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御书房内的较量
李多多心领神会，开口道：“相国大人，段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们之间的不快只是政见不合，并非因为私人感情的问题。我也绝非那种公报私仇的小人。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是不能乱说的。”
李林甫狡黠地笑道：“古人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想问问李大人，你里面的证据是否有段阴在场的证据。”
李多多坦然道：“确实没有。”
“那就是了，既然没有，怎么能轻易断定这件事就是与段大人有关。”
“李大人不用着急，李某虽然没有亲自看见，但是甲五跟踪段大人多日，每隔三五日，段大人就会亲自前往黑云山。相国大人不会告诉我，段大人经常去那个闹鬼的地方游玩吧。”
李林甫一下子僵住了，他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证据，先前他只是部分了解了证据，但是并未全面。看来，李多多是有意留一手。不过，他李林甫是什么人。他可是出了名的精明。李林甫是奸臣不假，在历史书上，他留的名字也不那么光彩。但是他的智慧和才干还是有的，要不然人家也不会爬到相国那个位置。
李林甫笑了笑：“我听说甲五只不过是街边的一个混混而已。这种人的话可以信吗？而且这个人素来与段家有仇。当初，甲五为了讹诈段家人的钱财，竟然不惜自残身体，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以相信吗？”
对于李林甫的话，李隆基自然能够辨别真伪。昏君与明君的最大区别之一就是能够辨别真伪。但是他还是没有表态。这件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多。这一查下来，整个朝堂自然会有很多人来求情，甚至有可能是皇妃或者皇太后，以及什么亲王之类的。他需要铁证来堵住悠悠众口，否则烦都会被烦死的。
当皇帝并不像唱大戏里的，想要干嘛，就干嘛。皇帝也有皇帝的苦恼，皇帝也要按理出牌，否则寒了众大臣的心，那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
李多多并没有被李林甫的话唬住。他早有算计。段阴固然阴毒，但是更阴的是李林甫，要想把这件事办好，就必须要办成铁案。
对于李林甫的话，李多多也不像反驳，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林甫：“按照相国大人的话，什么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才能作为证据。”
“这个我也不好说，但起码应该是品行端正的人说出来才是。”
李多多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朝李隆基拱了拱手：“前几日，在搜查黑云山山洞的时候，我发现了十来名百姓。我了解过他们之前都是村里的良民百姓，老实本分。可是却无缘无故被抓紧了黑云山的那个山洞，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噩梦般生活。据他们供述，段阴时常到山洞督工。”
“皇上，冤枉啊，冤枉啊。”段阴大声叫嚷起来。
听到段阴的叫唤，李林甫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咳嗽一声。到底是年轻啊，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李隆基没有理会段阴的叫唤，而是问李多多，这些人的去处？
李多多告诉李隆基，这些人他已经安顿好了，让人昼夜保护起来。免得被人家灭了口。李多多在奏折里，已经写明了这些人的情况，以及先前那一拨工人是怎么惨死的经过。
段阴看到李隆基的手紧紧地握了握。知道李隆基内心动了气，当下也不敢再说。
李林甫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妙，但是还是继续撑着。没办法，谁叫段阴是自己的门生，他出了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自己也收了不少段阴的孝敬，保不齐，段阴会在生死关头把自己咬出来。
李林甫接着道：“皇上，就算段阴曾经出现在黑山山洞，但是也许他并不知情。”
狡辩，李林甫还真是抵死狡辩，只不过这狡辩的理由似乎有些苍白。
李多多笑着道：“相国大人，这里有几份汇丰号钱庄的账目拓本，如果大人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相信大人看过之后一定不会说他不知情。”
李林甫还真没有认真看过所谓的账目。他接过那些账目一看，越看脸色越青。这本账目上竟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载着银子如何分成。
任是李林甫巧舌如簧，现在也说不出话来。
