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除夕夜
韩江如遭针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看到了怎样恐怖的一双眼睛，这绝不是人类的眼睛，是兽瞳，是恶魔之眼！
这双眼睛让他回想起曾经的荒原厮杀生涯中，认识的一名战友。
这名战友仅仅是一名斩鬼级高阶的普通战士，他加入了韩江曾经待过的一个实力平庸的狩猎团体，在猎团中认识了一名女猎人，两人结为夫妻。
结果在一次长达半年的漫长狩猎中，他的妻子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不再适合狩猎。
猎团当即决定放弃这一次任务，全体回到文明世界休整。
结果就是在那个晚上，他们遭到大批变异兽袭击，全团伤亡惨重，连他的妻子，那名女猎人也被变异兽杀死，肚皮剖开，里面小小的胎儿绞成粉碎。
那名猎人当场就呆傻了，被韩江等战友连拖带拽拉上装甲车落荒而逃。
结果就是在那个晚上，那个韩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雨夜，他在半夜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睁眼看去，帐篷黑暗的角落中，那名猎人就着依稀的月光，正在将一支一支的兴奋剂往自己胳膊上扎！
感觉到韩江的注视，那名猎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冲他笑了一笑。
这一眼，这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看看地上，已经洒落了足足十七八支兴奋剂的空壳！
韩江清楚记得，那些兴奋剂是深蓝科技公司出品的合成肾上腺素，只要一支就能让猎人的战力提升一个级数，可事后却要休息足足三天三夜才能弥补生命的燃烧。
可是这家伙，用光了整整一盒，足足二十支合成肾上腺素，这是毫无疑问的自杀！
月光下，他的眼神幽深，如同两口地狱最深处的血池。
“老婆，宝宝，我来了。”这是他的遗言。
然后这名猎人就走了，走进大雨，走进黑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他的音讯。
只有几天之后传来消息，荒原上，就在他们遭到袭击的地点附近，一个由七头成年兽和十二头幼年兽组成的魔兽家族被人屠杀得干干净净，半头魔兽都没有留下，所有魔兽都是肚子被剖开，内脏搅个稀烂。
“怎么可能？小胖子的眼神，怎么可能和‘那人’一样可怕？”韩江额头冷汗狂飙，凝神再看，小胖子的眼神已经恢复正常，半丝锋芒都看不出来。
“难道是我的错觉？”韩江心跳如鼓。
李三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兀自沉浸在和大魔王库巴激烈的交锋中，这狗日的乌龟王八蛋还真他娘的强悍，第一次交手没出五分钟他就翘了辫子，不得不乖乖交出十万点经验值。
第二次交手时他有了经验，咱是来偷师的，又不是真的想干掉大魔王，干脆将腿法施展到极限，一个字，跑！
这一次足足给他跑了十几分钟才被杀死，又被系统扣除了十万点经验值，不过和妖兽级的强者过招还真是受益匪浅，小胖子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一丝大魔王库巴的飞锤技巧。脑中做了半天火星四溅的思想斗争，把心一横，再来！
第三次交手他撑了十五分钟，对库巴出飞锤的手法和肌肉颤动发劲的技巧都有了全新的认识，越琢磨越觉得妙不可言，还想再来，却是囊空如也，再输下去就要把小命玩完了，只好依依不舍地退出武斗空间，回到现实世界。
刚一回来，身上还带着和大魔王库巴战斗时沾染的杀意，倒是把韩江给吓了一跳，弄得小胖子很不好意思。
说实在的，韩江和自由联盟的庇护！以后谁要是敢暗中弄些鬼蜮伎俩，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吃上彭海一记拳头。
光是这一条，小胖子就在心中为彭海和自由联盟重重记上了一笔，只要他在荒原上不死，这份大恩大德，他总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人家。
“韩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小胖子笑着迎了上去，隔着栏杆和韩江打招呼。
韩江微微一笑，闪开身子：“我带几个人来看看你。”
小胖子愣住了。
嬉皮笑脸在一瞬间凝固。
眼眶中有一些晶莹璀璨的东西，微微颤动。
李山炮，夏美丽和李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三人尽量做出欢喜的表情，眼中却也有同样晶莹的泪光闪动。
……
“原来，今天是除夕啊！”
有了韩江的关照，看守所中只对轻刑犯开放的私密探视室成为这个家庭小小的欢乐场。
夏美丽从保温箱中变戏法一样端出了春卷，丸子，红烧肉，松鼠鱼，饺子，八宝饭……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扑鼻的香气让小胖子的口水和泪水全都下来了。
李山炮打开了微型电脑上一段几千年前的视频录像，那是一场谈不上精彩但绝对热闹温馨的晚会，歌舞，相声，小品和观众一阵阵的哄笑，一下子就把气氛给带了出来。
李三好一家都来自一个古老而悠长的民族，即使历经几千年岁月的洗礼，即使人类最初发源的星球已经湮灭在星光之中，他们依旧近乎顽固地守护着一些古老而独特的礼节。他们相信，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漫长而严酷的冬日即将在爆竹声声中落荒而逃，新的一天将是春天的开始。
春天，希望的季节，生命绽放的季节，万物复苏的季节，将在他们的欢笑，他们的泪水，他们的祝福中悄悄降临。
这一夜他们吃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谁都没提起明天李三好就要被流放的事，他们只是拼命地吃，拼命地喝，拼命地找些无关紧要地闲话来冲淡有些悲凉的气氛。
他们品评几千年前古老的歌舞，李三好还和老爸李山炮以及小妹李虹现场来了一段模仿秀，当小胖子憋着嗓子扯出一句“要啥自行车！”时，夏美丽笑得打跌，满嘴春卷碎都喷了出来。”
一家人笑啊，闹啊，一直折腾到半夜十二点，他们和视频中几千年前的古人一起，和全宇宙流动着同样血脉的人一起，屏息等待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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