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君子之约
“韩兄弟,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投入进去?这样继续打下去我们的伤亡会很大。”萧何面有忧色地盯着战场之上。这些村民虽然个个奋勇,可毕竟没有受过训练。秦军士兵虽然锐气全无,可也是武装到牙齿的虎狼之师。
“再等等。”韩信细细打量着战场之上的每一个人的表情。
樊哙却有些不耐烦了,抄起锄头就又要往敌阵里冲,刚跑出去没两步就被刘季一把拽倒。“叫你别急,看韩老弟怎么说。”
“嘁,一个胆小鬼他能怎么说。难道还等到俺们的人被杀光不成?”樊哙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悻悻地站起来。
忽然,韩信眼中精光一闪。拍了拍樊哙的后背,樊哙不耐烦地看向韩信,刚想开骂。却听韩信说道:“樊兄,有劳你带五百人从敌阵中间插入。旨在分割敌阵,使其队伍首尾不能相连。”
“啊?”樊哙不相信地看了看韩信,却见韩信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也不再多想,道声:“得嘞。”便去集合人马。
此时战场之上的战斗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秦军原本见四面八方净是敌人还有些慌神。可走近了一看却发现不过是些提着锄头犁钯的平民,顿生轻视之心。
可是这些村民却没有半分轻敌,他们知道这一仗如果败了,自己一家老小决计讨不了好。面前的这些秦军绝对会血洗掉整个村子来获取给养,因为他们是楚人的后代,而这些敌军是灭亡了自己国家的秦人。
村民各个奋勇争先,拼了命的去战斗。但再勇猛的羊群也不是狼的对手。往往村民们每杀掉一个秦军,就得付出两到三条人命的代价。
可是这战场上有着上千名村民,秦军是越打越心惊,这些平日里温顺如小羊的农民今天见着自己简直比见着仇人还激动。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终于,在樊哙带着五百援军出现的时候,秦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樊哙带头举着犁钯从村口冲出来的时候,这支原本就因为战败而溃逃的秦军斗志全无,甚至有不少人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奋力逃跑。
韩信见秦军溃散,也松了口气。一转头却看见了在一旁直跳脚的刘季,不禁莞尔一笑:“沛公。”
刘季听有人叫自己,转过头来查看。
韩信反手将负在背后的铁剑解下,递到刘季手中,轻声道:“沛公,让你的子民看到你。”
刘季疑惑地接过铁剑,喃喃道:“我下去不等于送死吗?”
韩信指着战场之上的村民低声道:“民不畏死,皆因为有沛公在,有希望在。若是沛公在他们苦战的时候出现,大伙的士气会更盛的。”
刘季狠狠地点了点头,双手紧握着铁剑便也冲入溃散的秦军之中。甫一接触,目光变得狠厉起来,高高举起的铁剑顺势劈进一名敌军的腰眼里,右脚在其小腹上狠狠一蹬又将铁剑拔出,继续寻找下一个敌人。
秦军见斜刺里又冲出一员悍将,心里叫苦连连,纷纷躲开刘季,不愿与之接触。
而村民们看见沛公竟如此骁勇,心底倍感踏实,脚下不自觉的又多了几分力。
战斗整整打了一天,持续到了晚上,这支秦军的战败部队溃逃后被追上又逃走,又被追上,一直打到沛县城下再无路可逃。
到夜里所逃脱的也不过几人。刘季杵着铁剑站在村口,衣衫上布满了血迹,正在那里气喘吁吁的休息。身边是萧何正在统计着伤亡人数。
“一共歼灭敌军八百七十三人,缴获铁器三百二十件,完整盔甲六百副。因为村民下手不知轻重,有不少盔甲被击毁已经不能用了。”
刘季看了看村子里的妇孺以及横七竖八倒成一片的伤员,担忧的问道:“那我们的人死了多少?”
