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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十四年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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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开启的同时,一道身影猛地从门外摔了进来,辛十四抱着欢颜往后急退两步,那身影“砰”地一声狠狠地砸到冰玉床头又反弹回来跌倒在地。

宗知恩头发零乱狼狈地匍匐在地,全身剧烈痉挛,他大张着嘴急促地喘息,口中不断地溢出一股股鲜血,左臂被齐肩砍断,从露出白骨的伤口留出的血几乎将他的白袍染成红色。

看着宗知恩的惨状,辛十四浑身紧绷,面无表情,把视线牢牢地定格在从门口缓缓露出身形的高大身影上。

当年那个年少轻狂、面如冠玉的冷面公子已经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取而代之的是历尽生死、已过而立的中年男人。岁月虽然在他脸上刻下公平的痕迹,但却无法改变上天对这个男人的眷顾,那刚毅的五官、略带皱纹的古铜色肌肤,以及胡碴丛生的下巴竟让他生出一股冰冷的、致命的、令人窒息的性感,与他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优雅相得益彰。

没有一个男人会像宗必行一样把高贵、性感、沧桑、俊美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此刻这个一袭藏青色长袍的男人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戾气,狭长的幽瞳泛着淡淡的红光,如暗夜里走出的魔鬼静静地看着辛十四。

辛十四脸上的笑意不减,俯下身缓缓地将欢颜放在冰玉床上,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宗必行身上移开,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宗必行站在门口的阴暗处,面无表情的一那张完全隐没在阴影里。

“想知道我为什么掳走你的王妃吗?因为……”辛十四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将双手从欢颜的脖颈与腿弯处抽出来,右手却不经意地停留在她已经有些看不清伤口的手腕处。

“砰”的一声巨响!

宗必行的身形迅雷一般瞬间闪至辛十四的身前,在辛十四眼中刚升起一丝丝诧异之前,抬掌,凝气,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辛十四的身体瞬间被拍飞,重重地砸在了秘室的墙壁上,宗必行如影随形,猛踹他的心口将他下坠的身体牢牢地固定在墙上。

辛十四痛得眯起左眼,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这一脚生生踩出来,一股接一股的血不断地从嘴角涌出来,可嘴角的笑却始终没有消失过。

宗必行扯住辛十四的发髻居高临下,如看见腌臜物一般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脏东西。”

辛十四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宗必行:“染指自己母妃的你又比我干净到哪……”

“嗯!”

辛十四的话语被一声痛苦的至极的闷哼打断,他的右手腕骨被宗必行生生掰断,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死死地仰着头,瞠着双眼浑身痉挛地歪下身子,脸上的笑变得狰狞扭曲:“你……这是想杀……杀了我吗?”

话音未落,只听“嘶拉”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被猛地从辛十四脸上剥落,辛十四猛地低下头,没被打断的左手迅速遮上了自己的脸,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墙忽然触动了机关轰然反转,宗必行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一般,默默地看着他带着嘲讽的笑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狭长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墙壁完全恢复了原样,宗必行轻咳两声扭过身,视线停留在欢颜马上就要干涸的手腕上,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缓步来到冰玉床前,无声地坐在她的身侧,冰冷的手指将她脸颊的乱发捋至耳后,粗糙的指腹在她柔软的唇上流连。

欢颜在迷迷糊糊中好像有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不一会的功夫,欢颜黛眉微蹙长睫轻颤,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入眼的便是宗必行那张如刀削般冰冷的俊颜。

“行郞。”欢颜对宗必行展颜露出花一般娇媚的笑容,随后冲着他伸出了双手。

“王……王妃……”突兀的一声哀叫传来,欢颜不由得坐起身看着地上挣扎着匍匐在地的宗知恩。

欢颜是宗知恩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他背叛公羊律那天开始,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见得到的,自己的生死他早已看得很开,但米饭与大饼还在公羊律的手中,或许王妃可以救他们一命。

“我……我是鸡蛋啊,王妃,求……求您救救米饭和大饼吧……”

看着眼睛都在流血的宗知恩,欢颜惊恐地往宗必行怀里缩了缩,想着刚才苦苦哀求他帮自己时他漠然转身而去,欢颜便毫不犹豫地扭过了头,但鸡蛋这个名字还是让她略有迟疑,她终于想起来当年被公羊律收留的那三个孩子,当她刚要扭过脸再次看向宗知恩时,两声咳嗽却将她所有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是寒毒又发作了吗?”欢颜双手紧紧抓住宗必行嘴边握成拳的右手,眼中是满满的担忧。

宗必行淡淡地甩开欢颜的手,接着又咳了两声。

欢颜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越发显得苍白,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语带哭腔:“妾身再也不敢私自外出,求您别生气我的气,王爷!”

