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探病
在去了几次病房之后，季轻舞总算是吸取经验，不再打扰那两个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小情侣了。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季轻舞却不敢放松下来，因为还有一件事情，这让季轻舞还是很不放心。
就是季梓扬。
季梓扬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坏了下去，季轻舞倒是为了季梓扬去拜托过刘寒笙。
刘寒笙看了一下季梓扬的情况，也觉得十分棘手。
如果把人比作一个水桶，里面都是生命力的话，那么季梓扬的那个水桶就是从悬崖上面摔下去过的，整个都破破烂烂的，里面的生机已经没有办法再盛放的住。
现在还能够如此，已经算的上是奇迹了。
季轻舞听完，整个人都绝望了。
但是刘寒笙倒是还有其他的建议，“不过你还不用绝望，毕竟医学上面的奇迹有很多，这样吧……我给他开一些药，没准身体就会好起来了。”
季轻舞点点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也找过其他医生，也没有办法，精神衰落这种东西，并不是单单靠着吃药就能够解决的了的。
季轻舞那天在季梓扬的病房里面坐了很久，季梓扬安静的睡着，大概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醒了过来。
“哥哥。”
季轻舞轻声叫他。
季梓扬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有些怔愣的看着季轻舞，良久才轻轻笑了一下。
“……轻舞。”
以前的季梓扬，从来不会这么虚弱无助。
季轻舞闭了闭眼，勉强将满心酸涩疼痛压抑了下去，再睁开眼睛都时候，眼睛里面一片快乐和烂漫--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她还是那个喜欢对着哥哥撒娇的小丫头。
“哥哥，你想不想出去转转？”
季梓扬微微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季轻舞会说出这句话，他下意识的转头朝着窗户那里看去--窗帘已经被拉了开来，入目就能看见那傍晚十分的景色，带着寂静，看上去很是优美。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看见过夏日的黄昏了？
季梓扬微微有些恍惚，半晌才低头轻笑，“……好美。”
季轻舞不知道为什么，心一下子就静了下去，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季梓扬，弯起唇角。
“是啊，好美。”
季轻舞看见外头阳光软绵绵的照在人身上才去将季梓扬带在了轮椅上面去看看，季轻舞显然是好久没有出去过了，他面色虚弱，但是上面却看是毫不掩饰的快乐。
他的时光，停止在了十二年前。
季梓扬的身形还是少年身形，带着干净利落的气息，只是长久的沉睡
让他显出了几分虚弱，但是看上去，却是干净单薄的令人心疼。
季轻舞心口一疼，眼中落下几分潮湿。
她没有说话，只是推着季梓扬在路上面走着，呼吸着夏日傍晚的宁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也渐渐落了下来，季轻舞停在花园那里，看着最后一丝光线跳跃在天空之中。
良久，季轻舞才听见季梓扬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轻舞……我想见一眼妈妈。”
季轻舞心中一顿，点头轻声应道，“……好。”
季轻舞送季梓扬回去之后，心情有些凝重，季梓扬倒是因为刚才出去了一趟，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十分疲倦，躺下就睡着了。
季轻舞眼见着季梓扬完全熟睡之后，才缓缓退了出去。
季梓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近已经算的上是好的了，最起码，醒来的时间也加长了许多，季轻舞知道这是刘寒笙配置下来的药效，但是谁又能够知道，这些药效能够维持多少长的时间？
季轻舞轻叹着，眼眸却是微微湿润了起来。
她也不想哭，但是在这个世界上面，最为无力的，就是生命。
就算有一人权利再怎么大，也没有办法控制住生命的消逝。
这也是季轻舞没有办法维持的，她已经很努力在季梓扬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季梓扬还是观察到了。
她和林霖并不友好。
但是现在，慕晨曦送到了国外去治疗，说实话，林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的住季轻舞了，季轻舞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他们现在共同的软肋，就是季梓扬。
但是季梓扬恐怕是清清楚楚，对于她们之间的刀光剑影……十二年前是这样，十二年之后，也是如此，从未改变过敌意。
季轻舞让人带了消息去林家，和季轻舞预想之中的一样，林霖很快就答应了要见面。
季轻舞也没有选什么地方，就在外面的一家咖啡店里面约了林霖。
林霖出现的时候，季轻舞险些没有认出来。
因为林霖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因为气度和保养的原因，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冷艳，但是现在，她看上去十分的疲倦，竟是老了许多。
