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签
一些日子的修养，我就像个死狗一样躺在稻草堆之上，心中咒骂连连，被我骂最多的除了那几个狗杂碎，就是这贼老天，老天没眼，果然古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
小爷我平时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最多也就是小偷小闹的，可这不还是为了生计么，没人养活我，那就得自力更生，凭小爷我的识的那几个字似乎还真做不了什么。古人说的好，最为贫贱的就是书生啊。
我不断的自我安慰，心里顿时好受了起来。自我安慰一向是小爷我的拿手好戏。
“老大，今天舒服一些了不？”乔虎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满头大汗，手里捧着几个好热乎的白馒头。
我吃力的坐起身子，长呼了口气，每天躺着，骨头都要发霉了。
“你老大我是谁，他娘那天就算再来十几二十个也不一定能把我怎么样，更别说那几个杂碎了。小虎子，你跑哪里弄来的热馒头？”我诧异的看着乔虎手中的馒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好像刚出笼不久的一样。
“今天城外的寺庙给佛祖爷开光，方丈在那发馒头哩，我就多拿了几个回来，老大，你快吃吧。”乔虎将馒头递到我跟前，冲我笑道。
我点点头，抓起一个馒头就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些日子除了偶尔能有几个碎馒头碎大饼能稍稍填饱一下肚子，其余都是用清水解决温饱。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吃饱的机会，小爷我能放过么，我两三口吞下那个馒头，打了嗝，抄起一旁的破碗，就喝了一大口清水。
虽然比不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么畅快，可是能有馒头吃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一件事了。我下意识的抓向那另外一个馒头，眼角似有似无的瞥到乔虎似乎咽了口唾沫。
我收回伸出去的手，认真的问道：“小虎子，你有没有吃饱？”
乔虎一愣，啊了一声，连忙笑着拍拍肚皮道：“我当然吃饱啦，你看我这肚子都要胀起来了是不是，嘿嘿，老大，你就放心吃吧，吃饱了才会好的快。”
我狠狠朝他吐了口唾沫，如果身上还有力气，那我早就站起狠踹他几脚了。
“放你的屁，小爷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兄弟，还不知道你的脾气？瞧你那死样就知道肯定都留给我吃了，这个馒头，是你的，吃掉，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兄弟。”我怒声骂道。
乔虎尴尬的苦笑了一声，拿起馒头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小子，还想骗我，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这么多年的兄弟，还真当是白做的不成。
可是这小子还是一脸找打的模样，吞了半个馒头，还留下一半，又递到我身前，嚷嚷着要我吃。
我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所有的力气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骂道：“他娘的，你小子真找死不成，叫你吃就吃，哪来这么烦人，还当我是老大么。”
乔虎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将那半个馒头吃了下去，不敢也再吱声。
等他把半个馒头也吞了下去，我又端起破碗递到他身前。乔虎傻呵呵的笑了笑，一口喝光了破碗里所有的清水。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乔虎抚了抚肚子，对我说道：“老大，今天那寺庙给佛祖开光，我们也去拜拜吧，洗洗晦气。”
“我呸，小虎子，你该不会是也信佛了吧，那种神鬼都是唬人的，就像那算命先生，说小爷我有凶兆，凶兆他娘啊，小爷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我不满的回答道。
乔虎尴尬的抓了抓头发，依旧坚持道：“老大，虽然我们不信那玩意，可是拜拜总有好处的吧，反正也不要银子是不是，就当是出去透透气。”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是出了名的说不通就一直说的人，小爷我要是不答应他，估计要和我废话到明天，也许还不止！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去拜拜那些佛祖菩萨吧，虽然打死小爷我也不信。
乔虎给我找了根粗壮的树枝，正好可以当拐杖用。我顿时哭笑不得，好像一下子变成七老八十岁了一般，还要借助拐杖才能走路了。不过这还真是管用，走路虽然有些吃力，倒也不是说不行。
“小虎子，他娘的，就算我们拜死了这菩萨也不见得会保佑我们吧，那几个泥墩墩除了受得起被人拜两下，也没什么别的作用。”我打心底还是不乐意去，拜那几个泥墩墩，还不如拜拜自己呢。
乔虎搀扶着我身体，笑道：“老大，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连那狗皇帝都拜那玩意，我们也拜拜岂不是和那狗皇帝平起平坐了。”
我想了想，也是，凭生小爷我最痛恨的就是就是那群狗仗人势的杂碎，接下来就是这不开眼的贼老天，再下来就是那狗皇帝了，成天躲在屋子里玩玩女人，还要人人称他好皇帝，就算是昧着良心也叫不出来吧。
一路摇摇晃晃，总算是走到了这间寺庙，别的先不说，弄个破寺庙还要这么远，这不就这折腾人么。用乔虎的话就是说走的越远才方显诚心，可是小爷我本来就不是诚心诚意来的。
还别说，这寺庙里的人还真不少，苏州城里不少大户人家都纷纷来求个东西回家保平安。寺庙门口停满了马车，仆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旁等候。