李多多看李林甫的样子，心里暗自在笑。这个权倾朝野的重臣，也有这个时候，真是让人快意。
“相国大人，不凡可以看看这个。”李多多将其他几份证据材料以及牛五等人的口供都一一呈给李林甫。
李林甫越看心里越慌。李林甫浸淫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本事。可是在这些证据和口供面前，他感到了慌乱。他慌乱的不是因为这些证据一出来，段阴就死定了。
对于段阴这件事，他觉得只有尽人事安天命。他今天之所以冒死前来求情。也抱着这种态度而来。所以成败结果如何，他都必须承受。他所慌乱的是，李多多心思太过缜密，思路太过清晰，手段太过高明，就算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他也未必能做得到。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可怕。这样的人也许根本就不该成为敌人，他甚至有了这样一种荒唐的想法。让李多多来接替段阴，让李多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无话可说，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李林甫现在无话可说了。
既然已经无话可说，那当然就要由李隆基来说话了。
李隆基有点痛心地道：“段阴，你有负圣恩，罪不可恕。朕念你多年来，为朕立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就不诛你九族，你自裁去吧。”
说着，李隆基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一向沉稳，一向狡诈阴险的段阴在这一刻也不禁奔溃了，他哭着求着：“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臣知错了。”
李林甫把脸别向一旁不说话。
李隆基也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再说话。一直以来，李隆基都非常倚重段阴，段阴也不负圣恩，替皇上办了不少事。所以李隆基想及此事，都颇觉心疼。但是段阴实在太不是东西，竟然干出了这种事。实在不可饶恕。
段阴被拖出去，斩立决。
当李林甫看到段阴的人头之时，他的身上不禁打了个冷颤。突然之间，李林甫仿佛老了好几岁，步履变得有点蹒跚。他晃晃悠悠地向皇上行了个礼，然后往御书房外走去。这一去，他就病倒了，好几天都没上朝。有人说，他是为了避祸，有人说他是真病。
李多多站在御书房里，面对着李隆基问道：“皇上，那名单之中还有的人呢？”
李隆基颓废地道：“依律办吧。”李隆基的颓废当然可以想象。对于李隆基来说，这天下都是他的，如今身体的肌肉被虫驻了这么一块，就算抓了虫，伤痛还是在的。
李多多明白皇上的感受。也领了皇上的旨意。这些人对照大唐刑律，该降级的就降级，该砍头的就砍头。这都没什么，只是其中有一个名单，让他很纠结。
李隆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拉着李多多的手，动情地道：“朕没看走眼，你真是朕的左膀右臂。要是朕的朝堂之上，能再多一两个你这样的人，我们大唐将会成为一个最富强的国家，不仅我们的百姓会过上幸福的日子，我们的版图也将会一扩再扩。雄霸于世界。这周边所有的领邦将会臣服于我们的脚底下。”
“皇上谬赞了，臣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李隆基对于李多多这得体的回答，越加高兴。“你为朕又立了这么一个大功，你说朕该赏你什么？”
李隆基的话刚说完，李多多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隆基一愣，李多多不是个贪恋钱财的人，怎么今天却表现得这么反常？
李多多伏身道：“臣希望皇上赏个恩典。”
“这好办，说吧，你要什么恩典。”
“我希望皇上能够对杨定邦网开一面。”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道：“为什么？”
此次牵连甚广，如果对杨定邦网开一面，就难免其他人也会有想法。
“杨定邦确实在名单之中，不过在最危急的关头，幸好杨定邦和其女儿出手，否则不但案件告破不了，臣也早就死于乱党之手。”
李隆基踱着方步，然后道：“这么说来，他功过相抵，这样吧，把他官降一级，罚俸禄一年，以后就看他的表现了吧。”
“谢主隆恩。”李多多诚心跪谢道。
“好啦，又不是奖励你，你激动什么，看来这杨青姑娘确实有点魅力啊。”李隆基开玩笑道。
李多多慌忙跪拜道：“臣不敢废公忘私，臣向皇上求情，确有因为杨青的成分，但事实也因杨定邦有功啊。”
“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不用惊慌。你这样的奇男子有女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李隆基漫不经心地道。
李多多的心里微微一动，天威难测啊，也不知道李隆基这话里是否还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