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等我
见陆璃之怔忪，江赫凡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当即收敛了情绪，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刚才的话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陆璃之答，又含糊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再介怀也于事无补，人应该学着放下……”
“放下?谈放下何其容易，可有多少人能真正放下呢？”江赫凡星眸里散着雾，他看着陆璃之，“你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这一问把陆璃之难住，她的心也是一堵，然后摇了摇头，“可是不放下，又该如何？”
“即使分了对错，她也不会回来，不如让我一错到底，那样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陆璃之读不懂江赫凡话里的深意，可是她实在想不到这一切如江阅歌所言，当年发生了很多事，仅仅只有自己经历自己的才会透彻。
江赫凡没再说下去，不久管家就上来说晚餐已经备好了，于是他们便下去了，食过晚饭，江赫凡又特地吩咐司机将陆璃之和小Sam送回去，陆璃之临走前频频道歉才罢休，晚上八点车子抵达陆璃之所住的小区，她抱起已经睡着的小Sam,然后和司机道了谢，见司机缓缓驶离，才转身上楼，背后传来一声引擎发动的声音，陆璃之一惊，转身遍见一辆车已经慢慢驶离，没入夜色中，红色的后车灯光闪烁着妖冶的光，她又定睛，仍是模糊，她觉得熟悉，却想不会是他，便又抬步上了楼。
第二天她又带着请帖去医院找周晗，Susan给她打过电话，说周晗好了很多，意识也比之前好太多，醒的时候便嚷着要找陆璃之，付译下班便一直呆在医院陪周晗，不过两人几乎零交流。
陆璃之开两个小时的车到医院的时候，周晗刚喝完粥，见陆璃之提着水果进来，苍白而虚弱的脸庞立刻展露了笑颜，“璃之，你来了……”
“你现在怎么样？”陆璃之将水果放在桌上。
“我......”周晗的嘴角在见到陆璃之的那刻又垂了下去，她面带愧意，“璃之，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干嘛这样，你的身体要紧，你也不是故意的，看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一点了......”
“我已经好了......醒来的那一刻我突然想了很多......我只是告诉我自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周晗面如死灰。
“你告诉我，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服那些药？”
周晗双眼一红，“我知道我瞒不住你，那天我听到了你和付译的话，你调查了我，我不怪你......\"
”我.....对不起......“陆璃之道，”如果你不愿意说，你可以不说，我不会强迫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那么做......“
”我明白的，那天我漫步目的的往路上乱跑，四处都是光，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去，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的头很痛，在过马路人头攒动的时候我的记忆不断拼凑，直到我从这个医院的病房里醒来，记忆像是开了闸门汹涌而至，那些被我拼命忘记的，肮脏的回忆重新回到了我的生命中......“周晗紧紧握着拳头，像攥住一颗救命稻草，”6年前当我从医院醒来，我好像睡了一场好长的觉，醒来时梦全都记不得了......\"
“你做了什么梦？”
“你查到我出现过精神分裂，可是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我全忘记了，痊愈后我也托人去查可是我什么都没查到，我只知道我得过精神分裂，我痊愈得很快，出院后接着拍戏，直到我收到了那封威胁信件，里面有我出道初期拍的性感照片，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想方设法来乘天，可是付译一样拒绝我，我像头死牛，没想到半年前威胁信又出来了，一次比一次更难听，这些年我一直在吃药，可是自从那些信出现以后，我的记忆断断续续，我很心慌，我开始服大量的安定，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控制不住......”
“陆璃之握过周晗颤抖的手，”不怪你，不怪你，“该怪的是那个送你信的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的......“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来复仇的......”周晗悠悠地说。
“你知道？！他是谁？”陆璃之大惊。
“他是六年前被我打成重伤的人，我以为我把他打死了，我拿着带血的花瓶柄迷茫地在大街上晃悠，直到昏倒被人送进医院......”
“这就是你忘记的事？”
“对......我知道他没死，但是他再也没出现过，我一直住在医院里，半年后才出院的......”
“你为什么要将他打成重伤？”
周晗眼神一黯，“我说了你也许会瞧不起我......当我想起那些事的时候，我是恨不得去死的，可是看的付译的那一刻，我的恨转移到了付译身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陆璃之不解，她原本以为周晗和付译会重修于好的，“难道你不和付译在一起了吗？”
“我没有办法再和他在一起了，这一次让我先放手吧......”周晗的泪滑落下来，“那个男人说的对，我是肮脏的，我背叛了我自己......我和那些为了上位出卖自己的女人一样......”
“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没有，我是自愿的......”周晗哽咽住，“当年的我和那些小明星一样，幻想着大红大紫，鲜花掌声，但是没有任何机会，我只是一个女三女四，我当时想我也许就一直这样消耗自己的青春下去......可是有一天，我等来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片场来了一个大佬，我们整部电影都是他投资的，他是业内的龙头老大，剧组无数的女明星都想攀上那个高枝，我也不例外......我和那些女人一样想方设法去接近那个男人，可是我比她们聪明，知道怎么引起他的注意再欲擒故纵，没过多久他就上钩了，他让我陪他一夜，就把这个戏的女二号给我，我答应了......”
“然后呢？”
“那个夜晚，我现在记得清清楚楚，每次一闭眼都能想起，那个房间很暗，我被他慢慢剥了衣服，可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付译，想起他冷漠的脸，我立马就后悔了，我拼命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很大，像头蛮兽一样，我又惊又怕，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朝他的脸上砸去......床单上都是写，他倒在血泊里，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我，像死了一样......”
陆璃之急忙拿纸巾给周晗擦泪，周晗浑身都在颤抖，陆璃之抱住了她，“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要自己清醒的记得，”周晗仍然倔强，“我像发疯了一样逃出去，手上全沾满了他的血，花瓶的碎片也刺伤了我的手，我站在街道上，深夜里我像一个孤魂野鬼，仿生嚎叫，然后昏迷过去，之后我就失忆了......”
“你不需要自责，真的，在最后那刻你拯救了你自己，”陆璃之痛心安慰道。
“我现在庆幸我想了一切，这样我就不会再像头蠢驴一样，无休无止地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身上，是付译抛弃我的，他让我没有了希望，自暴自弃，让这一切发生，而这么多年我仍然在他身后摇尾乞怜，奢求着有一天我们能回到从前，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他已不是从前的付译，我也不是从前的我......”
“不，能回去的，他爱你......”一瞬间陆璃之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爱我却不能和我在一起，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他知道我六年前做的事情，他又会怎么想呢？我什么都试过了，现在这样我还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命，我认了......”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缓缓推开，付译就僵在门后，他的脸阴郁到似地狱里的死神，他死死盯着周晗，周晗看到他，脸上更是没有了血色，陆璃之没有想到付译会在这个时候来，她睁大眼睛，“付译？你怎么会来？”
周晗咬牙问道，“刚才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付译抿紧了嘴唇，然后点了点头。周晗又道，“以后你不用来了，你我之间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付译不答，他的拳头紧紧握住，骨骼都突了出来，半晌之后，他才启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愿不愿意再等我？再等我几年？......”
周晗一愣，一瞬间以为回到了那些年，可是现实让她无处可逃，她摇头道，“不，我不再等你了......”
付译眼睛竟一红，陆璃之还没看到他的表情，他就已经转身离开，只剩下泼在地上，散发着热气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