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谢谢你们这么热心。能活到现在,本王已经算是捡到了,只是心愿未了。”楼玉瑾感激又感伤。说这话时,很奇怪的是看着碧荷说的。
碧荷心底嘀咕,古代人短命的不是没有理由,瞧瞧,二十来岁,说话就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子,还有那眼神?不会是正打着她的主意吧?哎哟,她就是不想清儿当皇帝。但她也得接个话,“不知道王爷会有什么心愿呢?”
“我的心愿……不容易达成啊。”楼玉瑾的眸子一暗,落寞,带着极强的感染力。
弄得没心没肺的碧荷,都突然有种想替他分担的冲动,但直觉又觉得相当不妙的,像陷阱一样,“不容易达成,又不是说不可能做到。王爷不用灰心丧气的。”
“是啊,崭先生都帮了本王三年多。真的很感激他,只有一直还这么浪费他的时间不太好。毕竟你们也有你们要做的事。”渐渐的进入正题了,这一下很明显是想找她帮助清儿。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想回去。”碧荷随口接着,果然是有目的啊。看来崭希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给他听。
她暗暗的瞪了崭希一眼。
崭希抱歉啊,很抱歉的拉耸着脑袋,说了一声Sorry。他以前没有找到她时,真的很想她的,又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一个朋友也没有,就免不了和同样只有一个人的楼玉瑾说了一些,当是趣事,也当是解闷。
“听说,四小姐的……”
“别叫四小姐,我叫月影,叫名字就行。”碧荷借机打断楼玉瑾的话,因为她觉得接下来,肯定不会是好话。
崭希笑嘻嘻的接话,“哈哈,随我叫,喊影影,别跟她客套,会吓跑她的。”
碧荷也搭一句,“是,随便。”
楼玉瑾淡笑,改口说,“那就喊影姑娘。”
“随便吧。”碧荷蹲累了,即起身走到崭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桌子上的点心和水果,一样不缺,随便拿着就吃。“在这里,我还挺多名字的,基本一个人是一个叫法。”
楼玉瑾笑着说,“听说影姑娘很厉害的,只要想做的事,就没什么做不了的?”
闻言,碧荷把目光甩向崭希,肯定又是他向别人吹水的,把自己吹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自己就心安理得的偷懒?“王爷,别听某些人胡言乱语的,他是太无聊了,随便说的。”
“我还听说,你的脑袋比电脑还厉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地方的电脑是什么东西,但听崭先生形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东西。”楼玉瑾脸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令人看了相当有好感。
碧荷小脸上的笑容也没减,崭希瞧着是一阵阵心虚。
“搭档,原来在你心目中我这么厉害啊,我真荣幸啊。”这一句,她是笑得很诡异的瞟着崭希,用着某一国的语言,反正是楼玉瑾听不懂,但崭希肯定明白的。
崭希僵直着身子连忙陪笑,楼玉瑾想说什么,他都听明白了,她自然也能明白的。
碧荷也不想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王爷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实话说吧,我连自保都做不到,防身的东西,去年丢了。还有,清儿也肯定不会让我帮忙,因为太危险。现在啊,说穿了,我还是清儿的一个累赘,一个负担。”
“影姑娘,那东西丢了,重新做不可以吗?”
“不可能的,这世上只有两把。一把在崭希身上,一把我丢了。”说着,目光还甩身崭希身上的藏枪的地方。
崭希无语,这家伙还没死心呢。
“好了,你答应帮忙,我把枪给你。”他退一步总得吧,说着把枪解开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就懂得打我宝贝的主意。”
“不要!”
“诶,你又不要了?”崭希有一点意外。
“你比我的处境还危险啊,这个就留着你防身吧,我在清儿的身边,不会有事的。哈哈。只是,丢了那枪,我心里不舒服,什么也不想做,也不想帮忙……”她万分的沮丧,垂着脑袋叹气,“对了,王爷让我来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她也问问吧。一开始,还打算装装傻,混混就是了,碰过面,啥也让崭希给暴露了。貌似连底细都知道了,再装也没有用。
楼玉瑾儒雅温笑,“好奇,想看看崭先生天天挂在嘴边的人儿长什么样子。”
闻言,碧荷歪着脑袋,把目光甩向崭希,难得!崭希竟然撇开视线不瞧她,露出小小的尴尬,估计碧荷不在时,无聊都是找楼玉瑾吐苦水。她理解理解的,毕竟他们长得这般相象,无形中就会有一种好感,甚至说亲切感,或者说,找到亲人的感觉。
亲人,这对是孤儿的两个人来讲,是奢求。
再装着怎么不在乎,心底还是会隐隐的藏着渴望。
“王爷见过了,我也见过王爷了。哈哈,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呢?”
“我听崭先生说过你们那地方的事。听着很神奇,我没想到在世间的某一处,有这么一个地方,有机会真想去看看。”楼玉瑾眸中露出向往。
“呃?”
碧荷原本垂着的脑袋,倏地抬了起来,不由的又暗暗瞅向崭希,怎么回事?貌似楼玉瑾也不全晓得穿越这一回事?汗汗汗,崭希是怎么编两个人的来历的?
