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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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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湘南回身去厨房里煮了姜汤,又回到他身边,把体温计举起来看了看,果然有三十九度多:“烧得很厉害。”她从药箱里取出退烧药来,剥出一粒:“先吃颗退烧药试试,要是热度不下去就要去医院打点滴了。”

阮湘南让他吃了药,又喝了点姜汤。他很快就昏昏沉沉地在沙发里闭上眼。

她的房子面积小,连带着沙发也不能够宽敞,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在睡公司里的沙发也是睡,睡她家里的沙发也是睡,总之他懒得再挪地方。

阮湘南回过身来,见他闭着眼呼吸滚烫,脸上也开始涌起不正常的潮红,更加担心起来:“卓琰,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他没回答。

阮湘南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握着他的手臂:“起来啦,别睡沙发——”

还没有任何回应。

“要睡也得睡床吧。”阮湘南总算把人拖起来,又帮他脱下西装外套,然后对着底下的衬衫有点犹豫,但是也没有犹豫太多时间,决定直接忽略算了。他没带睡衣,她现在出去买再回来洗干净也来不及,只好让他就这么睡。

卓琰感觉到她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突然有点终于得逞了的感觉,虽然她那张床的床垫实在连酒店的都不如——啧,有时候也不能计较这么多。阮湘南帮他盖好被子,又抱了一床过来,又盖了上去。卓琰有点受不了地想甩开,就听她在耳边柔声道:“就是要捂一捂,你别推开啊。”

卓琰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全身酸痛。只听闹钟响了一声,便立刻被关掉了。阮湘南在底下打了一晚地铺,很快就起来刷牙洗脸。

过了没多久,听见大门啪得一声关上了。

卓琰瞬间清醒,恨得咬牙切齿,他都病成现在这样了,她居然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医院上班。

但是又没办法,阮湘南肯收留他一晚,似乎已经算是她最大的善心。他又没什么立场让她请假回来陪自己。如果出言请求又被拒绝,那才是挂不住脸。但凡他脑子还正常,就绝对不可能为这个低头。

卓琰走下床,从挂起的西装外套里取出手机,直接拨了电话给安雅。

电话响了好多声,安雅才声音飘忽地接起电话来:“喂?”

卓琰那冷飕飕的语气如冰渣子一样直接把对方冻醒:“安秘书,这个时间点你还没起床,你很可能会迟到。”

安雅立刻道:“我已经起来了,卓总您有话请吩咐。”

“等下让司机过来一趟,把我办公室里换洗的衣服拿过来,我在阮小姐家里,他知道地址。”

安雅呃了一声,听声音已经完全清醒:“阮小姐……家里?”

天哪,小老板居然夜宿在阮小姐家里,这个世道!

“是的,你没有听错。”卓琰简短地回答,“等下如果我父亲问起,就告诉他我身体不适要请假两天。”

“身体不适……”安雅的脑海里顿时开始循环着夜宿阮湘南家和身体不适几个大字,她联想到了一种不太好的可能。

他打完电话,又躺下来休息。

隔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阮湘南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还是有点起烧,不过比昨晚好多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卓琰冷哼:“你不是去上班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我去请假了,不过还是没请得成,最后给我调了个班。”她把被角掖了掖,又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卓琰看了看她,闭上眼有点不耐烦地说:“头痛。”

阮湘南把手捂热了,按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轻揉着:“现在呢?”

“全身都酸痛。”

阮湘南收回手,推了他一下:“你就不饿吗?起来吃早点了。”

卓琰走进洗手间,只见洗手台上已经摆出了新的牙杯和牙刷,连毛巾都准备好了。他拧开水龙头,第一步是夜宿在她的家里,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酒店套房之流也都可以退出他的生活。

他洗漱完,只见阮湘南已经脱掉之前出门时穿着的大衣,在往餐桌上摆早点。她是去医院请假之后顺便去食堂里买回来的,花卷白粥馄饨,很简单的中式早餐。

阮湘南把筷子调羹递给他:“馄饨还是不错的,我特意让食堂阿姨不要放味精了。”

