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同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悦的语气顿时软化下来，“你只是太单纯又过于替人设身处地着想。”
“你又知道了？”她不确定地顶回一句。
“你的父母、亲生父母的失踪和我们家脱不了关系，”玄注视着她，“凭二爷那种个性我想他们是凶多吉少……这样你不恨黑泽家吗？”
“我能够……”她不确定地应道。
“当然可以。”他要她看着自己，“你父母做的事是他们的行为，与你无关。让你从小就失去父母是黑泽家对不起你。”
玄这么说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另一方面又觉得无法承受。
或许是因为亲生父母在她记忆里存在太稀薄，以至于就算他们真的死了，她也并未感受到如同夫人去世所带给她的难过，别提要她怨恨黑泽家了。
“那么互不相欠可以吗？”风影小声地说，“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很过份，我是真的很抱歉，对你、对黑泽家都是。一开始我会这么抗拒来到黑庄，也是因为受不了要每天面对你还有二爷。你不知情、我是说我以为你不知情，二爷他……在他面前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本来下决心要把过去的事全忘记，我只想当赤羽家的人，但自从见到二爷和你，我就明白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有责任──”
“就说他们做的事跟你无关了！”玄的口气有点冲，“二爷只是想补偿你才会把你接过来。他……虽然他对我爸的死很痛心，但他不可能会认为你有什么该死的责任，更不是要让你日子不好过才坚持要你待在这里。就算他真的这么认为……即使黑泽家的人全都怪罪你，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他语气坚定，“如果你认为对于我父亲的死有责任，那我同样对你父母的失踪有责任。要是知道你一直都这样胡思乱想，我会早早把一切跟你说清楚。”
风影说不出话。她没想过他是一直如此包容着自己。
“出走的那个时候，你还记得吧？我是真的有点想就这么不干了，我一直在想这个家没了我又会怎样……不过想到我要是离开就没人能够保护你……万一有那么一天你的身份被泄漏出去，我无法预料这个家的人会怎么对你……再怎么样会长这个名号还是很好用。当然我回来的主要原因是对家里放心不下。”他补上一句。
这小子实在是让她太惊讶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就是……？”
“那首歌。”玄严肃的神情终于轻松下来，“当初就是你唱那首儿歌给我听的。忘记了吗？”
梅奈小姐哼的那首？……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唱的那首儿歌？
风影呆了一阵。然后有个模糊的画面浮上脑海。
她坐在床铺旁边，朝躺在上头的小男孩说，“你流好多汗……不过睡一觉生病就会好了。”
“我睡不着。”男孩皱着苍白发着冷汗的小脸。
“嗯……那我唱一首歌给你听，你要乖乖睡觉喔……”她认真地唱起来，“睡吧布娃娃，睡吧小宝贝……”
风影恍然大悟，“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我原本想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一辈子，没想到你一直以来都知情，连我都瞒过去了。你知道我找你，不对，是找琉璃找很久了吧？”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要……”
“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更怕二爷当时在一气之下对你不利。没想到他会把你放在这么近的地方。”
“二爷知道你已经晓得了？”
“嗯。他也很清楚我的立场，这你不必担心。不过他并不知道你一直都晓得自己身份的事，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我想维持现状比较好，你同意吧？”
“嗯。”她迟疑应道。
“我们互不相欠。你就安心地和理香在这里待下来。”
她想起理香，“能够有理香这个妹妹我觉得很幸运，我觉得我就是为了要成为她的姐姐、保护她，才会发生那些事。”
“……所以你不恨二爷吧？”
风影缓缓摇了摇头，“我很感谢他安排我让赤羽家收养，我也才能够遇见理香。要不她就会独自在那个家孤伶伶地长大，想到就很可怕。”
“笨蛋。”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关于你亲生父母你记得多少？”
她皱起眉，“几乎没什么记忆了。连你……你和我们在一起那几天的情况都记不太清楚，也不晓得是怎么到家里去的。唯一确定的是我的名字。”
“那他们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
“若是有心要找，也不见得找不到他们的身份。虽然我在找你时毫无所获。”
风影沉默着。
“我说我不打算让二爷知情，那么关于你父母的事……你不想知道吗？家里的长辈、包括久让爷都说不晓得绑走我的人的身份……但我想二爷他一定很清楚。”他沉着声音说，“我曾答应过他不再提及十二年前的事，但如果你希望知道……这也是很自然的，我会尽我能力帮你。”
她双眼盯着湖面远处不作声。
“连他们的身后处也不知道，你应该……我想二爷他应该有安排。我……回慈音寺扫墓时有四处看了一下，找不到时间点符合的墓，但我直觉二爷会安排在那里，也许他特意以别的身份……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
──你发什么神经啊？
──抱歉，我找不到。
──什么？
“……所以你那时跟我说找不到，是为了这件事？”
玄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
“对，抱歉。我想至少也要让你知道父母的下落。”
她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一直都在思考。我……我现在只想当赤羽家的女儿、理香的姐姐。他们，还有他们所作的事，对现在的我而言太沉重了，我还没有信心能够面对。听起来真的很懦弱，我好像只想维持现状，而且身为他们唯一的孩子却这样……好像真的很残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用勉强自己，等到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再说就好了。”玄强迫她看着自己，“反正那老头还会活很久，他总是说一定会等到我结婚生子后才能安心离开，你就知道那不知还要花多少时间。”
苦着脸的风影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而且我才没那么随便，长颈鹿什么的我可不要。”他表情认真，“我也不会生了儿子就走，因为我并不想在他的生命中缺席。”
听他这么说让风影瞠目结舌，“……真想让武长他们听听你说的话，说不定他们会把你架去看医生。”
“死过一次之后好像真的有点不同了。”
“？”
“对这个世界的观感。”
“听起来没有很糟嘛。”
“不过这种事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风影点点头，“抱歉。”
“而且……你对伤得那么重的我只觉得内疚？有点失望。”
“什么意思？”
“我可是很努力醒过来的。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会在那胡思乱想，然后责备自己，所以不醒来不行。结果也没听到什么好听话。”
“你越来越滑头了。”她举起空着的手作势要挥去，却在半空停下。“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玄笑得很温暖。
“你到底要拉我的手拉到什么时候？”
“反正这里又没其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