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到底是为什么
假如,我现在仍然是在寒香馆,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恭才人的要求,但是现在——[]
沉思片刻,我只得向恭才人说:“娘娘,奴婢已经答应皇上陪在公主的身边,公主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奴婢什么时候才算完成任务,才能走出彝斓宫。还请娘娘海涵恕罪。”
“哦。”
恭才人说:“即是如此,本宫也不好勉强。不过,本宫兰陵殿,始终向你畅开着门。倘若将来你遇到什么事需要本宫帮助,记得去找本宫。本宫定不会拒绝的。”说完后也不等我再有什么反应,就转身离去了。
然后我看到宗伯云霞满面惊奇地走了出来,她身后的韵儿更是疑惑,我得意地向她们努努嘴,表示她们的阴谋诡计终告失败。韵儿很不服气地走到我的面前,审视地看着我问:“为什么?你跟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没有让宫婢们把你的脸用匕首划成一道道的血肉模糊?”
我不由地暗吃一惊,却故作平静地问道:“她为什么应该把我的脸划得血肉模糊?”
韵儿极不甘心地又瞪了我一眼,转向宗伯云霞说:“公主,今天不好玩儿,我们明天再跟她玩好吗?终有一天,要叫她的脸血肉模糊好不好?”
宗伯云霞嗯嗯点头。
韵儿拉着宗伯云霞就准备离开。我张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站住!”
韵儿的眼睛蓦地变冷,“你想干什么?”
我心痛地望着她,“韵儿,你对我恨之入骨,你想置我于死地。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每日里她有持无恐的用各种办法折磨我,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玩乐。我感觉得到,她是真的想杀我,她那张用似笑非笑的脸掩饰不住纷涌而出的杀气。
我想兰蕊的说法是不对的,她说宗伯云霞和韵儿只是喜欢恶作剧,喜欢捉弄人,却从来不会真的伤害到人。
其实,如果不是我幸运,不是我躲得快,韵儿早已经真的取了我的性命。
就像今天,虽然恭才人最终也没有把我怎么样,我甚至还觉得她这个人很不错。但是从宫婢和韵儿及公主的反应看,我其实是处于危险境地,让人无法理解地度过了一次灾劫。
但是我不会永远幸运。我真的希望,这种时时刻刻想置我于死地的算计,能够早点结束。
韵儿的脸上又荡起无邪的微笑,“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想你死,也是糊里糊涂的死去!”
她的声音又轻柔又好听,但却听得我毛骨悚然。
她说完又要离开,我一把拉住她的手,“韵儿,你可知你姐姐清贵妃的遗愿是什么吗?她又交待过我什么吗?”
她狠狠地甩开我的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否则我会真的,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原来她恨的居然是她的亲姐姐,清贵人!在她终是掩不住怒色,拉着公主匆匆离去的时候,我才明白她恨我的真正原因。
我不由地仰头望天,我帮助清贵人是没有错的。只是这真心真意的帮助,不但没有换来任何的回报,反而引来连串的误会,好像我的帮助居然是场罪。
事到如今,反而冷静了下来。
该解决的终是要解决,躲避和容忍不是办法。看到兰蕊从假山后探头探脑的看过来,想跟我说话又有些犹疑,我向她招招手,她左右看看,确定附近已经没有别人了,这才走了过来。
兰蕊的问题居然跟韵儿是一样的,“雪儿,你刚才和恭才人说了什么?她居然没有罚你?!真是很令人好奇啊!”
“噗——”这算什么话?
我冲着她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解释,因为我几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反而需要兰蕊向我解释下,为什么她们都那么怕恭才人。
兰蕊往四处看了下,又拉着我往空旷的地方走了走,确定站在各个角落阴影里的人听不到我们谈话的内容,才像耳语般地告诉我,“你没见恭才人脸上蒙着纱吗?据说她丑极了,丑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因为她的父亲在后来的……”
兰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顿了顿才说:“皇上能够登基,她的父亲有大功劳!”
哦,我有点明白了。
兰蕊接着说:“她的父亲现在是一品殿阁大学士,哥哥是总兵,父子二人权倾朝野,本来以她容貌有瑕疵,根本就没有资格入宫选妃,更不要说封为才人。只是皇上看在她父兄的份上才使她入宫,虽是才人,侍遇却与妃平等,赐兰陵殿,并持金牌,后宫无不可去之处。”
原来这位恭才人竟然是大有来头。
可是我还是很疑惑,“这跟脸有什么关系?”
