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月陪葬
这一切，都是拓跋钰修的计谋吗？还是，这本就是一个反间计，李怀善，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家族，明月只觉得心口有一种莫名的寒冷，似乎就在这决定成败的一刻，感觉到了人心的险恶。
“我的好外甥女，没想到，你居然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祸。”拓跋钰修脸上没有什么欢喜的感觉，甚至会有那么一刻很是失落，大概他也没有想到，平阳公主宁愿支持同父异母的萧恪，也不愿意与他站在一处，他们本该是有血脉之亲的。
拓跋皇后临死之前，将她的孩子交付给拓跋钰修，那个时候，拓跋钰修是真的想要好好的待他们的。
只是平阳公主，太过敬佩自己的父皇，在她的心里，萧邕就是英雄，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夺她父皇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嫡亲舅舅。
成王败寇，平阳公主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
外头的军队，是皇家的兵将，那么，只需要将萧邕的遗诏搬出来，就能够压制，若是不从，拓跋钰修会有强硬的方式来解决。
“太子殿下，请将陛下的遗诏拿出来吧。”拓跋钰修对着萧默道，这是最后一步了。
可萧默却恍若没有听到一样，紧紧握着那绣着金龙的圣旨死死的不放手。
“太子殿下？”拓跋钰修的语气开始有些焦急。
“哈哈……”平阳公主忽然笑出声来，“父皇恐怕根本就没有将皇位传给萧默！”
除了这个可能，大概就没有别的原因，会让萧默不将遗诏交出来的。
拓跋钰修不顾君臣之别，径直的奔了过去，想要将萧默手中的遗诏抢过来，却没料到，萧默见那烛火闪耀，居然将手中圣旨递了过去，在场之人大惊失色，看着火光飞快的吞噬那绣满金龙的圣旨。
李怀善眼疾手快的跑上前去，将萧默手中还有着火焰的圣旨多了下来，随之立即扔在地上，连忙将火苗踩去，这虽然是不敬的行为，但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拓跋钰修已经气急了，他心中大骂着萧默的不稳当，在这关键的时候居然给他弄出这种事情来，手中握着遗诏，不过是宣布自己的地位正统，可若是没有，也没有什么关系，拓跋钰修在，那就说明了地位的正统！
拓跋钰修生气至极，将李怀善手中还没有被燃尽的遗诏拿了过来，平阳公主一直都看着这场好戏，笑容还没有褪去。
拓跋钰修将遗诏打开，赫然清楚，他僵硬的脸色渐渐舒缓，将那还没有烧尽的遗诏抬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太子萧默为人谦卑，孝道可嘉，才能突出，乃治国栋梁……”
明月满是奇怪，明明是萧默继承正统，萧默为何要将遗诏毁去，将自己的身份变得尴尬，拓跋钰修一字一顿的脱口而出，明月听着，才渐渐的明白了。
“前周明月公主惊采绝艳，文采盎然，贤良淑德，可立为淑妃。”明月抬眼看去，正见萧默脸色变幻，没想到萧邕在这里等着呢，用一个赐婚遗诏就将萧默与她分离开来，若是别人，明月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是芙蕖，此刻身在含琉殿的芙蕖，她这么多年最好的姐妹。
难道萧默想要隐藏的就是这个吗？
明月听着拓跋钰修接下来的话，才大概明白了，“周采女平儿身负皇恩，朕实在不舍，朕百年之后，令其陪……”
明月的心都吊在嗓子口了，想起萧邕当时说过的话，他很想杀她……或许就在现在，要她去陪葬吗？
拓跋钰修忽然不语了，随之扬起圣旨，在没有接下来的话。
接下来的一段话，被萧默刚刚烧毁了，没了字迹，只剩下灰尘……
但所有人都想着，这句话，应该就是“陪葬。”
平阳公主瘫坐于地，终究还是失败了。最后的下场唯死而已。
“参见陛下！”拓跋钰修对着萧默先跪了下来，整个两仪殿都对着站在玉阶之上，尊其为梁国的君王。
下一位的梁国君王，萧默。
明月却忽然感觉到了萧默的目光，那炙热的，透过纸糊的窗户，让明月缓缓的闭上眼去。
素镐一片，静谧其中，明月跪在梁武帝灵位之下，穿着仙鹤飞扬的素衣，烧着纸钱，看着那昏黄的之前化为灰烬，两仪殿难得有这样的安静，所有的朝臣都赶去了东宫，商讨着平阳公主嘉禾公主的谋反之事，一时之间还没有闲暇的功夫来打理内宫的事情，例如明月的陪葬之事。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明月回头看去，正是散去一切珠钗的徐芳仪，通红的眼眸，说明她才刚刚落泪过，素白衣衫，更彰显出她的绝美，这种美，不需要任何的胭脂点缀，就这样淡淡的。
