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与周国再无关系
她是梁国的皇后，就必定是要母仪天下的，其实明月并不在意这些虚名，更觉得自己眼睛看不见，对萧默来说只是累赘罢了。
“那你呢？”明月笑着问出声来。
萧安倒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成熟模样，彷如是个少年，扬起头来，乖巧的很，“儿臣是太子，自然是要监国了！”
明月知晓萧安向来聪明，萧默将梁国交给他几日，也算是不错的，随之问了一句，“你父皇呢？”
“去太医院了。”
明月正当疑惑，太医院之中，张医正对着面前这明黄伊莎的男子缓缓道，“恩师只说，他已经归隐山林，并不问世事，所以……”
萧默似乎差不多能够猜到的，杏林子是来到梁国了，只是并不出现，更不会因为他是梁国之主而破例，“那朕还有多久呢？”眼神黯然，脸色苍白，听着张医正说着生死之事。
恐怕……过不了今年了。
萧默沉吟良久，一语未发，倒是来了承欢殿，明月多番疑问，“为何要带我去东山？”明月并不是不想去祭拜萧邕，只是她身子不便，已经许久都没有离开皇城了。
“此次去东山，便能更好的昭告天下，你是梁国的皇后。”萧默最是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明月摸不着头脑，怎么会知道萧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即使他将要命归九泉，也要保住明月。
冬至来的很快，皇驾亲自往东山而去，又带着凤銮前来，自然得要隆盛一些，明月一路之上都是被萧默搀扶着的，走出皇城的那一刻，深呼出一口气，都是自由的感觉，只是明月已经不在意了。
“随我来。”萧默带着明月往龙驾上头去，明月虽然看不清，但那明黄色的飞龙却耀目非凡，“皇上这不妥吧？”
萧默却还是将明月往上头带，不分彼此一般，“你忘了吗，我是你的眼睛，自然要跟着你。”笑出声来，稳稳当当的坐在龙驾之上。
明月此来东山道观，倒是很想见一个人，一路之上，都是梁都的喧闹，虽然看不清，但明月也知道自拓跋钰修的权利从梁国剥夺之后，梁国就开始兴盛起来，从梁都往东山也不过半日的路途，午后不算是太寒冷，明月坐在禅房之内，听着外头的声响。
“进来吧。”
如今的徐芳仪已经不再是当初宠冠六宫的女子，一身朴素的道袍穿在身上，对着明月徐徐行礼，口称“娘娘”，带着徐芳仪而来的侍香站在明月身边。
“许久未见，可好？”明月问出声来，对着眼前模糊的身影。
徐芳仪早早的就知道明月失明的事情，看着明月这样子倒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缓缓开口道，“世外之人，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娘娘，才是世间女子羡慕之人。”
“就我这样子？”明月自嘲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眸之处。
“可这却是贫道这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徐芳仪一直都深爱着萧邕，自萧邕死后，才没了所有的支撑，对于徐芳仪来说，明月就是她一直想要追求的。
当日明月一席话让徐芳仪惊醒，断了什么的****执念，而今超脱世间，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娘娘好自珍惜才是。”徐芳仪曾经是那样恨着明月，只是因为萧邕心中自始及终都只有花蕊夫人，而今想清楚了，到觉得当初的事情也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明月本来是来看看徐芳仪，生怕徐芳仪还是想不开，现在听着徐芳仪开口说话，倒是为她开心，忘却一切，才是最好的，比她这还在俗世沉沦之人还要好些。
萧默站在厢房之外，看着徐芳仪出来了才进去，且见那坐在塌间的女子双目黯淡，端着茶盏的双手都怔住，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咱们得出发了。”
明月在侍香的搀扶之下起身，对着萧默一笑，“嗯。”
忽然萧默开始咳嗽，从喉间而起的不适笼罩全身，恍若昨日的药味还在不断的沉吟，那种苦涩的滋味挥之不去，牵着明月只说自己并没有大碍，那一句风寒将自己的不适掩盖了过去。
来到东山陵墓不是第一次，跪在那灵位之下，闻着香火气息，忽然听着身侧之人开口道，“还记的当年我说过什么吗？”萧默言语之中夹杂着些笑意，看着明月的睫毛微颤。
明月笑着点点头，那是萧默的誓言，明月又怎么可能会忘却呢，看向萧默的时候，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是你的承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掉的。”
“若是将来我有个什么好歹，你也只需要记得那一句。”萧默恍然失神，说出口的话都没有失了往日风采，苦笑一声，却是淡然自若。