卓琰难得没挑剔,有什么吃什么。

阮湘南站起身来收拾,刚把碗筷放进水槽里,一转身,就撞在卓琰身上,她下意识抬头道:“你干什么——”后面的句子全部都被吞没在他的嘴唇里。冬日暖阳透过玻璃窗倾泻进来,整个屋子都是明亮的,这次的吻不是在漆黑的夜晚,也不是在任何密闭的空间,而是沐浴在明媚阳光之下。

阮湘南咬着唇:“你……”

卓琰看着她的眼睛:“既然你这么主动来吻我,我就勉为其难回吻你一次吧。”

阮湘南推了推他:“别闹。”

这两个字说得欲说还休欲语似嗔。卓琰将她困在双臂之中,低头在她的颈上落下亲吻,阮湘南忍不住缩了一下身体,她敏感的地方果然还是这里。卓琰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

阮湘南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被他堵住嘴唇。

她有点生气地捶了他的背部一下。

卓琰又道:“你看着我,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相信,凡事没有这么凑巧。”他是决定摊牌了,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玩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阮湘南终于正视他,心平气和地开口:“要我说实话吗?”

他的确是拿了一副赢面极大的好牌,就凭她手上那几张零碎,唬人打迂回战还行,面对面碰上,她真是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你真的会说实话吗?”

“实话就是我的确喜欢你。但是那又怎么样?喜欢并不代表非要得到。”阮湘南格外平静地开口,“卓琰,你看看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真的以为你每次都是正确的?”卓琰皱着眉,“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这么多年。”

阮湘南推开他,平静地回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卓琰抬手按住水池边沿,一时间,他只觉得胸闷气短,语气也不再这么笃定:“你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别白费力气了。”

“你记不记得升高三那年暑假,你对我说,以后都不用送考卷了,然后你就从最烂的那个班考进了实验班;高考前拍照,你对我说,要小心第一的位置不保,然后你就取代我到了第一;到了大学有一次你说这学期的成绩只能拿二等奖学金,然后也成了真。你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现在你跟我说别白费力气,那你对我做的那些算什么?”

阮湘南在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但凡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卓琰撑着水池,一边深呼吸平复心情,一边不断地告诫自己,她是个女人,绝对不能对女人使用暴力。好在他的手机很快响了,是司机打过来的。卓琰接起来,走出厨房:“……是,就在楼下等我,我自己下来。”

他挂掉电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窗子边上,样子有点孤单。

卓琰忽然有一个念头,想要走过去抱住她,就这样到天荒地老,可是很快又用理智克制住了。他打开门,什么话都没说,径自走了出去,然后响起了一声门关上的声响。

阮湘南被这动静惊醒,总算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形,也是无法达成她这种结果吧?她究竟是在勉强还能规划进正常人的范畴呢,还是根本算不上是个正常人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即是,卓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掉她。不管这“忘不掉”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她想起她早已跟叶徵讨论过的话题:卓琰就算喜欢她,他们能够走到一起,也未必会一直走到最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想要什么,就算一时出现错误,总会想办法纠正过来。

那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开始了。

把自己摆在天平上任人选择,这种残酷的情况,还是不要让它有机会出现的好。

阮湘南想起自己的母亲和继父严旻之,他们的关系就是那么奇怪,严旻之这样人精似的男人,在名利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却选择了她的母亲,并且在当年她跟人私奔的丑闻之后。有些隐秘之事,当事人总觉得遮遮掩掩得很成功,大家都会不知,其实想要知道,也并非多难。

她的继父,见到她的第一眼,根本连一点惊讶之情都没有。

他早就知道。

幸好她的母亲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么懵懵懂懂的一辈子,也算幸福。

既然她看得清楚了,那就不能装作不知道,骗不了别人最后只能骗自己,那又有什么意思?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阮湘南走过去打开门,只见卓琰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只行李袋。

他脸色晦暗,就像恶疾缠身,板着脸道:“你摆的宴席还没有散吧?”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阮湘南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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