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泸州城偶遇
“这位大人，有何事？”姬子离缓缓从马车之上而下，看向一身白衣微微扬起的舒解忧，徐徐一礼，恭敬至极。
舒解忧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听你口音，你应该不是梁国人吧？”笑意俨然，走上前去，轻轻敲击着马车，“这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明月能够感觉得到，舒解忧轻轻击打的声音，明月想要回应，却只因为被姬子离缚着双手，没有办法，姬子离笑着回道，“在下江州商人，运货来梁都的，这车上没什么东西。”姬子离边说着还将车帘撩开，里头确实什么也没有。
“江州，我倒是对那儿熟的很……”舒解忧沉吟一句，也再没有说别的，上马前行并无阻拦，马车之内的明月能够感觉得到马蹄又开始前行，便知道舒解忧并没有发现，不免可惜。
马车之上姬子离缓缓开口，“明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跟着我回周国去。”
舒解忧匆匆而回，才刚刚进入府邸，刘浩便火急火燎的跑来，“解忧！”刘浩向来沉稳，从未如此慌乱，舒解忧便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稳住心神正要盘问，刘浩便道，“帝妃娘娘不见了！”
舒解忧一时脚步不稳，差点便从石阶之上滑了下来，刘浩连忙扶住舒解忧，“你怎么了？”
舒解忧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那姬子离的相貌，渐渐的与周德宗的样貌合在一处，“不好！”舒解忧三两言语便将事情说出，只说以为那商人不过是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并没有想到会是明月，舒解忧急急往外头而去，要去往城门相拦。
“你脑子糊涂了不成，此刻城门关闭，你也出不了城，还是进宫求得皇上圣旨才是！”刘浩连忙拉住舒解忧，往皇城的方向指去，舒解忧恍然大悟，尾随刘浩而去，“对对对。”口中念念有词的也只是这个字。
“舒解忧！”刘浩大声喊住那个急急忙忙往皇城赶去的白衫男子，舒解忧回头，眼神询问着刘浩，“若放在别的事上，你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糊涂的，只因为是帝妃？”
舒解忧心中一怔，却不再说话……
宫中上下已经是乱成一团，萧默站在空空如也的承欢殿，对着门前之后不住喊着，“娘娘呢！你们这群奴才连娘娘都看不住吗？”萧安的哭声一直萦绕，萧默却突然大喊，“乳娘呢，还不快将太子带下去！”
“启禀皇上，舒大人求见。”
“不见！”萧默才一开口，便脚步不停的往外头去，“人呢？”
舒解忧来不及等萧默召见，就急急的冲了进去，看着萧默出来才大喊道，“求皇上赐下圣旨，开城门，让微臣去找寻帝妃娘娘！”
萧默听此连忙跑了出来，拽着舒解忧道，“是你，是你带走了明月对不对！”
舒解忧也不再说别的，连忙解释今日在城门所见所闻……
明月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睁开眼，入目的正好是床帘随风轻摇，透过雕花的屏风正好能够见到姬子离的身影，轻啜茶水，“醒了？”
明月坐起身来，脑子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看着外头昏暗月色，想着此处应该是客栈，“我们到哪儿了？”
“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罢了，今日休息好了，明日就能多赶些路了。”姬子离淡淡的一句话。“我说了我不想走。”明月还想反抗，跃下床来，穿过屏风，对着姬子离喊着。
姬子离却一点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若是你再大喊大叫，我就再用今日的方法对付你。”
明月顿时不语，却也知道姬子离已经不是以前的姬子离了，硬碰硬是根本没有用的，“三哥，你不应该那样对待芙蕖的。”明月只是想起了芙蕖那最绝望的神情，看着面前这个芙蕖最深爱的人，“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姬子离反而一笑，“明月，芙蕖只是一个奴婢。”
“她不是的！她不仅仅是一个奴婢，她是我的姐姐，与我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姐姐！”明月似乎从每一件事情都能和姬子离争吵，现在不论姬子离做什么事情，明月总会从中找到姬子离的自私自利的一面。“芙蕖爱你，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也只有芙蕖了！”
“闭嘴！”姬子离愤怒至极，那曾经温文尔雅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
