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本宫萤子
风影认识那女孩是源于某天放学时。
因为想在学校附近逛逛，她事先告诉司机晚点再来接她。话虽如此，她知道自己还是会被二爷派的人在暗中盯哨。美其名是保护她，实际上是为了要掌握她的行踪。离开校门口没多远，风影就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原本以为是黑泽家的人，但很明显并不是多高明的跟踪者。
风影不动声色沿着人行道走着，直到一条较偏僻的街道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事吗？”
身后的女孩吓了一跳、脚步瞬间定住，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你是长坂高中的学生？”风影一看她身上的制服就马上认出来，长坂高中是她和理香之前念的学校，与新兴东京湾距离不近。但她对眼前的女孩没有任何印象。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女孩点头。
“我是赤羽风影，你呢？”
女孩怯怯地开口，“我叫本宫萤子，我、我有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风影不解地问。
“嗯，”萤子用力地点一下头，“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来我家一下吗？”
“？”
在好奇心驱使下，风影跟着萤子搭上公车，朝与黑庄相反的方向前进。
公车渐渐驶离高级住宅区地段，来到隐身于一般住宅区的商店街，这让风影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她想起小时候和理香在赤羽家附近玩耍的日子。
在站牌下车再走一段十来分钟的路，就到了萤子的家。那是栋外表老旧的二层楼楼房，墙上白漆已脏污剥落，摇摇欲坠的招牌上写着“缝纫”两字。大门与二楼窗户紧闭，看似没人在家。
“我妈以前替人做衣服，”萤子边说边拉开已生锈的铁门，“不过后来生意不好店就收了，现在去外面帮人洗碗，要很晚才回来。”
风影跟着萤子走进屋内，屋里空气很沉闷。客厅天花板上日光灯管发出暗淡的光，照着堆满杂物的房间。
“家里东西很多，小心别绊倒了。”
风影东闪西躲地避开地上物品，跟着萤子来到隔壁厨房。厨房同样也积满了生活用品，电冰箱在墙角兀自嗡嗡运转着。
“庆太──”萤子放下书包、往楼梯间喊，“我回来了。”
楼梯响起砰砰的脚步声，一个小男孩跑下楼来。
“姐姐，”他扑向萤子，仰起小脸望着她，“我肚子饿了。”
“好好，我来煮面，”萤子说，“赤羽同学，这是我弟弟庆太，现在念小学二年级。”
“你好啊庆太，”风影弯身向庆太打招呼，“我叫作风影喔。”
小男孩怯生生地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赤羽同学还没吃晚饭吧？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好吗？”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三人围着摆在厨房角落小小的餐桌吃着萤子煮的面，吃完后萤子便催庆太上楼洗澡，然后收拾碗盘。
“赤羽同学比想象中亲切呢。”萤子将最后一只洗净的饭碗摆到橱柜内，突然开口说。
“咦？”
“因为你是赤羽家的千金小姐，我以为……赤羽同学会是很可怕的人。”
“一般人都是这么想，”风影笑着说，“不过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很普通的。”
“其实……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终于进入正题了，风影耐着性子问。
“就是……我听说你父亲在地方上很有能力……请你帮帮我们──”萤子突然哭了出来。
风影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她，也没心思反驳说“赤羽组长从很久以前就已不再过问地方上的事”。
在边啜泣的萤子断断续续解释下，风影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萤子那离家多年的父亲不知在哪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后来债主将此笔欠款卖给了地方上的黑道，此后开始有流氓找上萤子一家人，发现他们根本无力偿还，便要强行取得他们这栋房子的地契抵债。自此三天两头不时有人闹上门来，而萤子一家没有房子就无处可去，也没有任何亲戚可依靠，现在只能拖过一天算一天。
“妈妈她……每天从早到晚工作……”萤子抽噎地说，“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我们根本筹不出来……”
风影心知这件事自己也使不上力，但不知怎么就是无法放下不管。
“原来如此……真抱歉啊……我会想办法的。”
“拜托你了！赤羽同学，”萤子激动地拉着风影的手，“真的──”
“砰！”大门突然轰然作响，好像被车子直接冲撞上般，吓了屋内的两人一跳。
“怎么回事？”风影问。
“又来了……他们又来了。”萤子发抖地说，但很快起身把客厅和厨房的灯都关掉。
“砰！砰！”重物撞击声连续不断。
黑暗中庆太蹑手蹑脚溜下楼，尽管刚洗完的头发、身上湿漉漉一片，仍紧紧地一把抱住萤子不放。
隐约听得见外面有人在叫嚣。
“这种事有多久了？”风影按捺住全身的怒意问。
“大概两个多礼拜……”
“怎么不报警？”风影往书包里掏手机。
“报警没有用……他们可是黑道……”萤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太过份了！风影心想，她不知道刀背会也会做出这种事。非法交易、暴力事件在它的地盘内是家常便饭，但用这种手段欺负普通百姓也太过份了！
萤子伸手拉住就要朝门口走去的风影，“不可以出去，要是被知道我们在这里就惨了，那些流氓不敢闯进来，只会闹一闹就走了。”
砰砰的砸门声听得令人胆战心惊。
可恶！风影双拳紧握。
他们只能待在原地耐心等候，彷佛过了很久很久，外头的声音终于消失。
“庆太你留在这里。”萤子吩咐，和风影一起推门走到屋外。
外面地上散落着打弯的棍棒、石块、空酒瓶和碎玻璃，还飞散有许多上头潦草涂写着“还钱！”等斗大字眼的报纸张。
“这也太可恶了！”风影难以置信盯着眼前景况。
萤子倒是态度镇定、很快开始弯腰收拾起来，“趁我妈回来前赶快弄干净。她身体不太好，要是看到这样子肯定又不得了了。”
风影动手帮萤子清理，好不容易才把门口恢复原状。
“萤子，我会想办法的。”风影掏出身上的钱包，从中拿出几张钞票。
萤子赶紧挥手拒绝，“我不能拿你的钱，也没有什么东西损坏。”
“这不是赔偿，”风影将钞票塞进萤子手中，“买些营养的东西给庆太吃，他现在正值发育期，不吃好一点不行。”
“……谢谢。”萤子收下钱，抹抹眼睛。
风影再次向她保证会设法解决，然后和萤子庆太道别后，招了一辆计程车。
“麻烦到西口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