她不晓得啊!不小心说露嘴了怎么办?
崭希哼哼着一些楼玉瑾听不懂的小曲,自顾着自己斟茶喝,没理人。
可这英文的小曲啊,听得碧荷直想笑。
他在解释着呢。
原来崭希并没有说穿越的事,也就是说,楼玉瑾还不知道他们是未来的人。难怪刚才他要阻止她说孙子什么的。他把现代当家乡,吹成海上的某一个神奇小岛,有一种法术可以瞬间转移的,解释楼玉瑾初次见面时的疑惑,但不是随便能转移的,启动起来相当复杂。
不过,崭希和楼玉瑾谈起现代中的事,倒全是真的。
他们再闲聊了一会。
楼玉瑾突然要求崭希回避一下,他有话想和碧荷单独说说。
崭希无所谓了,捧着茶往楼上走去,上了一半,顿了下来,回首喊:“搭档,说完喊一声。”
“OK!”碧荷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崭希也笑呵呵的回了一个手势,即哼着欢快的小曲上去了。
这一谈,竟然用掉了一个多时辰。
崭希都在楼上打磕睡了,还是由碧荷肃着小脸上来踢了他一脚才醒来。
崭希和碧荷下楼,楼玉瑾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已经进了暗室里面休息吧。这个阁楼,表面看来很普通,其实里面大有乾坤的,地下有一个相当大的暗宫,就是房间也有好几间,还藏着很多珍贵的物品。通向外面的暗道,也在这里。
出了王府,上了马车,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一路上,碧荷相当沉默。
崭希瞅着她大半天,也不见她甩他一眼。到了月影茶楼,她还是没啥动静,不由喊,“喂!搭档,你怎么啦?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们到茶楼,而不是直接出城去小杨城的大宅。
因为出来时,已经让楼歆的眼线给盯上了。
“我没事,让我想想。这时,我想见一个人。你想先回吧。”碧荷跳下了马车,却让崭希给拽住了。
崭希用英文提醒说,“我们还是楼歆的监视之下。”
碧荷如梦初醒一样,点了点头。说明会配合演戏的。
“你想见谁?清儿?”
“不是。”
“那是谁?”崭希有一点意外。
“只是想问点事。”
“……”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茶楼走去,至少他们说什么,就是近身也没人能听得懂。
两个人懂得很多国家的语言,交谈起来相当复杂。
简单的吃过一些东西之后,崭希一个人离开了。
他摇头啊,看她那神情,哪里还记得寻感应器的事?还是推迟几天再说吧。
碧荷貌似开了一个客房,像要住在这里一样。而她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楼玉瑾说的,她不一定全相信,若骆拓还这么说,那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夜幕降临,碧荷还是留在月影茶楼。
她半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仰望着天边的抹红霞发呆。
脑海中,还盘旋着楼玉瑾说的事和两个人的未确立的约定。
她一直觉得自己露掉了清儿的一些事,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的沉重……
就连秦伯夷说的,也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而她,竟然还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念,一再的拒绝了帮他?
帮?还是不帮?
心已经在动摇了……
她嘴角微微的噙着一抹笑,有点冷,还有一丝无奈。
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一个能解疑惑的人。
同一刻,皇城外的山顶上。
清儿衣袂在风中翻舞,如磐石般,迎风伫立,微眯的凤眸,恣意的睨视着脚底下的皇城。
终有一天,这里将是他的天下。
眼前那不可一世的楼歆,会成为他的阶下囚,一雪当年之血海深仇。
骆拓懒散的躺在一旁,偶尔指眸看着那越来越有气魄的背影。
他知道,计划依然在进行着,原本五年的计划,许卫一死,局势也变了。他们加快了进展,很有可能还需要两年,他们就可以完全的控制住京城的命脉。
到时,他们起兵攻入皇宫,楼歆会孤立无援,可以一举拿下皇位。
只是,那时候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血染皇城。
而清儿也会背上谋朝篡位的骂名。
“清儿,那个楼玉瑾我们能相信吗?”骆拓倏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清门君现在虽然和楼玉瑾合作,但是,他们并没有完全的信任楼玉瑾。有些计划,他们还是暗中在进行着。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骆拓也说不上来,和崭希越是接触,越觉得感觉很脱轨般。“那人……感觉不太像传言中的十三王爷,和我们以前掌握的资料有一点出入。”
清儿眸子一暗。
同样的,清儿也说不清、道不明,尤其是知道他和荷儿的关系,心中的滋味不可同日而言。两个人就像一个迷团,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存在。
“还有荷儿,清儿就有没有怀疑过,她真的是当年的那一个四小姐吗?”
