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灵族
宗伯云霞气得嘴唇哆嗦,听了再不理韵儿,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皇嫂嫂,刚才真是对不起,昭阳管教奴婢不严,竟然差点让你丢了性命!在这里,昭阳代韵儿向皇嫂嫂道歉,要打要骂全凭皇嫂嫂!”
宗伯孤注听说竟然是韵儿害我差点送命,二话不说,挥剑就向韵儿杀去。韵儿惊叫了声软倒在地,宗伯云霞连忙扑过去抱住了宗伯孤注的胳膊,“哥哥!请看在昭阳的份上放过她这次吧!”
宗伯孤注紧抿着唇,杀意很是坚决。
宗伯云霞求助的目光向我看来。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韵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如此的恨我,但她毕竟是清贵人的妹妹,我曾答应清贵人好好地照顾她,这时却万万不能见她因我而死在这里。
走到宗伯孤注的面前,轻唤了声,“皇上——”
他微怔了下,却是带着点苦涩地低语道:“你不要替她求情,如果你明白刚才朕的心差点碎掉,你就会明白朕为什么会非杀她不可——”
他的眼睛,像一潭幽泉,那么深,那么深——
我觉得自己本来快要死掉的心,竟然在刹那间奇迹般地复苏过来,就像春天的花朵,正在慢慢地绽放。
我竟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着了魔似的点点头……是的,只要他愿意,他快乐,他做什么都行。忽觉得手腕痛了痛,是宗伯云霞,她惊愕地看着我,“皇嫂嫂,韵儿她不能死,我不能让她死!”
我猛地从那潭幽泉中清醒,是的,她不能死!
我紧抓着他准备挥箭的手臂,“皇上,您忘了清贵人吗?韵儿可是她的亲妹妹,您若杀了她,您可怎么对得起清贵人?您不能杀他,否则到最后,伤心的人还是您自己。”
宗伯孤注神情再次黯然,愣了愣,不可觉察地叹了口气,终是去了杀意,却还是向宗伯云霞道:“向来都宠着你,但是你要将你的奴婢管好,这次就饶了她!下次再犯,必杀无赦!”
这一战,可谓天昏地暗。
很快就被人发现我们是藏在此洞中的,立刻有两个黑衣人试图闯进来杀人。
我与皇甫嫣然被宗伯孤注护在身后,柳复隐和宗伯云霞在洞口挡着。柳复隐的刀法虽然不错,但与宗伯云霞相比,很快就比出了高下,基本他是躲在宗伯云霞的身后,瞅着空地往外戳一刀,还别说,真被他戳伤了一个黑衣人。
宗伯云霞两只短箭如同握着的两簇闪电,闪闪烁烁,穿插如梭,面对黑衣人凶神恶煞般的刺杀,丝毫都不畏惧。
宗伯孤主看着那藏于宗博云霞身后像猴子般左右跳着的柳复隐,略带嘲讽地说:“上次在校场,就是他赢了皇甫将军?”
我嗯了声。
皇甫嫣然哧道:“凭他也能赢我哥哥?哼哼,其实皇城内外谁不知道,我哥哥皇甫鹿鸣救驾有功,是年青俊才里的佼佼者,文才武功都是一流,他吗——”她指着柳复隐坚起自己尖尖的小指,“是这个!”
她的话引得宗伯孤注又笑了起来,道:“反正在嫣儿的嘴里,天底下再没有人能胜过皇甫将军的。”
皇甫嫣然道:“怎么?皇上吃醋啦?”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皇甫嫣然不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惧色,甚至还能够跟宗伯孤注调笑,我也不自禁地佩服起她来。心里却在暗暗地怀疑,恐怕她也是会武的,她在校场射出的那一箭,实在令人能够产生太多联想。
只是她此时要扮做小鸟依人状,别人也拿她无法。
这个山洞极小,四壁凹凸,实在也没有什么可藏身的地方。宗伯孤注眉头微蹙,道:“这里虽然能够躲避一时,但毕竟也不是可久留之地,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却见宗伯云霞与柳复隐合力制服了妄想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宗伯云霞将短剑驾在两人的脖颈之上,“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宗伯云霞利落翻两个衣裳,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向宗伯孤注摇摇头,“皇帝哥哥,他们咬毒自刎了!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身份的东西。”
宗伯孤注点点头,道:“柳武卫,你看看外面情况如何?”