我心中冷笑不止，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还用拜什么佛，真是可笑。
寺庙不是什么高等的酒楼，你想进就可以进，没有恶棍店小二拦路，我跨过那个门槛心里都舒服多了。
今天是这寺庙新佛像开光的日子，这人还真是不少，好不容易我和乔虎才挤了进去，向前张望一看，原来是赵员外一家在拜佛求签，几个护卫和老管家站在一旁，恶狠狠的瞪着其他人，好像在说谁敢来抢位置就打死你的模样。
小爷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幅嘴脸，怎么看都不爽，那赵府是你们的地盘，难道这里还是你们的地盘不成。
我拄着树枝做的拐杖，一瘸一瘸的走了上去，开口道：“让开，小爷我要拜拜佛，让菩萨开开眼，坏人趁早死光光。”
此言一出，我身后的平民老百姓都笑了出来，他们心里多少都对这群狗仗人势的杂碎有些不满，只是碍于他们的淫威，不敢发作罢了。
“小畜生！上次没打死你算你走运，今天还来找茬，活腻了不成，快滚开！”老管家怒声道。
我轻笑了一声，指了指上面的菩萨，说道：“老家伙，上面的菩萨可看着呢，小心半夜三更牛头马面把你带走，去下面嚣张去吧。”
老总管顿时脸色铁青了起来，招呼身旁的护卫道：“把这小畜生拉出去，不打死不要停。”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和尚双掌相合，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此乃佛门清净之地，不得狂语。”
老总管和几个护卫一愣，尤其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更是不知该不该上。
“管家，不必和他斤斤计较，他要拜佛就让他拜吧，不要再佛门惹事。”跪在蒲团上诚心祈愿的赵员外突然开口道。
此话一出，老管家顿时哈腰点头了起来，我冷笑一声，做狗还一副为威作福的模样，真是典型的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我大摇大摆的从老管家身旁走过，虽然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瞧着他们恶狠狠的样子，我心里就一阵舒畅，我低下头轻轻吐了口痰在拿老管家脚边。
顿时老管家气的火冒三丈，在苏州城里他一向是横着走的，今天居然当众被我如此羞辱，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脸色都成了猪肝色。
我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点燃三根香，很虔诚的说道：“无所不能的菩萨啊，保佑小子身体健康，保佑乔虎身体健康，如果你还有空的话，招呼几个牛头马面把那些作威作福的杂碎带走吧，小子在这拜你了。”
我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香炉之中。身后的老管家都气的直跺脚，可是却不敢发作。
我心里乐开花，这次来对了，想必这老不死的回去都要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了吧。我拿起签筒，认认真真的摇了起来，这帮杂碎不怕天谴，小爷我还怕呢。
“啪”
一支竹签从竹筒里落了下来，掉在我身前，落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殿里格外的清晰。
我拾起竹签仔细的看了起来，听人说竹签上应该会有字的，怎么小爷我这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淡淡的红点。
我不禁在心里怒骂了起来，这破寺庙连个竹签都做不好，还来骗香火钱呢。不过表面上却还不敢露出一点不敬的样子，走到一旁的木格前，每一种签都有对应的一张说明文。我很想随手哪一张上上签就走了，可是眼睛扫过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空格子，下面标注的不是什么上签下签，而是一个红点。
我顿时吓了一跳，难道还真有这种签？一个红点能算的上什么签啊。
“额，方丈大人，这格子里怎么不见有纸，被人取光了不成？”我低声询问道。
方丈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道：“难道施主求中了这一签？”
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说了一句，对啊，没错。
老方丈将手深入怀中掏出一张黄纸，递到我面前，还附加了一句话：施主这万万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看见。
我一愣，旋即无奈的笑了起来，这老秃驴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实在令人无奈的厉害。
可是我又不能做不不敬的模样，还得恭恭敬敬的接过那张黄纸，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才招呼乔虎离开。老方丈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默念了一句佛号。
“老大，你究竟求到什么签了？”乔虎好奇的问道。
我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这种东西就是骗骗人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虽如此，我还是从怀里掏出那张黄纸，老方丈神秘兮兮的说不能给别人看到，难不成上面有张藏宝图不成。
我看向黄纸，上面的字迹十分苍劲有力，虽然小爷我最讨厌看四书五经，可是字还是认识的。
而下一刻，我呆住了，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黄纸上依然写着那几个大字。
“寿元毕，生机竭，死签！”
黄纸缓缓落到地面，好若一根鸿毛一般，还犹若我那颗正在颤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