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推陈出新
柱子跟卢绾两支部队就带走了整整三万五千人,原本熙熙攘攘的斜峪关如今也变得安静下来。每日只有数百人在校场上操练,其余的士兵则是在自己的兵舍里休息或到粮仓里帮忙。
这日韩信闲来无事,前去粮仓里面视察一下情况。柱子已经走了五天了,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平静下来过后反而暗暗庆幸起来。也同样为柱子跟卢绾担心,希望他们不要在司马欣的手上吃了亏才好。
现在的汉军粮仓也是堆积颇丰,满坑满谷的全是粮食。既有汉中的水稻,又有关中的小麦,汉军的将士们每日也是过着吃面馍就稀饭的日子。
也许是吃得饱了,吃的东西多了,人就会懒散。总之当韩信走进粮仓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霉灰味道就扑面而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韩信指着地上随地摆放的粗麻布袋问道。这些麻布袋里装着的可都是上好的稻谷跟面粉啊。
管理粮仓的人一见是韩信过来了,连忙上前施礼道:“将军,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看了?”
韩信看着眼前这人谄媚的样子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那人点头哈腰地回道:“小人羊全,任治粟都尉一职,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治粟都尉?哈哈。”韩信没忍住竟是笑了出来,他没想到自己没当成这个治粟都尉,居然让这样一个家伙捡了个空子。
“不知将军您笑什么?”羊全见韩信无故对着自己发笑,心里更是毛毛的。他方才见韩信进来后就面色不善,还以为自己的粮仓出了什么问题,此时见韩信愈发的怪异,心底更是忐忑。
韩信摆了摆手,强忍住笑意正色道:“无事,你说你是治粟都尉?那这粮仓既然归你管辖,又如何会有如此浓厚的霉灰味道?”
羊全愕然道:“将军,此事自古以来就有。粮仓之中新旧粮食更替并不及时,往往运来的粮食还没吃完就又有新的粮食到了,这样一来二去,有些没吃完的旧粮食可不就发霉长灰了吗?”
韩信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觉得有没有什么改进的方法?能够让旧粮食及时的被吃掉,而让新粮食能够跟旧粮食区分开呢?”
羊全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可他总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这粮仓就只有一个门进出,新旧粮食很容易就混在了一起。
“卑职的确不知道。”羊全想了好半天没有想出来个结果,只得摇头说道。
韩信见他果然并不知道那个方法,信心也膨胀了起来,点了点羊全的胸口,笑道:“既然你也知道只有一个门进出,那为何不再开一个门?”
“再开一个门不也是一样吗?”羊全挠了挠头,他还是想不明白韩信所说的再开一个门是什么意思。按他所想的,再开一个门不也是新旧粮食混合在一起吗。
韩信见羊全如此不开窍,也绝了提点的想法,索性全盘托出:“你再开一个门,新的粮食从这个门进来,堆放在一起,那个门就专门用作往外运输旧粮食的通道,这样一来新旧粮食不就分隔开了吗?而且你这粮仓需要通通风,以后再修粮仓的时候记得留些通风口,你这里面温度这么高,食物不腐烂才怪呢。”
羊全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卑职多谢将军教诲,日后一定铭记在心。”
韩信见羊全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志得意满地走了出去。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他的这一句话,之后的两千年时间里,凡是百姓家里修建粮仓磨坊都会留出通气口,以免室内食物过早的腐烂。而且关中地带的粮仓都修成了两个出口,并且后人将这种办法称之为“推陈而出新”,后来简化为推陈出新。
而韩信在斜峪关无所事事的关头,汉中内的地盘上可是打翻了天。随处可见的是交战的楚汉两军,战火弥漫了整个汉中地带,蔓延到了南郑周边十多个县城。
司马欣率领着手下的一万五千名楚军纵横汉中,对经过的县城村庄进行劫掠。凡是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都一并带走,平民百姓凡是有敢反抗的统统被杀个精光。
而刘邦身边只留有纪信栾布率领的三千禁卫,根本无暇顾及那些难民,只能是愿意跟随在身后的就一路带走,不愿意跟随的也没办法施救。
此时的刘邦一行人也从褒中转战到了沔阳,司马欣的大军也一直紧追在身后不放。汉军将士们甚至连休息一会儿睡个觉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一旦有所松懈,司马欣的三千弓骑就会让他们尝尝秦弩的厉害。
“此处是到哪了?”刘邦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眼见身后的烟尘越来越近,心里更是担忧。不停地暗骂韩信办事不周,竟然遗漏了这么大一支部队到了后方。
身旁一直保持警戒的纪信说道:“此处已经到了沔阳以北,再往前走咱们就绕回褒中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刘邦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可是这常日以来的奔波,他的双腿早已经麻木不堪,此时纵是他用力地拍打,也没有丝毫痛感。
纪信此时也满面风霜,刘邦倒还好些,只是在车上待了十来天,困了的时候甚至能够闭上眼睛睡觉,自然有人护卫他的周全。可纪信这些将领则完全不同,他们需要警戒,战斗。哪怕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也不得安宁,有几次他醒来的时候敌人已经杀到面前了,他甚至连脸都没来得及抹一把就得操起家伙跟敌人拼命,不然的话就得死。
“将军,小心。”
纪信只听到身后有士兵呼喊,紧接着就从身后传来破音声,无数箭矢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飞来。直插进前方道路的泥土里,顿时连马车也无法前行。
“完蛋了,被人家追上了。”刘邦看着马夫催动了好半天,马车也始终不得前行一步。不禁哀叹,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你们护卫大王先走,我去拖延他们一会儿!”纪信咬了咬牙,拔出自己的佩剑对栾布招呼了一声,就飞马向身后的楚军迎了上去。
栾布反应过来之后见纪信已经杀入敌群之中,只得紧握着拳头暗骂了一声,接过指挥权开始指挥起车队的前进来。
刘邦也丢弃了马车与栾布同乘一骑,难民大军继续向褒中方向前进。
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去多远,就听见前方的士兵们一阵惊呼,刘邦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同样出现一彪人马,赫然就挡住了部队前进的道路。
“真是天亡我也。”刘邦伏在马背上,眼里甚至开始泛起泪光。
栾布皱着眉打量了一会儿前方的人马,突然欣喜道:“大王,那好像是咱们的队伍。”
“什么?”刘邦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这下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同样高抬头张望的卢绾。
“吓死老子了,你让卢绾给老子滚过来!”
卢绾被领到刘邦面前的时候,心里早已经是激动不已。一路上他都在催促着将士们快速前行,并暗暗祈祷着刘邦不要出什么事情,如今见着刘邦安然无恙,他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刘邦见的确是卢绾,当即也不管脚上的麻木,一纵身跳下马背。理所当然地就是一个趔趄,直扑到了卢绾的怀里。而卢绾此时是全副武装,身披坚甲,所以刘邦这一下也被撞得不轻。
“大王,您放心,我来了就没事了。”卢绾还当是刘邦乍见自己欣喜过望,激动所致才扑到自己怀里的,所以还用手在刘邦的后背上轻拍了几下。
没想到刘邦突然一把推开卢绾,骂道:“你个王八蛋,还敢占老子便宜。你看老子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