柳复隐有些迟疑,却终是不敢违抗圣命,颤颤惊惊地到了洞外,刚走了大约一两米处,就有箭矢飞过来插在他附近的空地上,他二话不说跑了进来,脸都吓得白了,“回皇上,外面我军好像正与黑衣人恶战,我军好像死伤不少,不过黑衣人好像也没有占到便宜,因为他们也死了不少!”
他连用了好几个“好像”。
宗伯云霞骂了句,“没用的东西!本公主看错了你!”
柳复隐很是沮丧,但终究也没有再出去一探的勇气。
宗伯云霞向宗伯孤注道:“哥哥,昭阳亲自去瞧瞧!”
她仿若是有些憔急的,没有等宗伯孤注说什么,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山洞。不知她在洞外看到了什么,只觉得她忽然眼睛发红,像狼似的,躬身往前窜去,随着她身体的移动,有几只箭矢追逐着她,但因她动作敏捷,一一地避过来。
然后听她喊道:“皇甫将军,本公主来助你!”
听到她的喊声,我便知皇甫鹿鸣还活着,只是情况肯定是很凶险的。不过有公主助他,我的心还是稍稍放松了些。腿立时发软,便微微地靠在宗伯孤注的怀里,感觉到他很怜惜地将我再搂紧了些,“辛子,伤口痛吗?”
一直都紧提着精神,甚至忘了自己的脸曾受伤,乍然听他这样一说,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抬手抚上伤口,不由自主地“嘶——”深吸了口气。
皇甫嫣然呵呵地笑道:“可惜此处没有铜镜,否则真的可以让贵妃看看现在自己狰狞的模样,皇上,亏您还敢抱着她,她好可怕啊!”
我的心蓦地沉了沉,抬眸看向宗伯孤注,他痛心道:“辛子,都怪朕,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是呵,在我遇到危险之前,他一直紧紧地守护着皇甫嫣然。
我忙问道:“皇上,臣妾的脸,是不是很丑?”
他滞了下才答道:“不丑。等打退了刺客,便让御医找来最好的药,治好你的伤,肯定不会留下疤痕的!”
他即是这样说,那脸上的伤必是不轻了!我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山洞中的光线蓦地暗了许多,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洞外,竟然是个红色的轿子凌空而来,由四人抬着落到了洞口。四人的打扮与那些跟皇甫鹿鸣战于一处的人差不多,很明显他们是一伙的。而轿子里那个若隐若现的男子,正斜倚轿中,悠闲地弄着长箫。
柳复隐喊了声,“你们是谁?胆敢来这里挑衅?”
喊完这句,他忙与宗伯孤注站在了一处,宗伯孤注将我与皇甫嫣然护于身后,向外喝道:“尔等何人?为何要刺杀于朕!”
轿中人没有回答,却从旁边又掠出一人,这人却是白衣胜雪,面白如玉,手中拿着把折扇,旋着圈儿落于地面,倒有几分潇洒风/流之态。他长笑着向宗伯孤注道:“这样说来,你确是宗伯那个狗皇帝无疑了?”
宗伯孤注一挺胸膛,“阁下莫要出言不逊,本人确是宗伯孤注,敢问阁下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那人笑道:“爽快!素闻宗伯孤注阴狠毒辣,本以为是个阴毒奸险小人,没想到还有几分骨气!既然你都报上名号,本人也不好意思不报上名号啊!我是顾扬,至于我家主人是谁,我想你一定知道的!”