兰蕊似乎发觉我原来很笨,但仍然是耐心地解释道:“对于各位娘娘,她当然不敢怎么样。但凡是她到之处,若见到那姿色稍微出众的宫婢,还有像你这样,破坏规矩涂脂抹粉的,就更不得了了!通常情况下,她都会把使人拿簪子或者是匕首划破她们的脸!”
我心头一震,果然猜得不错啊,终还是躲不了一个妒字。
兰蕊疑惑地说:“恭才人每隔十天就会来到彝斓宫一趟,大家都习惯了。今天正好就是她来的日子。你本来姿色就很出众,偏在今日涂脂抹粉,你真是不想活了!~不过,真是奇怪啊,她今天居然大发慈悲,没有为难你,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兰蕊念念叨叨的,我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
当夜,我就搬出了竹韵小院。当然,在身上藏了匕首、菜刀和绳子等物。
这些只是用来防身的。敲开宗伯云霞寝宫的房门,站在门口的韵儿不由地愣了下,接着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睡觉的。
是皇上让我近身伺候宗伯云霞的,我就该晨起为她更衣,晚睡为她守夜。否则的话不是违抗皇命吗?当然这些事我不解释韵儿其实也知道的,她只是有点吃惊,大概没想到我有胆量来找她们。
公主睡在里间,床帐里隐隐地透出她的身影,她已然熟睡了。外间有两张软榻,倒像是早就预备好的。
果然,韵儿说:“虽说我之前料到你不敢来,但还是为你预备了。今夜倒能用得着。不过我劝你还是回你自己的地方去,这里不适合你。”她说话的声音极低,大概是害怕吵醒了宗伯云霞。
我冷笑,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哪里又有我的地方?
只能是自己安慰自己,有我的地方,便是我的地方。现在我人在彝斓宫,那么这里就是我的地方。
我自拿了软榻去靠坐在公主卧房的门边,以便随时地听候她使唤。
韵儿瞪了我一眼,却只得拿了另一张软榻,去靠在门的另一边。这一夜,我不敢闭起眼睛,既然息了灯,四周都是黑暗,我仍然在张着自己的眼睛。在韵儿的身边,便如在猛虎的身边,我实在没有分毫的安全感。
半夜的时候,公主做了恶梦,汗淋淋地从梦中尖叫着醒来。我和韵儿齐齐地冲了进去,只是公主看到我时,不知道使她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叫得反而更大声,甚至如同癫狂似的开始扯自己的头发,颤抖的手指着我,闭着眼睛不看我。韵儿红着眼睛冲我大叫,“滚!快点给我滚!”
我灰溜溜地从房间里“滚”了出来。
此后,我基本不能够再接近公主,特别是晚上。宗伯云霞和韵儿相互保护,抱得紧紧的像毫无缝隙的铁桶,我无法走近她们,更不要说接近她们的心。
日子就在我徒然地努力中慢悠悠地过去了。
而我和韵儿之间,始终是处于刺杀与防刺杀的关系。我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而她也杀不了我。
但我却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月中旬。
我极度郁闷地奉召来见宗伯孤注。那是个很温暖的房间,至少在我来说,没有韵儿的房间里至少是安全的。宗伯孤注正在画着什么,我呼了万岁之后,他没有抬头,只是淡声说了句平身。
我只能静候着。
香炉里香烟袅袅,除了宗伯孤注毛笔画着宣纸上的声音,四周安静的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望着宗伯孤注,忽然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顿时分不清这是梦是真。如果是梦,那这个梦可太长了。
我千辛万苦地来到宫中,寻找那个可以给我权力的人。
但是当我站在与他如此近的地方,却感觉他离我如此的遥远。而被我强行压抑在脑海深刻的过往的一幕幕,这时候居然那么鲜明地纷涌而出。最让我心痛的,莫过我因为我的自私和过失,竟然使皇甫鹿鸣枉死。
宗伯孤注蓦地抬起了头,不含一丝温度地说:“怎么?受不了了?”
我咬牙摇摇头。
宗伯孤注说:“知道朕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我收敛收思,恭敬答道:“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