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做戏
夜，春风如醉。
日本的冬天和初春很冷，不过有些樱花树上，已经挂满了粉红粉嫩的花苞。
但是再娇嫩的花苞，在沉醉的夜幕中也看不清它本来的颜色，正如此刻刚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棍，看着眼前如同怪兽一般占地辽阔的大名院落的大和谦正。
大和抚子在一旁搀扶着自己的爷爷，她今天穿的无比正式，头上没有一丝染色，眼角下的玫瑰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掩了下来，波浪发拉直成了长顺的头发，一身干练的黑色女士收腰西服，一身雪白的花边衬衣，让她完全看不出平日的放浪形骸来。
大和谦正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黑夜中巍峨的大名府，紧了紧手中的拐杖。
“秦君和世嘉决裂了。”他目光不动，嘴里喃喃地说。
“我知道。”大和抚子轻声回答。
“我并没有让信虎回到我的身边。”
“我知道。”
“所以他看出我们在犹豫。”
“我知道。”
“所以他开始图谋大和家的生产线，却让我难以拒绝。”
这一次，大和抚子没有开口。
“抚子啊……”大和谦正忽然叹了口气：“商场就像赌博，商场就像战国。”
“大和基板距今创立已经近七年，然而因为我们缺少创意型人才，一直做的加工业，其中为世嘉组装卡带是我们重要的一项业务。”
“也正是因为做的附加价值最低的加工业，大和基板的规模还算不上大，流动资金不到一百万，甚至还比不上我们的盟友秦皇朝会社。”他没有叹气，没有鼓舞，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们就像战国中一个个国人家族，要寻找庇护我们的大名。所以，我们选择了秦家。”
“当初，我认为它是织田家，现在我也不收回我的看法。和秦君的合作让大和基板最近的效益增长地非常快，不过。”他顿了顿，看向大和抚子：“我说过，商场就是赌博。秦君如今选择了脱离世嘉，其中的原因我相信所有人都猜得到。作为他们最坚实盟友的我们，应该如何自处，今天，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决断来。”
“这段时间，我思考了很多。不过，时不我待，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我继续思考了……还有两天首周销量即将爆出，一旦突破三百万，我们立刻会成为冷藏公司，绝不会有人对我们法外开恩！铃木君的地位只是股东，他连冈村秀树的地位都憾不动。”
他昏黄却精光闪烁的眼睛紧盯着大和抚子：“不要指望有人对我们心怀怜悯，祈祷对手的怜悯，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跟着秦皇朝一起脱离世嘉，我们将成为秦皇朝的附属！秦皇朝没有一条生产线，我们却可以补上他这个最后的短板！以我对秦君的观察，他不像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留在世嘉，我们将会受到数年冷藏，直到铃木君日后真正进入董事会，我们才会解封。但是不会饿死。”
“到底如何……就看秦君今晚带给我们的这个人是谁……秦君……他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走吧……”
大和抚子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搀扶大和谦正走进了大名府。
她的心中，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上一个圣诞，获利千万之后，她高兴地穿上了歌姬装，跳起了舞，不过没有错……商场就是赌博，他们收取了好处，现在，是付利息的时候了。
进入那道熟悉的拉门，大和谦正的目光又明亮了几分，他大概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
不由自主地，他的手再次紧了紧，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中已经布满了汗珠。
如果真的是那一位……这里面代表的意味可是太大了！
一个堪比任天堂，甚至资金只强不弱的巨头和秦皇朝密谈，秦皇朝是一家第三方……而且是目前日本最具民心的第三方……他们到底要谈什么？
他心中涌起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第一次他带话还没多想，但是这一次，秦远峰邀请三人再次会面，这些念头却压都压不下去。
没人是白痴，有时候的白痴，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心理一个比一个透明。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内，和上一次的摆设几乎毫无二致，硕大的餐桌，体面的主客，欢愉的歌姬……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的三个人。