明月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来，萧默却带着明月趁着夜色往山上而去，一切都恍若回到了很多年前，也在这月老庙之中，许下了誓言，故地重游总是会有别的感觉，明月伸出手来，触摸着那颗树上的红布条，上头写着很多的愿望，明月知道，总是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最近你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明月能够察觉的出萧默最近的不寻常，但却不知道萧默是有多么想要活下来的，他想看着萧安一日一日的长大，想着教萧安许多的东西，可他都做不到了，萧默忽然打了个寒颤，若是他不在了，明月会怎样呢。
萧默轻笑一声，“只是忽然觉得人生苦短罢了。”
明月倚着槐树，看着萧默的方向，模糊的影子给她极大的信念，“不管如何，我总是会在你身边的。”
次日才是正式的祭拜典礼，许多大臣都跟随而来，更不乏百姓观望，人人都想要看着梁国最尊贵的两个人，只是在夜间就发生了些别的事情。
在道观之内，明月与萧默是分房而睡的，才刚刚从月老庙回来的明月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忽然隐隐的听到了什么脚步声，那人蹑手蹑脚的，却还是被失明之后耳觉灵敏至极的明月给发现了。
“谁！”明月绝对相信自己这一会儿若是喊出声来，这潜入她禅房之人必定会死无全尸的，可那人捂住她的嘴，只是两个字，“明月。”
很熟悉的声音，明月身子忽然一僵。
身后还有一人，明月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你来做什么？”明月问着身侧之人，他缓缓松开束缚着明月的手，“自然是为了周国而来。”姬子离，总是会这样用尽借口。
泶明的声音适时传来，“萧安即位，公主必定要以大局为重。”
“萧安即位？”明月心中一怔，才知道姬子离一直让她留在梁国是存了这等心思的，也就脸色不善道，“萧默他是明君，必定万年留长，必定是轮不上我安安的。”
“公主难道还不知道吗？”泶明抢先开口，将姬子离的话截断，明月疑惑看向那声音源头，听着泶明缓缓开口，“萧默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至多年底。”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月急忙问出，下意识的以为是姬子离和泶明想要暗害萧默，可当姬子离说出当年芙蕖发现萧默身染顽疾，根本就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明月不断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明月内心的恐惧开始不断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只能靠自己的意识来维系至极，可猛然之间脑海之中不断浮现的，只是萧默轻咳的样子，那刺目的鲜红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印证，这么多日以来，萧默的魂不守舍，萧默的奇怪言语，都有了理由。
“萧默死后，萧安即位，到时候这梁国就是我们周国的了。”姬子离还在做了统一天下的春秋大梦，明月却只是一句，“我是梁国人！”
“你……”姬子离言语之中有些怒意。
“周国人？呵呵。”明月满是嘲讽的模样，是姬子离最厌恶的，“若你真是我的皇兄，又怎么会将我送给萧恪，舒解忧死的时候你在哪里，芙蕖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眼睛瞎了，你何曾关心过我，你只顾着做你的蜀国驸马，如今我有了用处你才想到我，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明月吗？”
明月憎恨这样的姬子离，为了权利不择手段，这是明月一直以来都要质问姬子离的，泶明却连忙为姬子离辩解道，“这都是为了大业，若不是和蜀国交好，恐怕你皇兄的淮南淮北都会被梁国给吞并了！”
“大业？为了大业就能忘掉国仇吗，姬子离，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当年血染长平城的罪魁祸首是谁！如今苟延残喘，巴结蜀国，你根本就不配谈什么复国大业！”明月声音虽小，却无法掩盖她的愤怒，百姓们从来都不会管皇帝是谁，只知道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就是好皇帝。
为何百姓们如此想着周国，是因为她父皇周德宗的仁政，而今的姬子离早就没了那读圣贤书的样子。
姬子离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明月才脱口而出一句话，“我与你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