因为季梓扬的事情，林霖可能已经是操碎了心。
要是以前的话，季轻舞可能还会感觉到酸涩，因为如果是她的话，林霖肯定不会如此，恐怕还要拍掌大笑，但是现在，季轻舞已经是心如止水，一点儿都不在意了。
林霖一个人走了过来，张杰就在外面的车里，倒是没有跟过来。
林霖坐在季轻舞对面，刚开始没有说话，季轻舞也没有，她们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竟是十分的和谐。
良久，还是林霖先打破了平静，她冷淡的看着季轻舞，声音显得有些疲倦沙哑，只是她的骄傲和自尊并不允许她将软弱流露出来给季轻舞看。
“……你要什么条件？”
季轻舞倒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她冷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复林霖的话语，只是顾自低声道，“哥哥的身体很不好。”
林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
她想要对面前这个女人大吼，谁是你哥哥！你不要搞笑了！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长时间的谋算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她有些吃不消了。
她现在所有的愿望，就是想要季梓扬好好的，但是这个愿望，也是那么的困难。
林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安静的搅拌了一下咖啡，看着那深色的液体团团转着，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般。
季轻舞轻笑了一声，眼中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她抬起头，对上林霖的眼睛，低声，“不管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请你现在，至少现在，能够将仇恨放下，你自己应该也知道的不是吗……哥哥的时间不多了。”
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季轻舞心口一酸，带着疼痛和无力感。
林霖的手指神经质的弹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她应该像以前一样，对着季轻舞冷嘲热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像是长久不见的朋友。
可是……她现在太疲倦了。
林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像是要融化在咖啡缓缓升起的水汽之中，“……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季轻舞的想法，就是在季梓扬的面前和林霖装作一对中国好母女的样子，虽然别扭，但是季轻舞知道，季梓扬是十分希望的。
不然的话，当年在小的时候，在季轻舞一次又一次被林霖伤害的哭泣，在说出我最讨厌母亲了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细心的安慰着她，然后一直让年幼的季轻舞不是这样的，不可以讨厌母亲，让她乖乖的，母亲就会喜欢自己。
季轻舞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好骗。
实际上，小孩子都是十分敏感的，对于讨厌喜欢自己的人，都是十分敏感的。
林霖讨厌她，从小就是。
所以季轻舞从来都不敢在林霖的面前任性，小心翼翼的，就怕林霖更加讨厌自己。
但是喜欢和讨厌，有的时候，并不是你做努力，就能够改变的了的。
季轻舞带着林霖去医院的时候，林霖显得十分紧张，她走在她的身后，脚步有些慌乱无措。
季轻舞瞄了她一眼，从心底响起了叹息之声。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季轻舞先走了进去，就看见季梓扬正坐在床头看书。
他还是少年身量，并没有变多少，这十几年的沉睡让他没有长高多少，纤细单薄，显出了十分的虚弱。
季梓扬一看季轻舞，轻笑了一下。
季轻舞摇摇手中的食盒，眯着眼睛笑，“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蛋黄南瓜。”
季梓扬的眼睛一亮，瞬间染上了几分少年人才有的欢快来。
其实说起来，他沉睡了十几年，其实在心理之上，他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是那个会狡黠的笑着的温和少年。
季轻舞将食盒放在床头柜那里，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心底嘀咕，怎么还不进来。
季梓扬顺着季轻舞的眼神往外面看，眉眼柔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妈，你不进来看看我吗？”
门口那个犹豫的身形微微一顿，这才走了进来。
林霖从门口走进来，在看见对着自己轻轻微笑的季梓扬的时候，眼眶猛然红了起来。
“……梓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