无论宗知恩再如何肯求,欢颜对他完全的视而不见,宗知恩终于认命地知道一切都将无法挽回,辛十四养了五年的盅虫竟为别人做了嫁衣,从宗必行不顾欢颜腹中的胎儿,将自己的血溶入她身体中的那一刻起,本就爱着宗必行的欢颜,恐怕终其一生,她的心里除了他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宗知恩被人拖走的时候还是不甘地喊着让欢颜从公羊律手中救下米饭的话,但被他寄予厚望的那个人却什么也听不到。

宗必行拉下欢颜紧紧搂住他脖颈的双手握在手里,狭长的双眸冷冷地看着有些无措的欢颜。

“王爷……”欢颜表情怯怯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宗必行紧紧锁着欢颜麋鹿一般的大眼淡淡道。

一句话让血色从欢颜的脸上褪去,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生出深深的恐惧,她怕宗必行因此而厌恶她。

欢颜挣脱宗必行的束缚,再次抱紧他的脖颈,柔软的唇对着他的脸颊便落了下去,不想他却低垂了眼睫,微微偏开了头。

往常而对欢颜如此大胆的投怀送抱,宗必行都会带着无尽的宠溺给予她最热烈的回应,任何事都会答应她,可今天……

看着宗必行眼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欢颜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觉得恐惧无措过,揽住他脖子的双手僵硬地搁在原处,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生怕他表现出一丝丝对自己的厌恶。

“我只想求菩萨再给我一个孩子,真的。”欢颜喃喃低语,眼巴巴地看着宗必行。

“说实话!”宗必行重重地一声呵斥。

重生两年,他何时对自己如此声色俱厉过,欢颜泪水刷地便流了下来,她不敢看宗必行,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妾身每每想起当年那个惨死的孩子,心……心中便痛如刀绞,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我想着菩萨慈悲,求菩萨让那个孩子再次投胎在我腹中,好……好让我们母子再续前缘。”说罢她略有些激动地抬起头,颤抖着抓住他的前襟:“妾身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我就当没有生过那个孩子,求王爷给我一次机会,求您不要讨厌我!”

说要最后,欢颜声泪俱下,她眼中只有宗必行,就连肚子中刚刚被盅虫吞噬掉的孩子也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仿若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下巴被猛地抬起,略带凉薄的唇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带着惩罚的意味在欢颜的口中肆虐,她不敢反抗,反而努力地张大嘴巴迎合他,取悦他,哪怕有淡淡的腥味从口中漾开,哪怕是腰肢被折成承受的极限,她也只是咬紧牙关低低的几声呜咽,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生生承下被撕裂的一般的痛。

一时间,秘室内只余粗重的呼吸与急促的轻喘。一身黑袍的公羊无知捂着胸口靠在秘室外的墙壁上,昏暗的灯火将他的脸色衬得更无血色,额前的黑发已被汗水濡湿,他眼中闪烁着恶狼般的凶光,猛地一甩手中的长刀,抬腿就要冲进室内。

身上的软穴忽然被点,公羊无知瞠大了双眼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坐下去。

“就算你的母亲没有中盅,她也不会跟你走,更何况是现在,殿下,回奉驰吧。”周言笑蹲下身向公羊无知伸出了手。

公羊无知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锁骨位置的衣襟一片濡湿,而且有扩大的趋势。周言笑将一颗绿色的药丸塞入他的嘴巴无耐地看着他。

“我要带她走!”公羊无知死死地盯着秘室的入口一声低吼。

周言笑摇了摇头:“若不是顾及着你是欢颜的亲生骨肉,你又岂是被穿了琵琶骨这么简单,恐怕他会活剥了我们两人的皮。”

假扮欢颜的那个女人害公羊无知与周言笑落到了宗必行手中,盛怒中的宗必行亲手穿了公羊无知的琵琶骨,却放他与周言笑一条生路,当然,是有条件的。

这第一个条件是公羊无知要为宗必行办一件事,命尚且在人家手里,况且此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答应得非常痛快。

公羊无知以为这第二个条件必是难之又难,不想却是这一辈子不能与欢颜母子相认这么简单。

相认?公羊无知当时还暗笑宗必行的多此一举,他不屑与那种女人相认。虽说他隐约感觉事情一定另有内情,可就算当年的事不是欢颜所为或是她情非得已,但她这么多年对他们父子两个不闻不问,就已经让他恨之入骨。所以就算宗必行要他以公羊律的性命发毒誓永不与欢颜相认,他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留得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他相信父皇不会怪罪于他。

