖，清瞳说私心的让雨谖嫁给斐沐，是想要斐沐在看到雨谖的时候，能偶尔想起那个在凉亭里面陪他谈笑风生的俊俏公子。
那个时候，颜斐沐对清瞳是有情的吧？虽然没清瞳那么深厚，但是知道了实情的他亦是会生气，会怒。所以本来婚后对自己还算温雅的斐沐，终究是变了。他或许只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心思歹毒，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