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Plan 19
那座小镇只有几百米远，透过道路两旁的树、草，还可以看到马路下那面积不大的几块庄稼地，而庄稼的尽头，又是一片树林。
因为树木的遮蔽，收进视野里小镇的大体格局就只有道路两旁的两排建筑。尽管不再有雾的干扰，但那阴沉的天气，还是夺去了镇上的色彩。也许，还因为它显得毫无生气……
唐潜先下了车，望着前面那座小镇，心生寒气。从这里看，那边的街道上安静的简直就像没人住过。他虽然有些怀疑想法的可行性…但还是迈出那第一步……
剩下的人陆续下了车，不禁都看了眼这辆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恩人”，前车盖下透出的青烟也透露了它有多努力。随着最后一扇车门关上，那“跨啦”一声…就是狼狈的零件们摩擦在一起发出的最后一次喧嚣。
而他们，默不作声地跟上唐潜的步伐，一行人自然又零散。
炎彬听唐潜的话，紧跟在他身后。后面跟着的就是刘明宇，霍凯。本要跟慕容硕磊一起走的上官沫枫却被唐怡拉到最后，所以现在就只能倾听着南宫飞寒热情地解释枪械理论，心里暗自发狂……江文旭独自走在慕容硕磊他们俩和唐怡他们之间。
此时的唐怡左挽着上官沫枫，右挽着琳娜，慢悠悠地跟在最后……沉默了许久，小声叫他：“沫枫。”
“嗯……”同样小声地回…就跟没声一样……
“你还记得在会议室的时候么。”
“嗯……”
“就是你把我拉倒，不让我还手……”唐怡重新翻起旧账。
“因为…妈妈说…不让我打架……”上官沫枫一直低着视线，盯着前面的地面。
“那不该是你不还手的原因么？”唐怡极力控制住了即将释放出来的声量，再次细声细语地讲：“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
“因为…妈妈说…不要……”
“惹事。”两人一同说出来。
唐怡无奈地叹了口气：“沫枫啊，先不管惹不惹事。你也是人，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你挨打也会痛，挨了致命伤也会死……”
“我不……”
“不懂就要学！”唐怡激动起来，故意压低的声音在张大的嘴里甚至失掉了音调，她意识到了，又开始小声：“呼…你没有错，你能有什么错？你做的很好了，阿姨不让你干什么你就不干什么。你不懂就会说，学的又很快……”
唐怡不经意盯住了上官沫枫那石膏般凝固的侧脸……黯然地回头叹口气：“我只是不想看你因为那点破事，出不了手，就那样挨欺负。”
“我……”上官沫枫转过脸来，惊回了唐怡的视线，他看着她的眼睛，讲：“我不懂的…还有好多，比如…你们老说的痛…和疼…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没分别啊。”
“比如…在我有伤口时…伤口热热的…胸口很紧……”
“很紧？”
“然后你们就问我…痛不痛…疼不疼……”
“那个时候的感觉就是疼痛啊，孩子！”
“哦……”
“哦？看你回答的这么干脆我还以为你懂了。”唐怡被惊出了一副听到自己考砸时的表情…实在不敢相信。
“只是…觉得该这样说了……不懂…不懂……”上官沫枫又像小孩子一样垂下头，可就突然，又说：“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什么？”唐怡被他的神转折唬住了。
“咱们是特工……”
“呼……”唐怡无奈地耸耸肩，讲：“现在来说只是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可是……”
“都安稳地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过去的事也就不要提了。我和哥哥也是想过没事干的日子了。”
“我突然觉得要让他们知道……”上官沫枫幽幽地讲。
“你那谜一样的第六感？”唐怡安逸地微笑着：“是啊，以前不让慕容和南宫知道，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可是没事儿啊，就算听说有人暗中盯着你又怎样？还不是好端端地像高中生一样过到现在……”
“那……”
“还是那样，着急什么，说了又不一定信。都到世界末日了，谁是特工又怎样，说自己是就是呗。等咱们到L市家里，拿出能用的资料大家一起分析，现在作为特工什么的身份并不重要，留下的信息才重要。”唐怡有条不紊地讲。
“哦……”上官沫枫似懂非懂地看了看唐怡的脸…说：“世界末日…是什么……”
“哎……”唐怡痴痴地回应着他的询问……服气地讲：“孩子，我说话的重点……”
“不懂……”
“唉…以后告诉你行不……”唐怡颓废地低下了头…满头黑线……
“那个……”其实琳娜一直想说但不好意思插嘴，聆听到了最后。一肚子的好奇顶到嗓子眼，迫不及待地问：“我可以说了么？”
“哈？”唐怡疲惫地回应她。
“虽然都不知道你们说的…呃，啥意思，有的还没听清楚。不过最后一点听清楚了啊，为什么这么急着去L市？”