可当宗必行云淡风清地把当年宗承雄对他下毒手的真相说出来,尤其是在宗必行告诉他,这两年欢颜背地里无数次为他而伤心落泪的时候,公羊无知整个人都懵了。

他并不是真的不想与欢颜相认,相反他怨恨她有多深,心底对她的渴望就有多深,他只是被恨蒙蔽了双眼,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痛快就以父皇的性命发了毒誓不与欢颜相认。

听到欢颜曾想要再与他重续母子前缘的话,他这才明白宗必行那第二个条件是多么的恶毒,也终于明白宗必行对他们父子两个有多么的恨。

他给了他们父子两个希望,又生生毁掉了这个希望,明明触手可及,却远隔了天涯。这比没有希望还让人来得绝望。

听着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哀哀的求饶声,一行晶莹的泪从眼中滚落:“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那个禽兽为所欲为一辈子吗?”

周言笑默默地看着公羊无知,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的话。

无知再也不受控制,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久久地回荡在秘室内外。

欢颜不由得睁开迷离的双眼,可她还没来得急细想,身上的人像是发觉了一般猛地将她身体翻转过来,发起又一轮狂猛的攻势,她无力招架,更无瑕他顾,只能跪在那里低低地吟泣,如暴风骤雨中被滔天巨浪打翻的一叶扁舟,直直地被卷入那风暴的中心。

宗必行病倒了,欢颜失踪那几日的急火攻心,再加上体内多年未解的寒毒,他足足在床上躺了近半个月之久。朝中有左相做阵,虽说出不了什么大事,但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这奉越国公主和亲一事,左相就因此前后跑了数趟宗必行的宁王府,但宁王府的大门都未进得去,奉越国的公主足足被晾在驿馆半月之久。到最后,没有办法的左相也干脆对奉越国的使者避而远之,甩手丢给中兴的国君,可那公主想嫁之人所有人都心之肚明,奉越国国弱势微,就算贵为一国公主,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中兴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出门见客的那一天为止。

欢颜衣不解带地服侍在宗必行的床前,半个月下来,人足足瘦了一圈。看着实实在在为他担忧,为他忙碌的欢颜,宗必行的心才算有了一点点的着落,只有靠着这种方式,才能得以维系他那脆弱得可怜的安全感。

两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天空中晰晰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初夏的天空有些阴沉,一辆轻便的乌蓬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后门,早就等候在门口的管家快步上前掀了车帘,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宗承雄将手札小心地收进怀里,抬脚下了马车,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便遮在了他的头顶。

“有劳福伯了。”宗承雄接过雨伞,冲着管家宗福微微一笑。

“世子爷折煞老奴了,王妃让老奴等候在此多时,请随老奴来。”管家宗福必恭必敬在前引路。

“不知母妃急着招我来所为何事?”

“老奴不知。”宗福头也不抬接着往前走。

宗承雄嘴角轻扯,似笑非笑,紧跟在宗福后面朝着展颜阁而去。

可还未等到展颜阁,王府后花园听雨轩中那抹熟悉的身影立刻就将宗承雄所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不同与往日的端庄秀雅,欢颜一袭翠绿的烟纱抺胸束腰长裙将她衬得异常妩媚动人,宗必行斜倚在轩内的软塌上,欢颜跪坐在他脚边轻捶着他的双腿。时不时的,他还会将一颗颗红色的果实递到她的唇边,连着手指送进她的口中,然后看着她透着绯红的圆润脸颊,低低的、愉悦的轻笑声就会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异常的和谐温馨,可宗承雄的胸中似有一块千斤重的大石般,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想绕过假山去见她,却被宗福挡了下来。

“王爷交待您在此等候,老奴就先告退了。”

看着不等自己允许便急匆匆退下去的宗福,宗承雄不经意地扫向那个男人,眼中是说不出的嘲讽与轻蔑。

压了压心中那份鼓动的期待,宗承雄扭身便向北门而去,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永远也不想。

“承雄伤势好了,你不去看看他吗?”宗必行一句不经意的话语让宗承雄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宗承雄还是很在乎,即便明知道这也许是另一种羞辱与折磨,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急迫地想知道欢颜对他的态度。

“既然好了,就不需要看了,雄儿也不是小孩子,到是你,大夫给开的药为什么不按时吃?”欢颜板着脸孔站起身子将桌上的药碗递到宗必行的嘴边。

宗必行脸上的笑意很浓,轻揽住欢颜的腰身,“我喝,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欢颜的脸又有些发红,大眼不敢直视宗必行低声喃喃道:“一个时辰前,不是……不是刚刚给……给……”

宗必行轻轻扳过她的脸,让她得以正视自己的眼睛,“给?给什么?”

