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碎裂的的声音
莉莉炖的山药排骨汤，久吃医院食堂的江毅晖觉得香的厉害。
可就算是这样，江毅晖也只是勉强喝了半碗汤，他抬起头抱歉的对莉莉笑笑，“吃不下了。”放下了碗筷。
莉莉又有想哭的冲动了，“再吃点吧，瘦成这样。”
江毅晖温和的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莉莉终于哭出声来，“你怎么会生那样的病！我好害怕，怎么办？”
“傻瓜，这种事哪由的人想不想的，我也不愿意的，只是没办法，怕什么，都会有这一遭的。”
莉莉注视着江毅晖，终于察觉，江毅晖似乎和他记忆里不一样了，并不只是外形，而是整个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他似乎终于长大沉稳了起来，不浮不躁慢条斯理起来，只是眼睛里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温暖似乎都快要熄灭了，只剩下满目苍夷。
江毅晖随她打量，只在心底微微叹息，“对不住，我终归是欠了你的，可是我还不了了，你原谅我吧!”
莉莉止住泪，怔怔的看着他，“我叫她来，好不好？”
江毅晖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动容，微微勾了勾唇角，唇齿间突然觉得苦涩，“她有自己的生活，别打扰了。最后这一程，你陪我走完罢。”
“做手术吧！说不定还有希望的！”
江毅晖淡淡的点头，“我不想骗你，我会做这个手术，如果我好了我会去找她。我想和老天赌一把。如果，还是不行，等我死了以后，你帮我告诉她，我想回去的，只是回不去了，我真的爱她。”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早已决定。
那个瞬间，莉莉突然觉得似乎能够体会到江毅晖的那种释然，她漏出和江毅晖相似的笑容淡淡答道，“好，我答应你。”
话已说开，两个人淡淡的相视而笑。
漫漫长夜，两个人静默着 ，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话头，聊了聊江念这段时间来的变化，小家伙发生的趣事，莉莉细细的讲述。
江毅晖半眯着眼，微笑着侧耳倾听，听到会心处，不时漏出爽朗的笑声。
慢慢的没了声音，江毅晖睁开眼睛，才发现莉莉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他轻轻的笑了笑，起身把莉莉抱上了床。
江毅晖站在落地窗户前，一夜没睡。想了太多，过去和现在。将来不用想，因为谁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将来。
过去像走马观花一样呈现，他其实已经回想过千百遍，每次都能让他痛入骨髓。脑子里总会不自觉停留在谢安在云阳院子里痛哭的画面。没有谁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偷偷的看着，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哪怕他心疼的快要疯了。
其实有太多太多都不敢触碰，不敢回想。
他翻出谢安最后发给他的信息，看了看，又把手机合上。心脏觉得有些疼，胸口也让他觉得窒息，他张开口踹了踹气，习惯而隐忍着疼痛，甚至无视着疼痛，随它如何激烈的叫嚣。
江毅晖知道谢安是真的爱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肯定。可是现在的江毅晖甚至会希望谢安能够少爱他一点。这样，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也可以和罗皓好好的，他可以放心。他不是圣人，不，当然不是，他只是舍不得，他怎么舍得最后的最后，让他的安安一个人？可又怕，怕罗皓真的对安安太好，好的安安真的彻彻底底的把他忘记了，再也想不起。
天空微微发白的时候，江毅晖拨通了罗皓的手机，等了许久，久的江毅晖想要放弃，每一声嘟声都仿佛是对他无情的嘲讽，可他只能咬牙坚持着。
电话终于接通，温润的声音里隐隐夹杂着一丝不耐，“喂、、有事吗？”
“我想知道她好不好。”江毅晖呐呐的开口，和罗皓的清润不同，声音嘶哑的刺耳。
罗皓揉了揉眉宇，压下不耐，“对不起，我们正式在一起了。我以后会照顾好她的，以后不牢你费心了。”
江毅晖窒了窒，胸口疼痛更甚，他咬着牙，怒气上涌，更多的却是无力感，“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质问出来，却自己都觉得苍白。
罗皓静默下来，似乎又走远了一些才开口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自己也清楚，你还有多少时间？你已经是癌症晚期。”罗皓语气冰冷淡漠的陈述事实，“就算你手术能够成功，之后呢？你有想过，安安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吗？”
江毅晖哑口无言。
罗皓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不要怪我残忍，安安抑郁症差点发作，她好不容易愿意接受我重新开始，我希望你能远离她，就算是为了她好。”罗皓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夹杂着淡淡的无奈。
罗皓无法否认江毅晖对谢安而言的重要性，他害怕，一旦江毅晖出现在谢安的面前，谢安会不顾一切的再次回到他的身边，那样的话，他又算什么？他赌不起，就只能这样卑鄙不堪的趁虚而入。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江毅晖都不知道，他仿佛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他抬头环顾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是他的错觉吗？可为什么那么清晰？
江毅晖突然觉得胸口一轻，喉头腥甜。白色衬衣上渐渐被猩红的血液染的斑驳，江毅晖眼前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慢慢的倒向地面。他恍惚间似乎听到惊呼声，脚步聚拢声，夹杂着有人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真的好吵！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手机掉落在地面上摔成两半，他的躯体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意识彻底的远去，他也累了，终于可以结束了吗？江毅晖无意识的露出微笑。
十几个小时，医生都还没从手术室里边出来。
莉莉苍白着脸等在门外，半响她才给自己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你带念念来医院一趟吧!”
她的母亲叹着气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