是的，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
除了带着微笑的秦远峰，同样笑容满面，有过一面之缘的索尼董事中钵良治，还有另一个矮矮胖胖，笑得如同弥勒佛的中年男子。
“大和君到了。”这位弥勒率先站了起来，随即其他两人纷纷站起，笑着伸出了手：“大和君光临寒舍，实在是荣幸之至。请容我自我介绍。鄙人三井明忠。”
大和谦正正要握手的那只苍老的手，忽然顿了顿，目光中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诧异，声音都带着一丝不平静：“敢问……明忠阁下和三井财团是怎样的关系？”
索尼集团之中，三井财团是重要的一方力量，它已经发展到了超级集团这一步，其中的势力只会比世嘉，任天堂更为繁杂。
三井明忠笑了笑，仿佛不在意地说：“鄙人三井财团常驻索尼代表，同时也是索尼董事之一。”
大和谦正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心中的震撼，带着不真实的笑容握了握手。
三井财团代表，还姓三井！
天知道对方在三井财团这个本家之中是怎样的地位！
大和抚子微不可查地轻轻咬了咬嘴唇，她心中都是震惊连连，更不要提大和谦正了。
她万万没想到，给秦皇朝的待遇如此之高！或者说……索尼把秦皇朝看得如此之高，居然出动两位董事！这是要做什么？
秦远峰笑着和两人握完手，对着大和谦正微微点头：“大和先生，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大和谦正感慨了一声：“只是物是人非……”
“今夜酒宴，何必伤春悲秋。”三井明忠丝毫看不出董事的架子，能在三井财团和索尼财团都坐上至关重要的作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气氛装什么鬼，这一套他都快成本能了，一句话就把气氛打开：“来来来，尝尝我亲自排队买来的‘政’寿司，这可是寿司中的绝品，美食金字塔中的第一位。搭配上肥美的伊朗鳕鱼鱼子酱，那简直是无上妙品。”
大和谦正笑了笑，没有说话，在看到这两人的一瞬间，他心中几乎就已经有了决断！
索尼的后/台……索尼的背/景……
这棵大树太大了，外号“技术的索尼，”是一颗比任天堂还高，还大的参天巨木！
而且……
他老眼中泛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精芒。索尼这种有技术有资金有人脉的巨头开始拉拢第三方……这代表什么？
急于脱离任天堂的控制？急于越过任天堂和世嘉联手打造的那道藩篱？自己……成为第一方？
这才是他差点就表态的重要原因！
他或许经商理念比不过面前这两个人杰，但是人老成精，一些最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如果不是索尼想做第一方，他拉拢秦皇朝这种炙手可热的公司干嘛？
如果不是索尼想做第一方又缺少软件阵容，他们至于一个中钵良治不够还来一个份量同等的三井明忠？
那么……推论就出来了。
索尼如果有想做第一方的心，又缺少相关软件阵容，那么他们肯定会缺少做游戏卡的生产线！
没有人会在不确定之前投资上亿做一条生产线，即使是世界首富都不可能！
一旦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大和家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越！
新兴主机第一组装商，这个名词无限诱惑着他！
一张餐桌，四个人，每个人心中都在考虑着自己的得失，以及和面前的其他人笑颜以对，做得滴水不漏。
酒过三巡，秦远峰轻轻放下了盛着透彻清酒的酒杯，“各当”一声轻响，却仿佛摁下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口。三井明忠挥了挥手，所有歌姬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这是一个极其懂得看局势的人，不等秦远峰开口，他就笑着说：“初次和大和家见面，不过，也许是交浅言深。大和家的处境，相当令人担忧哪……”
大和谦正仿佛极其认同地叹了口气：“何止如此，还有两天，据我们的了解，mD销量已经来到了二百九十万套。突破三百万这个临界点就差临门一脚。作为大和基板领导人的我。亦是感觉忧心忡忡。”
他叹着气，看了秦远峰一眼，苦笑道：“秦君，你这次可是害苦了我啊……”
秦远峰笑着致歉，却没有半点的诚意。妈的，他就不信这个老家伙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什么意思，现在装什么13？还不是图和秦皇朝的合作中占到更大的利益。
商人逐利，为了它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影帝，演技直接突破9999，所有艺人都要甘拜下风，秦远峰心中此刻啧啧有声，附和着看着大和谦正的表演。
看看，这苦笑多么的真诚，这欲言又止多么的到位，真的他差点就要说……
能收敛点吗？老子又不是以后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