欢颜连脖子跟都红透了,眼中却带着疼惜柔声道:“只要你按时吃药,别说是一个条件,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宗必行一把接过欢颜手中的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抱起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没有我的允许,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见宗承雄。”

欢颜将脸埋进宗必行的颈窝柔顺地点了点头。

“心里也不许想他。”

欢颜呵呵轻笑:“雄儿那么大了,我想他做甚,等过半年,再给他觅一位正妃,我这做母妃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此次承雄戍边这一走可就是五年,你真的不想他?”宗必行轻抬起欢颜的下巴牢牢地锁着她的眼睛。

欢颜抚上宗必行略有消瘦的俊颜,眼中有着无限的痛惜:“我再也不任性,再也不让你担忧,你是我的天,从今往后,我只为你而活。”

宗必行醉了,任他百练钢也被欢颜的话变得绕指柔,深深的笑意在他脸上漾开,他用沙哑的嗓声柔声道:“《女诫》背下来了吗?”

欢颜脸颊再次变得通红,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背《女诫》给我听。”

轩中的轻纱垂落,隔绝了外部窥探的视线,娇柔的嗓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地念着女诫,伴随着压抑的、急促的轻喘从里面传出,在轻风细雨的初夏,起伏地奏出宗必行最喜欢听的、世间最美的天籁。

雨伞静静地躺在地上,雨水将宗承雄月白缎的锦袍打湿,笑意终于从那张苍白的脸上褪去,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粱滑落,现在的他就如同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有说不出的落寞,说不出的无助。

宗承雄如雕像一般站在雨中许久许久,当宗福领着他进入宗必行的书房时,他全身都已经湿透。一身墨色卷纹常服的宗必行斜倚在红木太师椅上单手支颐,周身散发出一股慵懒餍足的气息。

而他面前的桌案上,赫然摆放着一颗用石灰镇着的人头,宗知恩的表情狰狞而绝望,明显是在死之前遭遇了异常恐惧的事情。

宗承雄脸色如常,撩袍便拜,“孩儿给父王请……”

“想知道你应得的惩罚吗?”宗必行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

宗承雄脸上挂着适宜的笑:“儿子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宗必行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跪在面前笑容知煦的宗承雄。

宗承雄自顾自道:“世子妃新丧,儿子又经历丧子之痛,京都这个伤心之地实在是呆不下去,儿子今日特来与父王辞行,明日就回边关去了。”

宗必行思绪有些飘忽淡淡道:“当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也跟你一样,忍过,让过,避过,恨过,可笑到最后的还是我,但你与我不一样,我永远不会给你笑的机会。”

“儿子还是不明白您想说什么。”

“你明明想一刀捅死我,却不得不跪在我的面前,恭敬地称我一声父王。这么说你懂了吗?”

“儿子不懂。”

话音刚落,一块铜锁“咣当”一声被扔在了宗承雄面前,那锁头上赫然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宗承雄不以为意伸手去拾,可还没等他碰到锁头,只听“轰”的一声锁头竟窜出半尺高的蓝焰,瞬间溶成一摊铁水。

“你让我恶心至极!”宗必行的眼神阴森冰冷,整个人散发着罗刹般的气场。

宗承雄波澜不惊地站起身形,整理了整理些微发皱的衣服,慢条斯理道:“你不会把此事告诉母妃。”

宗必行缓缓地站起身。

宗承雄轻笑:“你不敢说,诚如你所说,这么恶心的事你如何对母妃提起,就算你说了,依着母妃的性子,她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你怎么舍得她内疚,让她……”

“叭”的一声脆响猛地打断宗承雄的话,宗必行一巴掌生生将宗承雄抽得整个人撞向身后的墙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宗承雄表情有些扭曲地缓缓蹲下身体,许久才扶着墙踉跄地又站了起来,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给宗必行做了一个揖,“父王如果不想杀我,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说罢不等他回答,甩袖而去。

与宗必行擦身而过时,仿佛在嘲笑他不敢杀了自己一般,宗承雄的眼底尽是轻蔑的笑意。

宗承雄打开书房的门,一位挺拨俊逸的少年赫然站在门口,那少年一身红衣,剑眉斜插入鬓,正用冰冷至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宗承雄。

