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深宫最是容易辜负有心人(2)
“哦,原来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卓尔点了点头,弯腰扶起撒容儿,将七星铃还给了她。刚扶起她站稳,就被撒容儿惊慌的避开,卓尔不禁满头黑线,自己究竟有那么可怕吗?居然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能把她吓成那样。看来自己在后宫的人缘真是差的可以啊!既然今天是她生日,她就送她一份礼物好了。自己来到这个异世,早就忘了生日这回事,亦是不会有人记挂着给她送什么礼物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想到这里,卓尔只好清了清喉咙,露出自己认为最亲民的笑容,牵起撒容儿的手说,“皇上刚刚还跟我说他突然想念容美人的舞来,本宫就刚好碰的你了,本宫贵为贵妃,自然不能夺人所爱喽,走吧!容妹妹,皇上有请。”
“不,不会的……”撒容儿惊慌的退后,躲开卓尔上前拉扯的手。”皇上根本就不记得我的名字,一定是你……娘娘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偷窥皇上了,我没有任何……”
卓尔无奈的捂着额,这丫被自己吓得怕成这样了。只好再次展开柔情攻势,“我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再说了,你现在已经这样了……”卓尔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找不到一个可以害你的理由,因为你根本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
显然卓尔的这句话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撒容儿不再慌乱,反而镇定了下来。
卓尔满意的看着撒容儿的反应,拉长了语调,“皇上已经饥渴难耐了,容妹妹还打算让皇上等多久啊?”
卓尔抑扬顿挫的音调,惹得撒容儿的脸颊跃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两人嬉笑晏宴的来到了凉亭中。转身看着被卓尔带来的突如其来的”电灯泡”让北辰陌有些不悦,但看到卓尔脸上的笑容,他只好将火气一压再压,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意。
“臣妾请了个帮手,皇上不介意吧?”卓尔牵着撒容儿的手,走到北辰陌面前,朝北辰陌眨了眨眼睛,破天荒的撒娇道,“皇上刚刚不是还说一直想念容美人的舞姿吗?这不臣妾把她变来了,皇上可不许耍赖哦,臣妾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奏的曲子就叫《宫心》。就由容美人来伴舞好了,臣妾觉得容美人的舞定是极好的,皇上,我们姐妹这演好了可是要向皇上您讨赏的哦!”
“好,朕坐等!准奏!”北辰陌状似感兴趣的点头应允,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自己好不容易和卓尔有个缓和的最佳契机,就这么生生胎死腹中了。
卓尔更不知道,她今日的好心之举,很成功的让后宫从此多了一个深闺怨妇。北辰陌从此再也未踏入撒容儿的宫中半步,卓尔真是害人不浅啊!
衣衫翩跹,卓尔将撒容儿推到了凉亭外的迎春花丛中,看着她一身素简的装扮,将头上今早北辰陌为她戴上的金步摇拔了下来,插入撒容儿的发髻中。撒容儿刚要推辞,却被卓尔摁住了手,“就当本宫送你的生辰礼物可好。”
撒容儿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局促不安的站在迎春花丛中,美则美矣,却美得娇弱无力,没有三分脾性。卓尔摇了摇头,低言安慰道,“舞由心生,一会儿按照自己的意愿跳就好,相信我,今天你是最美的,皇上的目光也会落在你的身上的。”说罢,卓尔拾起裙摆,举步回到了凉亭,坐稳,朝撒容儿点头示意,簌簌琴音已从卓尔的指尖流泻,不是大气磅礴的战歌,而是少女闺中梦里,情深无处许的哀思。琴音幽怨清零,却带着一种峥嵘的洒脱,这便是卓尔。
卓尔轻启朱唇,轻轻吟唱道,“又到佳节宴饮喧天时,你妆容铅华素染眉黛,翩然入座却无心笑看隔花月影,见谁皓腕肌雪凝起舞弄娉婷,步伐多清丽也不过是逢迎,有人容光胜裂锦,有人笙歌婉转如莺,承欢于御前自有万种风情,百艳汇集了千般良辰美景……”
凄清的歌声婉转而出,四下已然静默无声。纵然春光好明媚,卓尔清寂的音色也为它蒙上了一抹忧伤。
撒容儿闻声,拂袖而起,卓尔的半阙词声声入耳,字字啼血,鼓噪着她的耳膜。不用刻意而为之,已然细腰回旋出婉约的弧度,曼妙若皎月时隐时现,轻盈如燕飞凤舞。似倚清风,佩环琮琮。七星铃叮当作响,恰是合了卓尔的琴音。撒容儿眉目含悲带喜,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万般,自是荣华绝代。暂回首,倾城倾国。世间其实每个女子都极美的,只是有些人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罢了。卓尔独具慧眼,却不知道,此刻目光慈悲的自己,远比花丛中翩跹起舞的女子美得更令人心动。即使她不动,阳光亦愿意为她停驻半刻光辉。