徐芳仪缓缓的走过来，跪在明黄蒲苇之上，对着灵位磕着头，站起身来，恍若无人的瞧着灵位上头的字迹所写。
忽然道，“没想到，陛下驾崩，舍不得的，还是你？”
明月却苦笑，这样的待遇她不要也罢，萧邕要她死，只是知道了周国的阴谋，为的是萧默，哪里是因为喜欢他，萧邕这一辈子都是爱着花蕊，徐芳仪，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明月低眉不语，依旧烧着纸钱，听着身后奴婢之人的哭泣，“周采女，随我来。”徐芳仪开口，明月也就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徐芳仪往外面去，在两仪殿的后花园之中，低着头。
“没想到，太子殿下就算是不做这梁国之主，也要保护你的周全。”徐芳仪说的是不久之前在两仪殿上演的烧遗诏闹剧，徐芳仪顿下脚步，与身后的明月说着话。
“可也逃不过一死，不是吗？”明月如今对生死看透，只是觉得死在异国他乡，心里格外的落寞，萧邕临终之前已经说她乃是将死之身，君无戏言，只是没想到，萧邕会在遗诏之中写出来，更是将明月公主立为淑妃的事情写的一清二楚。
明月公主……这是对明月最大的讽刺。
萧邕大概也是在自欺欺人吧，这样既没有对不起花蕊的女儿，更对的起自己的儿子。
“若有的选，我情愿陪葬的是我。”明月从徐芳仪的眼中看到了失落，徐芳仪有求死之心是明月所没有想到的，或许只有爱情的力量会让人失去了自我。
整个宫里头的人都觉得，陪葬的会是徐芳仪，可萧邕没有让徐芳仪死，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周采女，一个人人都认得却不熟悉的女子。
“徐芳仪很爱陛下吗？”此处无人，明月倒也不怕自己说错话，陪葬的人，有一天没一天的。
“比你母妃还爱他。”徐芳仪却只是留了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是笼罩在悲伤之中的。
东宫整整一日都在商讨皇位替换的事情，特别是平阳公主叛乱之事，楚良一派都说要按照律法来，拓跋钰修却没有言语，萧默虽然并不喜欢拓跋皇后的女儿，但总觉得平阳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拓跋钰修，这样的公主乃是萧家的儿女，只是似乎，将远在封地萧恪也牵连了进来。
直到深夜，也没有商量个究竟，自然也没有人提起明月陪葬的事情，无人境地，萧默瘫坐在坐塌之上，难受的很，就像是有人正掐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每分每秒都一种窒息的痛苦，无形之中，就恍若有人用剑指着他的咽喉。
“殿下？”
昏昏欲睡的萧默在见到来人的时候，顿时清醒，苏小婉莲步轻移，将身后婢子手中捧着的参汤缓缓的递到萧默身前的桌上，“殿下可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子。”
萧默眼光却放在苏小婉那微凸的腹部之上，良久不言语，却猛然站起身来，飞快的往外头奔去，苏小婉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知道萧默冲出了东宫，往两仪殿而去了。
“娘娘，这参汤怎么办？”苏小婉的贴身侍婢小心的询问着，苏小婉却一笑，眉眼之处更添美艳。
“自然是倒了去……”眼中不知什么划过。
白幔飞扬，两仪殿内外，烛光摇曳，就算是在深夜，殿外也有和尚在不停的诵经，木鱼敲打，在寂静宫闱越发的清晰。
萧默只是穿过那本应该空荡荡的大殿，在纱幔之后顿住脚步，明月的身影就在眼前，倚着金龙柱子，满是疲惫的闭着眼，正在寐着。
微风扬起，让烛光轻摇，雪白的纸钱在明月的脚下散开，与她素白的衣裳合于一处，萧默走到她的身侧，缓缓的蹲了下来，灵位之前，只有他们二人，外头的诵经声在耳边不断回响，他伸出手去，微微摩挲着她的乌发。
明月睁开眼来，正是萧默映入眼帘，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此刻子夜之时，两仪殿正是寂静之时，她看着萧默，萧默看着她，彼此都在无语之中。
“恭喜殿下。”良久之后，明月才缓缓说出话来，“殿下终于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