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相煎何急
张丙的老婆简乙，正在家里暗暗落泪，长子好歹跟霍家定了门亲，可对方最终还是嫌弃自家房子小了点，经媒人几番交涉，对方居然提出换亲，就是自家的大闺女嫁给对方那个傻子弟弟，自家长子娶回对方的女儿。
虽然说两家都是家奴的出身，张丙两口子一辈子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对方则因为霍家当家的打小就是外院管家的跟班，跟着历练了些年头后，去年底放出去做了崔家一处店面的掌柜。
于是这身价一下子就拉开了不少，霍家的女子也开始拿捏了，整日里捏着个巴掌大的锦帕，脸上也多了些白色的灰、粉色的饼，偶尔进一次家门居然都捏着鼻子扇着风，翘着根指头指指点点满脸的不屑。
看着二十四岁的长子整日里唉声叹气，张丙两口子也只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天媒婆又来了，条件又换了，那就是长子必须做上门女婿，闺女也必须嫁过去，这下子完全是撕下脸来了。
霍家就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得，跟着就连生四个闺女。
张绣的大儿子人虽木讷点，可人高马大的，能吃更能做，霍家能有这样一个女婿那也是极为满意的。
这可好，是通吃的节奏呀！
唯一的儿子要去做女婿，大闺女要去嫁给他家傻子，而且自家还没法子反抗，这种家奴之间的婚姻，全是主子一句话。
一家是小掌柜，另一家当家的只是个矿工兼矿头，你说主家会听谁的？
大儿子蹲在地上唉声叹气，大闺女躲在房里哭哭啼啼，简乙一屁股坐在破旧的木桌边两眼无神，唯有泪水不要钱的洒落。
猛然间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跟着传来霍家女人的大嗓门：“张家的，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你给我出来！”
简乙连忙擦拭着泪水站立了起来，大闺女也红着眼走出房门扶住了她，儿子则紧紧握着双拳满眼怒火。
“呯”
破旧的院门被人一脚踢开，霍家媳妇肥壮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门，一侧站着的就是刚走没一会的瘦脸媒婆。
简乙在闺女搀扶下强笑着迎了出来说道：“亲家来了！”
霍家女人满脸怒容：“我呸！你也配叫我亲家？就你这破家，你能给你儿子一间房？还是能给你闺女办置几件嫁妆？我霍家看你一家可怜，给你儿子闺女一口热饭吃、一身遮得住身体的衣服，怎么着，你家还拿捏上了？”
简乙气得直哆嗦，可事事不如人，即便是闹将起来，吃挂落的还是自家。
她儿子闷声闷气的说道：“咱不娶了，这辈子不娶老婆了！”
霍家的女人这下子可气坏了：“你想坏我家闺女名声不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非得要退婚也可以，一百两银子，少一两也不成！”
简乙的大闺女气得直哭，大声叫道：“你那傻子儿子谁愿嫁谁嫁，我们张家没这个福分！”
“啪”
霍家女人最听不得人家说她家的儿子是傻的，扑上来就狠狠一个耳光，打的张家大闺女眼冒金花，委顿在地。
长子愣着眼挽着袖子就要上去收拾霍家女人，简乙生怕儿子惹出大祸，去拽他时被带倒在地，简乙不管不顾的倒在地上抱着儿子的腿大哭道：“孩子呀，你别惹祸呀！”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你要我张家赔给你多少钱？一百两银子？”
“秀儿！”
简乙看着大门外走进来的可不是小闺女阿秀吗，穿金戴银的，哪还有一丝当初自家闺女的模样呢？即便是主家少奶奶也无外这样的穿戴了吧？
霍家的见张绣一身穿戴不凡，顿时少了几分气焰，冷冷道：“你们张家想要悔婚，那就要赔偿银白两银子给我们霍家！”
张绣虽说童稚未尽，但不妨碍她冷眼看透了这个冷酷的世界，家奴，是没有尊严这个奢侈的字眼的，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猛然高涨的身份，崔家特许阿秀回家一天，哪知道刚回家就看见了这心头滴血的一幕。