明月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感觉，“姬子离，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回周国，我对你，有什么作用吗？”姬子离再不是那个在秋千架下轻笑的三皇子了，姬子离必定不是因为兄妹之情要带她离开，若是想要带她离开，那早早的就可以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呢，就在她的安安最需要她的时候。
明知明月不可能舍去萧安而尾随他离开周国，却还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带着她走。
姬子离的脸色忽然一变，明月笑了，“姬子离，你不会是……准备将我送给什么人吧，就像将芙蕖送给萧默一样。”那眼神轻蔑，恍若能够洞察所有。
姬子离不再言语，明月却明白了，“果真如此……”嘴角微微上扬，却有种莫名的苍凉。
“那我能不能知道，我的主顾是谁呢？”明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是嘲讽，芙蕖大概是以为姬子离是真的只想做她的兄长，好好的对她，让她做回以前那个衣食无忧天真快乐的周国公主吧，但有些事情，已经是无法改变了。
姬子离并不说话，这等模样被明月看在眼中，其实只会对姬子离更加的可怜，姬子离已经被那虚无的权利摆布了……
马车行的很快，只是没有想到并没有径直的往江州之地而去，而是往南边拐了一些，明月静静的走在马车之内，并不打算逃走，只因为是姬子离要将她送给别人，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抵抗了。
姬子离总是会说她不是周国的公主，不肯为周国做任何的贡献，而今明月安静了下来，觉得这可能也并不算是坏事，在去泸州的路上，明月想的却只是安安了，而后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会让明月记起那日在水月亭的萧默的笑容，对着刘君伊，好看的很。
心死了，那她根本就不需要抵抗。
明月知道地处泸州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日下了，与姬子离相对而坐，明月才听着姬子离开口，“此处泸州。”与江州相距不远的地方，一线之隔，却还是在梁国境内。
“我很需要他的帮忙。”明月大概是知道，姬子离是在说那个主顾，明月一笑，并不答话，“他手上有兵，若是在我进攻淮南的时候他与蜀军合谋，那我就只能腹背受敌。”
“你是周国的三皇子，给他一点利益不就成了？”明月不知道姬子离说的是谁，只因为明月一直都是在梁宫之内，根本就不知道梁国朝堂之上的事情，更不知道这泸州该是何人镇守，但总归是一位大将军吧，杀人如麻的将军。
“他不相信周国的将军，只相信周国的国祚。”姬子离看向明月，“古时曾有传言，《秋水》一出，世人皆平。”姬子离所言不虚，但却不是什么《秋水》的巫蛊之力，只是在说，这曲子乃是天籁之音，能让愚昧世人沉溺其中，而追求桃花源之处。
放下刀剑，才是《秋水》最深的寓意，明月绝不相信，《秋水》会有这样的力量。
只有明月的《秋水》才能让对方相信姬子离真是周国的皇室的人，姬子离一直都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所以姬子离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梁都带她走，明月一笑置之，再不开口。
姬子离很不喜欢明月此刻的笑容，里头夹杂着太多嘲讽，可姬子离依稀还记得，明月的笑容曾是自己最喜欢看着的，恍若有一种冬日暖阳的感觉，此刻却荡然无存，姬子离不知道，是明月变了，还是自己的变了。
泸州城一片喧闹，在这黄昏时分还是格外的热闹，明月撩开车帘，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没有梁都的繁华，但却别有一番风韵，姬子离早早的就下来车，马车缓慢，不知往何处而去。
明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烧槽琵琶，本该是与《秋水》无法分开的东西，此刻看着怀间空空如也，总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也不知道，萧默知道她不见了之后，会是何等反应呢。
微风拂面，扬起明月的帷帽，明月随着姬子离往客栈内院而去，只听的姬子离缓缓道，“今夜我会带入府去，你只需要弹好曲子，什么都不必管。”
“可若那位主顾要留下我呢?”明月偏偏要这么说话，让姬子离语塞。
明月素衣白衫，调试着琴弦，低声轻吟着周国的小曲，本是准备来叫明月去献曲，但却忽然在门前顿住脚步，听着里头传出的声音，一直未敢往前，听着乐声停止，才轻敲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