凉亭中只余北辰陌眸光闪动,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心思百转千回的女子。她想做什么,他还会猜不到?她对撒容儿说的话,他也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她总是这样,情动时,可以普度众生。情寂时,亦可遗祸万世。她永远可以看到别人的苦楚,唯独看不见自己的。
“易得易失只不过一席之地,说后宫佳丽如云都机关算尽,算尽了半生心血也不过谋生谋情,情薄时还可于在云端立命,才不枉此间耗尽这满腔柔情,是苦心孤诣是还装作无意,无意让一人够做你知音,有知音不过多道目光寂寂怜悯,知如是情状又何必去再期许,这后宫佳丽有人傲骨铮铮,亦有人一往情深,然深宫最是容易辜负有心之人,萧郎路人宫外枉自叹痴嗔,叹老天涯厌厌红尘无处随风去……”
乱红飞过,迷了花间美人娇羞红透的脸,青衣伏地,染绿了满园蓬勃的春意。这把寒玉琴弹时,为了抵抗其散发的寒意,卓尔自是施了三分内力在指尖,琴音远播,歌声入耳极远,御花园外,多少闲来无事的嫔妃怔然驻足,惊泪落衣襟。
明月阁。
卓尔从御花园回来时,忆昔正在小厨房准备卓尔最近喜欢吃的龟苓膏。手中白色的纸包被她蜷在掌心,打开又合上,险些捏烂了。可她终究眉目惆怅,下不了狠心,沈青鸾的话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
“娘,你手里的药是我托人从宫外买的,您放心,它是慢性毒药,人在服用一个月之后才会慢慢复发,毒发前身体是不会有任何征兆的。就像你说的,一个月,我们只要熬过这一个月就好了,到时候,她已经替我安排好了一切,而我也会替她安排好送她上路。这叫嗜心散,只要你每次把握好分量,每天吃进去一点,一个月后,她就会如同得了寒症一般咯血而死,不会很痛苦的。而且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因为你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啊……”
“忆昔姑姑,忆昔姑姑。”芜菁奇怪的看着忆昔端着龟苓膏的瓷碗发愣,出声叫她。
“额……”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忆昔浑身一震,手中的龟苓膏险些被打翻。幸好被身旁芜菁及时稳住。
“你这丫头,做什么都冒冒失失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我身后啊?以后再是如此,定要扣你一个月的月钱。”忆昔猛地缩回手,将纸包重新捻回袖中,返身对着芜菁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指责。
芜菁撇撇嘴,知道忆昔嘴硬心软,连忙点头哈腰的认错,“嘿嘿……忆昔姑姑芜菁错了,娘娘刚从御花园回来,叫您过去呢……”看着忆昔的身子没动,芜菁不解的抬头,看着她手里已经搅拌的不成样子的龟苓膏,“姑姑,这龟苓膏?”
“这龟苓膏不新鲜了,让御膳房送些新的过来”忆昔轻咳一声,放下手里的龟苓膏,转身出了小厨房的门。
“是。忆昔姑姑。”芜菁答应着,目送忆昔走远,这才回神过来,拉住刚刚进门的宫女璎珞,“璎珞姐姐,这龟苓膏什么时候送来的?”
“刚刚一刻钟前小于子从御膳房拿来交给忆昔姑姑的。怎么了?”璎珞奇怪的看着芜菁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没,没事……”芜菁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深了,忆昔姑姑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难道……
推开寝殿的门,卓尔此刻正倦倦地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假寐。身上盖得薄锦被在她不经意的翻身间,滑落到了地上。忆昔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锦被,刚将锦被重新盖在卓尔的身上,卓尔就被惊醒了。
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本来说只是躺一会儿的,居然睡着了。”卓尔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忆昔。
“娘娘累了就睡会儿吧!忆昔在旁边您还担心什么……”以前哄卓尔午睡说的话脱口而出,却又顿觉的不妥。
卓尔捂唇轻笑,忆昔这难为情的样子就像他老爸。每次小时候晚上睡觉,她总是害怕床底下会突然冒出怪物来将她抓走吃掉,证据就是她每次半夜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被子总会掉到地上,那一定是怪物把她的被子扯掉了。所以,每天晚上睡前,她都会央求老爸检查她的床下是否有怪物,直到老爸笨重的弯下身子趴在她的床下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再次向她保证床下没有怪物的时候她才安心的去睡觉。半夜尖叫着醒来的时候,老爸总会无奈的安抚她,有我在你旁边,你还在担心什么?
忆昔的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卓尔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卓尔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忆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