阿秀冷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扔在了地上说道：“这里是一百两银票，拿去吧，你们霍家的人，咱们张家娶不起也不敢嫁！”
“什么？一百两？”
所有人都愣了，家奴一年每人也就二两银子不到的例钱，抛去生活开支、头痛脑热什么的，几乎是极难存下银子的。
即便是霍家，家产也就五百两银子左右，倘若要拿出一百两现银，那也是极为窘迫的，可是这阿秀居然轻飘飘就扔下来一百两银票？
不仅是简乙母子三人，霍家女人跟媒婆以及四周几十个看热闹的人都有点蒙。
“咳！都让下，围在一起闹腾像什么话？”
霍家当家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见事态有点失控，立即亲自上马了。
“阿秀呀，你不就是去陪一个比你爹岁数还大的老头子去了嘛，怎么了？挣了点皮肉钱在这里显摆呀？”
一句话点燃了四周的人群，一时间跟捅了马蜂窝似地嗡嗡嗡。
阿秀一张脸唰的一下变得雪白，娇艳的嘴唇变得雪白，颤抖着，四周仿佛是漫天的手指头都在指着她、满世界的恶毒语言在侮辱着她。
天，塌了，简乙跟儿子、长女也张着嘴艰于呼吸，四周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们一家人，满眼的鄙夷、不屑。
话说主子家的奴才，稍有姿色者谁又能逃脱主家的欺凌？只不过大家都披着一层外衣，互相不揭穿而已，留有一丝最后的遮羞布。
可这霍家当家的在众人面前撕下来这块薄薄的遮羞布
四周的家奴仿佛找到了替罪的羔羊、心里的安慰，纷纷以各种的心态责骂着、愤慨着。看这姿势轻飘飘就扔下来一百两银票，指不定赚了多少！
凭什么！？
这居然是大多数人的真实心态，这就是笑贫不笑娼的心态，或许，嫉妒的恨，超越了道德的约束，也或许，是需要某种发泄吧。
霍家当家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缓缓走到院中，俯身捡起那张银票，用手指弹了一下说道：“啧啧！阿秀你可真值钱呐！不过老成那样的老头子你也受得了？你跟他亲热时是叫干爹呢还是叫爷爷呢！”
字字珠心、句句诛心！
阿秀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简乙爬了起来一把抱住阿秀嚎啕大哭起来。
阿秀最终还是唇间带着一缕血丝开口道：“你们霍家，拿了钱，这门亲事就到此为止了！”
此时门外又是一声咳嗽，随即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奴才家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黄毛丫头做主了？老夫还真的开眼了！”
“钱管家！”
“钱曜来了，这下张家惨了！”
四周管看热闹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外院管家钱曜带着两个小厮负着手，满脸威严的走了进来。
外院管家掌管着外院所有奴才的命根子，婚配、例钱、安排工种等，无一不是外院管家钱曜的权力。
他还有个外号叫钱十万还有叫他钱大要的，不仅贪占家奴的例钱，还勒索家奴，想要做一份好的工，少了孝敬，那可门都没有。
小要也罢，大要也罢，只要是钱他都要，而且早就对张绣垂涎三尺，屡屡没有得手，心里早憋着一股火，这次，打小跟着他厮混的小厮，霍家当家的逮着了这样一个机会，钱大要岂不站出来镇住场子？
阿秀此时却表现出来意外的冷静与沉着，她一把把简乙挡在了身后，冷冷看着钱管家说道：“按照钱管家的意思，这霍家拿了钱，事情却没了结？”
钱曜嘿嘿一笑：“家奴婚配，是老夫职责所在，岂是你们私下能做的了主的不成？”
阿秀的大哥怒哼一身道：“哼！谁不知道你钱大要只认钱，霍家给了你好处，你不偏向于霍家谁信？”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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