“有话直说吧。”
骆拓看着天上的云彩,目光在回忆中,“您没有见过荷儿杀人的时候,那眼神……怎么说呢?十条性命,不只眉头没皱一下,甚至连一点迟疑都没有,生命在她眼中仿佛……反正,普通人是绝对不会有的。”
骆拓说一句留一句,断断续续的,但清儿却听得很明白。
骆拓顿了一下,继续说,“许卫的死。我派人暗中去看过许卫的尸体,回来说,两刀致命的。一刀在腹中,手段是相当特别,也残虐的,另一刀在咽喉,干净利落。其它地方一处伤痕都没有,听说死的时候甚至连刀也没来得及拔。”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碧荷杀人的手段,非常专业,和他们以前认识的傻丫头完全不一样。
清儿的眸子也霎时飘渺迷离起来,“有一点,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就是荷儿还是那一个荷儿。”他天天抱着,天天看着,不会看错的。
蓦然,林中一个黑影闪出。
那人交给了骆拓一封信。
行了一礼,转身又没入林中。
骆拓打开一看,神色一凝。
“清儿,荷儿随着楼玉瑾离开了宅子。现在人在城里的月影茶楼住下了。”骆拓还把碧荷去楼玉瑾府中待了一阵,说了出来。
“楼玉瑾想干嘛?”清儿质疑。
他公然带着荷儿出现的城中,无疑暴露在楼歆的关注之下。
若让别人认出来,是相当危险的。
“不清楚。但是,他不会害荷儿。”两个人不寻常的关系,骆拓也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但他不好说,清儿若在这里和楼玉瑾闹翻,对清君门的大业是相当不利的。
清儿问:“荷儿一个人在茶楼吗?”
“信中说的是。这信,还有……”后面还注了几个字而已。
骆拓把信封再打开,里面果然还有一封密信,“楼玉瑾也有信?”他打开一瞧,神色不由一凝。
碧荷半躺在阳台的一张藤制的长椅子上。
沉寂中,一动也不动。
愣然的看着夜幕的拉开——
如此感伤的碧荷,极其少见的。
门,吱的一声让人打开了,随手似的,又让人给关上了。
来人貌似见到她这样子,短暂的愣了一下,后来,笑了笑,喊了一场臭丫头。
碧荷依然没有动,“来了。”
“是啊,来了,丫头找我什么事?”来的人显然是骆拓。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她旁边。“日落早没了,你不会是找我来一起看天黑吧。”
“清儿呢?”
“他还有事要处理。”骆拓是避开了清儿,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楼玉瑾的信是这么说的,让他一个人来见她。
良久,骆拓瞅着碧荷都不见她说话,“丫头,怎么啦?心事重重的。”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清儿一家被杀之后,他一个人逃了出来,那半年是怎么过的?”
“那个……”
骆拓眼底闪烁,避开话题,笑呵呵的回答,“臭丫头,能怎么过?落难了呗。”
“发生了什么事?”碧荷没有放过骆拓,“这事,我已经听楼玉瑾说了,我找你只是想证实一下真相。因为我觉得,楼玉瑾说的未必可信。这真的就是楼歆暗中做的手脚吗?”
“荷儿,有些事情,何必再问起呢?清儿现在活得很好。”
“我不会清儿知道,我知道这些事情的。”
“……”
“我也不会说给任何人听。清儿说过,我救过他,就在那一年里,我是怎么救他的,我忘记了……”不是忘记了,准确点说,救清儿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没有死之前的秦碧荷。
骆拓左右逢源,纠结着要不要说。
碧荷把目光移开,看着昏暗的天空,“说吧,我在听着,或者我可以帮你们兵不血刃的夺回江山。”
闻言,骆拓惊讶的抬眸看着她,“你……”
骆拓在客房待了半个时辰,即出来了,神色有些凝重。
碧荷依然躺在椅子上,颓败中带着一丝伤,仰望着天上一两颗早现的星星。
半晌,她启着朱唇,对着空气似的说,“回去和你家王爷说,约定成立。”
“是!”黑暗中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声,即消失了。
显然,楼玉瑾一直派人跟着。
约定?什么约定?只有她和楼玉瑾一个人知道。
“什么约定?”一个淡淡雅雅的声音蓦然在房内响起。
碧荷眸子一惊,倏地坐起,回首一看,心中某一根千年不动的弦给触动着。眼眶有一点热热的,湿湿的,还纠结着一些不一样的情意。
屋子里,有一个清瘦的白色身影,素手正轻挑着油灯,点燃。淡红的灯光,摇拽的映着那一张绝美的俊容,有一些迷离如幻,极度的不真实。
“荷儿,这么看着我,我真高兴。”清儿浅笑,眼中载着浓浓的眷恋。这里没有外人,他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心意。
他步履安然的走近她,正想靠近她时——
她蓦然的站了起来,扑到他的怀中!
小脸埋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清儿也轻轻的搂着她,半晌,感觉到怀中的身子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柔柔的问着,“荷儿今天怎么了?”
他是刚刚赶来的,转念想到什么似的,眸子一暗,“是不是楼玉瑾做了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碧荷即知道清儿误会了。
她掩饰着心中的情绪,轻轻的嗫嚅着,“没有。我想清儿了,可你又不在。想回宅院,暂时又不能回去。”崭希说,她暂时也会令人注意上的,住两天像观光一样,就会没事。
闻言,清儿轻笑,“傻瓜。我肯定会来找你的。荷儿还没告诉我,刚才和谁在说话呢。”他听得出来,阳台外还有人,但应了一声“是”之后,即迅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