萧何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哀叹一声道:“我们一共战死了五百多位村民,伤员近千人。”
坐在一旁的樊哙突然站起,一把揪住韩信怒道:“都是你小子害的。要是你让俺早些上,哪里会死这么多人。”
“樊哙,放手。”萧何与刘季异口同声对樊哙喊道。
樊哙冷哼了一声一把将韩信推倒,又坐回去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他的手臂与大腿多处刮伤,肩头上也被一名秦军士兵咬下了一块肉来。
刘季抱歉地向韩信笑了笑,韩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刘季也不多说,蹲到樊哙身边说道:“你这人怎么不懂事。今天要是没有韩老弟指挥,就凭咱们这点人,要是全部冲上去早就被人家杀光了。”
“樊哙这人就是性子急了点。没别的坏处,韩兄弟你别放在心上。”萧何也赔着笑说道。
他可不是樊哙,心里清楚得紧。这支部队绝非一般的秦军,至少是秦军的主力部队才拥有的战斗素质。如果今天不是韩信最后安排的那支奇兵,村里的三千青壮一股脑全部送上去也得死光。如今全歼了敌军,而己方的损失已经被缩小了好几倍,还得说是韩信的功劳。
韩信轻轻摇头道:“没事,我理会的。不过萧功曹,这些村民得训练了。我看今天这场仗,要不是因为沛公舍身去救樊哙,让村民们看到了沛公的胆气,心生敬佩。各个拼死奋战,伤亡数量恐怕还得翻倍。”
韩信有些忧虑,正如萧何所说,这支秦军的战斗力绝非一般的地方军。多半是秦军的中央军主力部队。可是中央军的部队怎么会跑到沛县来,而且还只有这不到千人的败军。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中央军参战。
萧何也是苦笑:“是啊,可是良将难求。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多是些平头百姓,当初也是因为一时意气才造了反,可哪里有训练士兵的才能。”
韩信道:“是啊,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过这年头名将都有了主了,可不好找。反正你们平时多加强点体能上的锻炼吧,这样至少在撤退的时候能跑得快些。”
萧何闻言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韩信轻轻拍了拍他,准备去看看伤员的情况。
“不知韩兄弟可否助沛公练兵?”萧何突然说道。
韩信回头冲萧何笑了笑:“萧功曹莫要开这等玩笑。你要我出出主意还行,可要我练兵。恐怕韩某没这个本事。”
萧何的目光再次暗淡下来。
“而且我是项公的幕宾,此次也不过是碰巧遇上了。如果我再不出力便性命堪虞,萧功曹也别误以为我就是不世出的名将了,哈哈。”
萧何垂头丧气道:“韩兄弟说的是,你贵为项公幕宾。自然不必要跟着我等餐风饮露,过这朝不保夕的日子。”
韩信看着兴致缺缺的萧何,轻叹一声道:“萧兄若是真有意接纳,不妨再等些时日。如你我再有缘相遇,届时沛公还缺一位练兵之人,韩某愿意效劳。”
萧何迎上了韩信的目光,发现他的眼神坚定且认真,让人第一感觉便是他没有开玩笑。
萧何又焕发出了无限的精神,喜道:“韩兄弟此言可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信背对着萧何摆了摆手,向村中走去。
其实韩信是真想答应下来,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也明白。刘邦是真正心怀天下的人,而且他手下的人不论是沉稳儒雅的萧何,还是性急如火的樊哙,或者是狡猾如狐的卢绾,都能被他驯服得服服帖帖,万事以他为首。这才是成大事者的手段。
反观项羽,除了对他的叔父礼敬有加,对自己,甚至是龙且,季布等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且狂傲自大,没有半分为人君者该有的气度。
可是韩信也由自己的顾虑,他若是不声不响的就随了刘季。项梁必定是勃然大怒,到时说不定会直接引军来攻。凭借着这沛县的三千农夫,可抵不住项梁手下的楚国猛士。就算能打赢,也不过是鹬蚌相争,让秦军得利而已。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景。
再说他心底还想着项梁府上的那个舒儿,当真是肤如凝脂,吹气如兰。最主要的,是她对自己说话时的神态像极了林冉的未婚妻。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韩信心里就明白,这个女人是我的。别人都不许抢。
他要回去找她,这是韩信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