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欲望

木村在阳台抽完烟回到室内，夕阳馀晖被阻隔在百页窗外。他走到书库进门处，只见风影侧躺在地板上熟睡着，一旁的毕业纪念册大大摊开。

他看看表，踱步过去弯身捡起书册，“起床了！小姐！”

风影闻声睁开眼，迷迷糊糊坐起身。

木村把书归位，“这地方催眠效果果然很强。”

“我睡着了？”风影终于清醒了一点。

“已经五点半，太阳都要下山罗。”

“喂？真、真不好意思。”风影站起身，突然觉得有些冷，而且脖子肩膀都酸痛起来。

“两点多的时候你妹妹打手机找你，我跟她说了你在这里。”

“抱歉吵到你工作了。”

木村熄了灯回到办公室，风影拿起搁在桌上的背包。

“你今天是特地跑来这里睡觉的啊？”

“不是，只是不知不觉就……”她结巴答道，跟着他离开事务所。

确认室内的灯全关掉后，木村走出大门把门锁上。

“我送你回黑泽家。”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去。”风影说，“那个……木村先生明天还会来工作吗？”

“怎么？又想来这里睡觉？”

“呃……其实……”

“我应该会睡到早上十点多才过来。”

风影难掩高兴的表情，“是吗？那我可以再过来打扰了？”

“根本没有打扰到啊。”他苦笑。

大门外的铁门缓缓降下。

“那么，木村先生明天见。”

“喂，”木村叫住她，“你明年要升大学了吧？是不是对法律系有兴趣？”

风影有点不知所措，“那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说……对于律师这个职业有点兴趣吧。”

他伸手搔搔下巴的髭须，看来有些困惑。

“底下那家店还不错，要不要吃饱了再回去？”

没多考虑几秒钟，风影跟着木村下到大楼一楼的定食店。也许因为假日没有平日上班族的客源，店内客人稀稀落落。

柜台后的中年男子出声招呼，“你这家伙竟然带年轻小姐来？我要向千代告状喔！”

“拜托，你以为我有女人会正大光明的带来这里？给我天妇罗盖饭。”他转头，“想吃什么自己点。”

“那、请给我鸡肉盖饭。”

“来杯啤酒？”

“不，我不喝酒，而且木村先生待会还要开车吧？”

“真没办法。”他只得打消喝一杯的念头。

他们在靠墙的双人座位坐下，木村拿起桌上水瓶替自己倒了杯开水。

“有什么问题就说吧，黑泽家每年付给我的谘询费不少。”他开门见山问道。

风影思考了一会。

“那个……木村先生是为了什么当律师的呢？”

他闻言立刻笑了出来，“哈哈！被客户问这种问题还是我这辈子头一遭。你是认真的吧？”

“当然。”

木村稍稍收敛神态，“嗯……干这行当然是为了赚钱。”

“赚钱……有很多方式吧？为什么是律师？”

他露出有点伤脑筋的样子，“为什么？因为这也是赚大钱的途径之一。加上刚好我脑袋还不错，考试也考得过。”

“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可是您、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汲汲营营追求财富的人。怎么说……就给人的印象来说，您是个很朴素的人。”

“是因为我开的那台破车吗？”他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花钱有很多方式，我想我的消费习惯深受过去生活的影响，改不掉了。”

风影疑惑地望着他。

“我老家在神户经营小本生意，过去债务积欠了不少，家里小孩只有我比较会念书，从小我就深刻感受到现实的压力。现在要过好日子当然是没问题了，虽然我看不起几个无所作为的哥哥，但我那些侄子侄女毕竟也是无辜，现在有能力，也不希望他们日子过得太辛苦。我父母年纪也大了，虽然或许他们不认为拿钱回家算是孝顺的方式，但我只求问心无愧。”

他轻描淡写地说，力度彷佛是空中飘散于无形的烟尘，却让人感觉到那段日子的挣扎。

“我……”木村的坦白让风影多了点勇气将话说出口，“以前一直认为律师是很伟大的人……因为他们是在这世界上替好人打抱不平的正义使者。”

木村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搞什么！又不是六岁小孩！”

“不是吗？”

他咳了几声，稍微收敛神态，“律师不过就像其它行业一样为聘雇我们的雇主工作，收取合理的费用，如此而已。跟一般上班族没有两样，没什么神圣的。”

“……所以，即使是你们也有可能犯罪罗？”风影皱着眉头说，“为了一大笔钱……譬如说，十亿元而犯罪？”

木村吐出一口烟。

“只要是人，为了满足自己的**，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