说着,扇面一翻,扇上的八个字很显眼地显露出来:“鲁南巍巍,雨注而崩”。
宗伯孤主脸色变了变,却仍旧气定神闲地说:“以为早就连根除尽,原来还有余孽,也好!朕等你们很久了!”
说着话,宗伯孤注向柳复隐道:“带着两位娘娘走!”
看得出他说这话时是多么的担心,奈何身边可用之人竟然也只有他。柳复隐临危受命,却只是在打退堂鼓,“皇上,小人,小人怕保护不好两位娘娘,小人——”
顾扬笑道:“宗伯孤注,你别白费心思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他已经当选冲入到洞中来,宗伯孤注将我和皇甫嫣然往洞的更里面推了一把,就与顾扬战在一处。软剑如同蛇信般,发出阵阵寒光,在顾扬的脖颈、手腕等致命要紧之处交缠,而顾扬的折扇仿佛专为对付软剑而设计的,每次都被他逃脱。即使如此,好像还是示伯孤注占据上风的。
平日里只觉得他养尊处优,除了那次在兰陵殿中逃黑衣人追力而勉力搏斗外,从来没有见过他对敌。
本以为,他的功力也只是兰陵殿中所展示的那样而已,却忽略了那时候他身中红颜剧毒,根本无法施展全力,这时候见他与顾扬战在一处,那软剑泛着寒光,将顾扬逼得连连后退,方才明白他实是武术界的高手。
其实也可以想到,连宗伯云霞的剑法也是非常惊人的,何况是他呢?
而且他施展武功时,浑身霸气外泄,目如寒星,锐利之处令人不敢逼视,动作潇洒利落干脆,招招都往敌人的要命处招呼,相比之下,顾扬的所有故作风流都已经被逼消失无影无踪,只是勉强地应付着。
终于,顾扬被逼出洞外。
宗伯孤注立于洞口,“成王败寇!如今任凭你们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改天换地,如此纠缠不休又是何必?今日我宗伯孤注便立于洞口,看你们谁能伤得了朕及朕的家人!?”
顾扬气急败坏地说:“宗伯孤注,你别得意,我家主人如果亲自出手,能允得你如此嚣张吗?”
宗伯孤注哧地冷笑。
显然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却见那软轿忽然向四周膨胀,纱帐漫舞间,能够看到内中之人,身着绛红色繁复长衫,随着气劲的鼓动,那长衫也四散开来,衣袂翻风间,如同数不清的魔爪在那里狂舞,而他便如藏于魔爪中的邪魔,可惜他的脸上竟然带着张银色的面具,使人无法看到他的面容,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失了真的令人擅抖:“宗伯家杀害我灵族百多条人命,连那城边灵河里的水,都被染红了!此血海深仇,定要你宗伯家以血来偿!”
宗伯孤注冷笑道:“灵族号称能窥破天意,早该明白此结果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改。你即身为灵族的后代,就更该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天意昭昭,早已注定。你所说的报仇血恨,根本就违反灵族规则,不为先辈所容,也不为世人所接受——”
“不必强词夺理!你以为区区几句话便能说服本尊主放弃报仇吗?未免太天真!”
“即是如此,宗伯也只能放手一搏!”
他的胸膛再挺了挺,如血的残阳,坚毅的背影,我的心忽然抽痛。
如果他不是皇帝,或许他不会如此善变。刚才他的那句,“朕及朕的家人”,使我几乎要流泪。
第一次,我忽然觉得他如此真实,就这样在我的身边,他是皇帝,我们都要从他的身上获取到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权力和温暖,谁又给这个男子勇气和力量呢?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却终日为这权力忧心忡忡,谁又能温暖他的心?
过去的一幕幕忽然涌上心头,从初时的相识到后来他的冷漠——
果然,到处都是要杀他的人,身边又有几个人能够相信呢?看看与我同样注视着洞口情形的皇甫嫣然,她也很有可能是个隐藏了真实意图,动机不明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