‘你到底是听清还是没听清啊，孩子。’唐怡把要吐槽的话憋在心里，嘴里很诚实温柔地讲：“回家啊，孩子。”
“啊？！”谁知道琳娜突然翻起脸，甩开了她的胳膊：“我们都回不了家，可你们却带着我们去你们家？！”
“可是我们家有关于现在发生的事的关键信息啊。”唐怡倒是很淡定地解释着。
“我也很担心我的父母，你问问他们但不担心？你们急着回家也还是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吧？！”琳娜叫嚷起来。
她的声音直接传到最前面，甚至扩散到周围的树林庄稼里，听着连叶子也跟着共鸣响起“沙沙”声。她惊所有人都疑惑地回过头来，唐潜赶紧跑过来……
“呵……”唐怡淡笑一下，如此轻微，嘴角只是突然扬起，又无形地消失，变为平整。她自然地变得像上官沫枫一样面无表情，说：“你放心，不可能和父母有关系……”
“嘘嘘嘘！”唐潜夸张地撅起嘴，冲他们挥着手，定在他们面前，紧张地注视着周围……
其他人也将信将疑地围过来，环视周围……见得没事，唐潜大松口气，搓着下巴小声问琳娜：“姐姐，别这么突然行么？”
“我怎么了？”琳娜深信自己没有错，理直气壮：“你问问他们都但不担心家里面？我爸是个当工头的，管那么多人，还是个胖子，他们那闹僵尸他跑得了吗？！我们都担心着，你不让我们回去，你还要回L市的家里面？”
霍凯惊奇地大张开嘴：“回家？”
“What？”刘明宇惊出一句英语。
炎彬也跟着左顾右盼地小声说：“我…也以为，咱们是逃亡，找吃的，然后居无定所的…...”
“对啊。”唐潜并不否认，痛快地回应：“就是回家啊，然后以后就会居无定所了啊。”
江文旭没有那么冲动，他环抱着胳膊走到他跟前问：“回家有什么意义么？”
“有啊。”唐潜一语顿住，开始环视每个人或期待或愤怒或平静的表情。这一时间，上官沫枫和唐怡甚至开始肯定唐潜要在这里说明一些真相…不过他说的却不是他们俩想的…….
“其实我和唐怡的养父，是Genesis（创世纪）公司的研究员。而他们新研究的白色妖姬就跟那雾有关。”
江文旭立刻反驳道：“首先，如果说作为一个Genesis的研究员，关于研究的相关事项应该是保密的吧。其次，白色妖姬应该是Genesis最近研究出的转基因玫瑰吧，你又怎么知道它跟僵尸病毒有关系？”
唐潜的眼神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冷静与成熟，他说的坦然，又有所保留：“首先，我和唐怡有权知道他们的项目。其次，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况，你们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琳娜摇了摇头，用皱起的眉来发泄自己第一段的不满，其次又很是不爽地说：“机密？那种事能做什么，能让我们见到父母么？”
“不能。”唐潜利用身高来给予她威压，用斜着俯视来给予她蔑视，淡淡地讲：“至少能让大家了解一点，咱们是在面对的是什么。”
面对什么？围成一圈的人们开始低下头，或又相互对视。又或像慕容硕磊一样看看周围的景色，没心没肺地排解压力。面对什么？是僵尸，还是更多即将死掉的人，还是自己会是怎么死掉。他们陷入了思考，这又能思考到什么呢？他们只是不间断地脑补着，因为他们不知道的太多，要面对的什么也太模糊没有焦点。不是这个问题太深奥，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
而唐潜想到的，就是让不知道的知道一些危险，让知道的知道更多危险，让他们都明白自己是什么处境，又面对着什么责任。
“喂！”慕容硕磊惊叫一声！吓得所有人一激灵，看着他，他又指向后方，喊：“喂，有人！”
顺着他的指向，他们看向后面，看到两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孩子从右边树下的草里跑出来，爬上了马路，而那两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却只是一脸紧张地望了他们一眼，都没停下奔跑。
‘是人！’他们都惊喜地想，可是……
那两个孩子没有朝他们跑，而是直径跑向他们刚放弃的车。他们莫名其妙紧张地样子，也无心再看唐潜这帮人，他俩迅速跑到车前，趁着门还没自动上锁赶紧爬进驾驶室和后座。
这时，唐潜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响起了车钥匙的喀拉声……他皱着眉看着那掏出的钥匙，心想：‘我只是…习惯性地拿着……’
他又迅速抬头，看到的…并不是那俩孩子紧张地在驾驶室低头找钥匙。他心中猛然一寒，手中不由地攥紧了钥匙…
那俩孩子一前一后望着他们，而看向他们的不是可怜哀求的眼神……那眼中诉说的…竟是满满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