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方霸主
子桑榆听完独孤祈的话,微微的瘪了瘪嘴,不禁想着,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父子两一个德行,卑鄙无耻。
凤千华并未急着回答,目光触及独孤祈脸上的伤痛,他的心里竟有些不易察觉的惊诧。三十年前的事,父皇从未向他提及过,他并不知那场惨绝人寰的瘟疫。父皇临走前留给他“锁厉”,告知他哪国染上了瘟疫便投其水源之中,他知统一天下一直是父皇的梦想,他亦想一展抱负。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即使是牺牲如此之多的百姓,他本就嗜血无情。
“解药!”见凤千华没有答话,独孤祈不再拖拉,沉声道。
“让她跟孤走,孤就把解药给你!”凤千华丝毫不在意在场的三名男子若是合力完全可以胜他,目光看向子桑榆说道。这二十几年来他就没怕过什么!
“子桑姑娘与本殿下乃萍水相逢,不是本殿下所能左右的,曦帝,本殿下不希望国家之间的战争牵连到无辜的百姓,曦帝若等不及想要统一天下,便光明磊落的派兵前来,还不至于沦落到做这等卑鄙的宵小!事已至此,还望曦帝莫要再逼人太甚!”独孤祈前面一段话说的颇有些无奈,但后面的话却句句掷地有声!全城的百姓固然重要,但子桑…却不是他说能让他跟曦帝走就走的!即便是能,他断然也不会这么做!
即墨东隅见凤千华并没有要交出解药的意思,心下已是做好了抢夺的准备。彼时见到城内的一片荒凉之景,他的心也有了丝丝的颤抖。这曦国当真是一代更比一代恨绝,统一天下的野心如此的咄咄逼人。
子桑榆没有预料到凤千华会把她当做换取解药的筹码,却是不知自彼时被凤千华窥见了她的容颜开始,凤千华便已下定决心要带她走,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让人垂涎。凤千华此时毅然下了最后的通牌:“城中百姓若不得解药后果我想祈皇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莫要再跟孤谈条件,这城中百姓的姓名可等不得祈皇子的犹豫不决。”
子桑榆不忍的听着从门外传来弱弱的呻吟,这凤千华当真是个难缠的主,若是这解药不在他身上,即便是抓了他的人也是无济于事的。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如今四国当中最强大的曦国国君,届时若是在这个多事之秋进攻钥国,其他两国难免不会这时候来分一杯羹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她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凤千华此人看起来深沉内敛,她着实是看不透他要她跟他走是为了什么,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即墨东隅微微挑眉,心里虽然也因为凤千华的要求而诧异不已。不过随即又冷冷的一笑,子桑榆确实是美的,竟然才一个照面就让凤千华宁愿先放下毁掉敌国一座城池的机会也要带她走。此刻他心里已经快要消散的对子桑榆的疑虑又渐渐的浮了出来,他竟然不是那么想阻止凤千华带走子桑榆。
“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药,曦帝把解药拿来,我现在便走过去。曦帝即为一国之君,当之言副其实,解药想是不假吧。”子桑榆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站了出来,对着近在眼前的曦帝道。她不忍,着实是不忍全城的百姓就这样活生生被折磨致死。她是从现代来的,那个把生命视为珍宝的国度来的,怎可眼睁睁放着机会而不去争取。也许,这个人并不会害她,至少现在她从他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杀意,至少目前跟他走,她是安全的。她赌,堵他一国之君,当一言九鼎,若她跟他走,他定会交出解药。
“子桑,不可!”独孤祁从子桑榆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子桑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答应凤千华跟他走。可是子桑榆并未因为独孤祁的制止就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只是稍稍看了独孤祁一眼,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独孤祁却是未料到即墨东隅竟也没有要阻止子桑榆的意思,疑惑之际即墨东隅已然用传音入耳对他道:“莫要着急,他不会伤害桑儿,且先治疗城中百姓要紧!”独孤祁听了即墨东隅的话,忽而想起即墨东隅的顾虑。子桑榆目前的身份他们都没有查清楚,留在身边不知是福是祸,现下让凤千华带走,若没有生命危险,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暗洛明白即墨东隅的决定,他既没有上前阻挠,便是默认了子桑榆的做法。子桑榆的到来他本就疑心重重,一个没有丝毫女子如何上得了那寒气逼人的零夕山庄,这一直是暗洛对子桑榆深深的芥蒂,若是没有旁人相助,他是定然不会相信的。不论那人是谁,动机如何,只要是对庄主有害的,他绝对不会手软!