宗承雄瞳孔微微一缩,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少年没有让开的意思,而宗承雄的呼息稍显不稳,就在少年身后缓缓步出一位全身裹着黑袍只露出双眼的男人时,宗承雄忽然发难,电光火石间,左手成勾猛地抓向少年的脖颈。

可有人比他的动作还要快,脑后劲风突至,宗承雄横下心不管不顾,全力向少年扑去,如果被困在这个屋子里,他隐约觉得一定会发生自己无法承受的事,眼前的少年被宗必行穿了琵琶骨,只要控制了他,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眼看宗承雄要抓住公羊无知的时候,那个只露出双眼的黑袍人迅如闪电般伸出枯树一般的左手猛地击向宗承雄的心脏,宗承雄不得不抽回左手护住心脉,可转眼的功夫,宗承雄的右手便被身后突至的宗必行扣住,只微微用力一扯,宗承雄便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他的右手腕骨断了。

宗承雄被黑袍人点了周身大穴,俯趴在地,冷汗不停地从他脸颊滚落,零乱的黑发紧贴在他的额头,他拼命地看向宗必行的方向笑容有些僵硬,“父……父王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你觉得我会再次给你染指你母妃的机会吗?”宗必行的声音几不可闻。

“父王,你怎样才肯放过我!”宗承雄表情有些狰狞扭曲,他有着急了。

从见到公羊无知身边的黑袍人那一刻起,宗承雄就明白宗必行要做什么了,那黑袍人手上的图腾是奉驰皇室的标志,他也是连续十三代侍奉驰国君的秘术师。

秘术师掌握着整个汉中大陆许多失传已久的不传之术,其中有一术,便是可以抹去一个人头脑中关于某个人的全部记忆,而中术之人被抹去的记忆至死也无法恢复。

宗承雄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为何最后宗必行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哪里知道,爱他至深的樊淑媛偷偷地在他所有里衣的前襟上,用同色的丝线绣上了自己的一个“媛”字,民间流传着这样一种习俗,在心爱之人的衣服前襟靠近心脏的位置绣上自己的名字,两人就会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当日绝望的樊淑媛拼尽最后的力气,撕下自己亲手绣的名字,她死也不愿意放过宗承雄。当尸体被送到宗必行那里时,验尸的杵作将她手中的布条呈给了宗必行。依着宗必行对宗承雄多年的了解,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并非难事。

现在宗承雄也没有时间考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只知道要他永远地忘记欢颜,这跟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

“父王!求您放了我!”得不到宗必行的回答,宗承雄趴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哀号。

可无论他如何的哀求,宗必行再也没有给予回应,当宗必行的气息从书房消失时,公羊无知蹲下身来面无表情的凑近宗承雄的耳朵,“头一次见面,希望哥哥你喜欢我送你的大礼。”

宗承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弟弟,宗必行不会让你接近母妃,放了我,我帮你将母妃送回你们父子身边。”

“可以,不过这之前,先要把当年的账算清楚。”

宗承雄脸上终于显露出多年未见的慌乱,他恐惧地看着鱼贯而入的黑衣人,在他们将不能动弹的他高高抬起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母妃!”

“咣啷”一声,欢颜手中的汤勺失手跌落在地摔成碎片,紧接着心口处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巨痛,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粗喘着缓缓地蹲下身体。看着前一秒还好好站在小厨房中,舀了一勺汤要品尝的欢颜转眼间却变成这幅模样,欢颜身侧的两名侍女吓得忙去搀扶她。

“我……我没事。”

欢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想吓着两个女孩,更不想因此让她们挨罚。这两年,因她被罚的侍女不知有多少人,有些人还险些丢了性命。

“王妃……您……您这是怎么了?”一个侍女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惊恐地看着欢颜。

欢颜觉得脸颊湿湿的,她下意识地一摸,竟摸了满手的泪水,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嗒叭嗒地往下落,她怔愣地看着满手的泪,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一抹身影迅雷般卷至身前,在侍女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将欢颜下坠的身体稳稳地接在了怀中,紧接着便被打横抱起。

眼角的泪被吻干,略微有些发颤的声间在欢颜耳边响起:“睁开眼睛……别……吓我。”欢颜眉头紧蹙,颤巍巍地半睁羽睫,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痛,心好痛……”

身体瞬间被箍紧,欢颜可以感受到宗必行身体的轻颤,可她无瑕他顾,胸口的痛让她几乎窒息……

雨越下越大,转瞬间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道闪电将空荡荡的书房瞬间照亮,宗承雄整个人如孩子一般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墨发零乱地遮住了他紧闭的双眼,也遮住了他满是泪痕的容颜……

------题外话------

这个番外结局了,再次感谢jessie731大大,祝大家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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