凤千华见众人都似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上前阻止,心下不免有点想不明白。难道他们早就已经猜到他会提出要带她走,故而布下的陷阱吗?顿时凤千华的眼神的变得尖锐了不少。哼,陷阱有如何,他还怕了不成!直视眼前的一干人道:“解药明日便会送到祈皇子手上,还望姑娘你也莫要食言,解药一到手便跟孤走。”
子桑榆冷漠的脸在凤千华的瞳孔里越变越清晰,此女子当真如此的无谓么。也罢,如若是太过怯懦的女子他也不会想要带走了。明日一过,她便是他的了。凤千华只觉得子桑榆太过的美好,美好的让人觉得要么拥有要么毁灭。
凤千华身形一闪,人已然消失在了门外。众人也是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解药算是拿到手了。只是未曾想到是用子桑榆交换来的。虽说子桑榆才与他们交往不久,身份不明,却难免有些懊恼竟要一个女子来换得解药。
即墨东隅面色不改,低声说道:“桑儿适才冲动了,明日我便命人易容成你的样子随曦帝走,桑儿看来如何?”子桑榆听罢,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现在才来阻止她么?刚才她可没听到即墨东隅出言阻止。只怕是心里早就算计好要她走这一趟了吧?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子桑榆岂会看不清楚,即墨东隅对她怎可能是表面上的那么对她亲近。只怕心里还是在怀疑她来历不明吧?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忌惮她一个女子。之所以会跟着他们来这忘川,一方面不忍百姓受罪尽自己的一份力,一方面也是想来看看这古代的风景罢了。既然他们这么不愿她跟着,还不如且走且看吧。跟凤千华走,也许还能看到另一番风景。
“不必。想那曦帝也不是个吃素的主,这易容术定然瞒不过他吧?诚如祈大哥所说,我们本乃萍水相逢,明日就当别过吧。庄主,在您庄中叨扰多时了。”子桑榆静静地说着,对即墨东隅的称呼又改回来生疏的庄主,似乎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话中听不出一丝的情绪起伏。即墨东隅心里一沉,她竟然叫他庄主!他不是没有猜到了子桑榆会这么回答他,却是不知在走前她会这样跟他划清了界限。虽不过十几日的相处,他倒是看出子桑榆是个骄傲的女子,这般才情天下女子已是少有,只是,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桑儿说的也是,那明日便委屈桑儿跟曦帝走一趟吧。想那曦帝定是不会伤害你的,你我既然相识一场,桑儿又是为祈才这般,我们定会找机会救你回来。”即墨东隅一字一句的道,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子桑榆冷哼一声,慢慢地踱步至床前,轻声道:“那就有劳庄主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
即墨东隅深深的看了一眼子桑榆,并未多说便走了出去,独孤祁和暗洛随后跟上。子桑榆缓缓地在床上躺下,周围漆黑的一片,不知觉的眼眶就湿了。她想家了,她不喜欢这种不被别人在乎的感觉,不喜欢这种随意被人丢弃的感觉。
门外独孤祁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罢,子桑榆不在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旁即墨东隅的眼神却越发的深邃。
第二天清晨子桑榆便被门外嘈杂的声音震醒,昨晚她已是近天明时才沉沉的睡去,此刻竟有些隐隐的犯晕起来。梳洗过后,子桑榆依旧不见门外的嘈杂的声音有半丝的减弱,眉头一拧,向门外走去。
院子里倒是不见一人,想是他们一大早便出去了。刚才在房内声音虽然嘈杂却听得不太真切,此刻站在院子里,却隐隐听出那嘈杂声里是掩饰不住的愉悦。难道解药已经拿到了?
子桑榆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既然解药已经拿到了,估计凤千华就在这不远处了吧。
“姑娘,如今城中百姓毒已解,你是否该实现昨日的诺言了?”不出子桑榆所料,凤千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今日没有再易容,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足以令人窒息。一身紫金色蟒袍衬得他气质说不出的尊贵。腰间配以乳白色的圆形玉坠,那玉通体没有一丝杂色,面上雕刻着的龙纹浑然天成,似乎在昭示着这块玉主人的身份。子桑榆回头看到的凤千华便是这样的。子桑榆心想若是不知道这城中的毒就是面前的人下的,怕是也会觉得他是一个翩翩风度的正人君子吧。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日后此人必是独孤祁的一大麻烦。
“诺言既已允下,我自然会兑现,我此刻便随你走。”子桑榆淡淡的说道,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直视着凤千华。凤千华却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解药他昨日并未带在身上,而是连夜让人送了过来。从解药送到独孤祁手上开始,他就一直注意着子桑榆所在的房间里的动静。他知道,子桑榆并未跟他们道别。难道真如独孤祁所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萍水相逢也值得面前的女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凤千华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便是自己要寻找的女子,与他一起睥睨天下的女子。
当即墨东隅和独孤祁等人再次回到子桑榆房间所在的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敞开的大门和空无一人房间。他们本想等解了城中百姓的毒后,再来告诉子桑榆的。却不想凤千华如此的心急,子桑榆走得如此决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似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即墨东隅微沉着脸,心中竟有些闷得他透不过气来。
天空渐渐暗来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细细的雨,慢慢地变大,似乎要将这城中的阴霾一并冲走。城中百姓欢呼着,独孤祁站在城楼上,脸上也不自主的浮出一丝微笑,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心里默默地说着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子桑,谢谢你救了全城的百姓。
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客栈内,子桑榆站在窗前,看着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场雨下得真是时候,忘川城内确实需要这样一场大雨来冲刷走城内的不干净的东西。不知为何脑子里竟然渐渐浮现出了即墨东隅那绝世而立的身影,浑身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的清冷。那张不苟于言笑的脸,一如既往的紧绷着,即便如此他的脸也依旧俊朗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怎么会想到他呢,子桑榆懊恼的想着。有意的忽略了心里的那份才分开就开始的想念,不知即墨东隅是否真的会来带她回去,虽然知道那几率微乎及微,却还是忍不住期盼。这客栈似乎凤千华与手下的人的接应点,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客栈并没有其他的客人,只有一群候着等待凤千华命令的奴仆。她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里,随她上来的还有凤千华派在她身边的两个粗使丫,她们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间里。不论如何,她自己也要想办法逃出去,留在凤千华这样危险的人身边始终不是一个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