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京述职交作业(一)
幼主贵福哥这么心急火燎的想进宫,然而在天王宫的第一道正门~~天朝门前就被挡驾了,而且是挡驾的是数百全副武装、持刀举盾的两广大脚女兵。
贵福哥炙热激荡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擅作主张的搞了这次东征,虽然开疆拓土几乎拿下整个江南,然而自己又是发布‘广德幼主诏’又收纳旗人女子,又是释放满人离城什么的,这些内容又严重违逆了天王洪秀全的政治纲领,然而洪天王至始至终没有表态,甚至连派个特使叱责一下自己也没有这,不正常啊!
洪天王治国无方,可是装怂打闷棍~~下手可黑的很啊!想想那杨秀清、韦昌辉都怎么死的?还不都认为洪天王是个怂包,最后不声不响给阴死的?
想到这儿,贵福哥后脊梁‘唰的一下子’冷汗就流下来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只带黄五妹一个老婆保镖回来了,这要进了宫里,老天王哪根筋不对了,听信谗言觉得他这跋扈儿子要弑父篡位,一声令下把他拿下不用说云雪杀头(倒不至于),就是关他个一年半载的再放出来,只怕那时满清政府和英法列强已经联合起来扑灭太平天国了,那他辛苦搞出来的好局面就因先机已失,什么好黄花菜特么也凉了!
但如今到了宫门前转身就走的话,也等于彻底不给老天王面子,影响极其恶劣,贵福哥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再谨慎
唉,做名人,难!做政治名人!更难!而做一个邪教名人的儿子~~~难上加难!
就在宫门前胡思乱想时,一个中年女声肃然响起;“参见幼主殿下!殿下此次回京,是要觐见大道天王圣主陛下吗?”
贵福哥很想说不是,自己就是回来探望一下众娇妻,实在没胃口见那个大神婆婆爹,然而这话他说不出口啊,只能回答标准答案,故而正容答道;
“正是,孤正是要觐见天王爹爹,向他老人家问安,唉~~~忽忽数月,没有见到天王爹爹,小子贵福实实思念的紧,每每想起亲爱的爹爹,心肠都酸楚不堪了耶!”
说着贵福哥抬起袍袖使劲擦了擦眼睛,可是连眼角都擦红了也没流下眼泪,只好用袍袖遮着,使手指涂点口水在眼角凑数。
“请幼主殿下稍后,容下官通禀。”
女官说着转身而去,把贵福哥凉在那里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而后钟鼓响动,女官的传唤声才次第传出;
“天王圣主有喻,传幼主天贵福金龙殿见驾啦!”
随着传召声,天朝门前的刀牌女兵才左右撤开,然而贵福哥只能带黄五妹一人进太阳外城,而且贵福哥知道,到了金龙内城的圣天门,只有自己一人能进去,还要解下所有的武器。
故而贵福哥进了天朝门后,干脆自解武装,把自己的佩带的短刀和几把左轮击发手枪都摘下来交给黄五妹,吩咐她先回左殿幼主寝宫和两个妹妹团聚,而后烧好洗澡水等自己回来。
贵福哥自己则跟着引路女官一路穿堂而行,直趋天王宫内城。
待到了金龙殿外,只见数百女官穿着锦袍排排肃立,个个屏息低头,她们都是妙龄妇女,不过长得都不怎么样,方面大脸萝卜腿的,可见洪天王审美三观有待提高啊,不过老畜生已经祸祸不少良家妇女了,还是将就这些使唤过的用着罢
幼主贵福哥心里正这么评价着,金龙殿里传来通传声;
‘宣幼主永岁殿下进殿见驾幼主永岁殿下进殿见驾’
贵福哥连忙依照天朝礼仪步伐,一步三晃悠的走进金龙殿没办法,这种唱折子戏的步伐也是洪天王的发明哪!
老天王作为一个落地童生哪知晓什么宫廷礼仪,故而早年看那些乡下戏班子唱戏时,觉得那些戴着假胡子唱老生的步态挺高贵,所以搞大朝会的时候,就独创性把这套礼仪推广开来。
还别说,受到了两广泥腿子老弟兄的热烈拥甭,结果天国新贵们上朝时都是这么个德行,一个个跟裤裆里夹了个花盆似的,左左右右的横晃上前,有时候你不用问官职大小,远远望去,晃得很嗨的,象螃蟹似的拽步的都是位极人臣。
“小子天贵福跪请爹爹宽心安福坐,爹爹万岁万岁万万岁。跪请爹爹圣体安否,求爹放宽圣怀,永坐天国万万年!”
贵福哥知道自己现在入宫之后,就被还原成任凭天王拿捏的豆丁小娃,岂不明白要伏低做小装乖儿子的道理,因此依照礼数,恭恭敬敬做足了全套流程,脸上没露出半点不满的颜色。
“贵娃子!你个虾懵仔长能耐了是不”
洪大教主在御座上开了金口,劈头盖脸、滔滔不绝就是一通臭骂啊,完全不讲一点道理,仿佛开疆拓土千里的长子天贵福不是立了大功,而是刚在外面闯了祸逃回来的混帐小子。
贵福哥没有辩解,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开启遗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管他骂什么统统都过滤掉,就当他放屁熏自己
其实他也猜到为什么这次回宫,洪天王要如此摆谱刁难自己,因为当老子的都喜欢在儿子眼前家长威风;
‘你小子在外头再能耐,在老子面前永远还是孩子,老子照样想打就打得,想骂就骂得,你当儿子就是委屈也得受着!’
这就是大多数平庸老子见了出息儿子那种既自豪又妒忌的复杂心理,如果这时当儿子的硬性相抗拒,就会伤了当老子的自尊心,这位小肚鸡肠的大神教主爹更是如此,而且他肯骂贵福哥,说明也是肯原谅他的,得让当爹发发飚,找回面子和场子不是?
话说上回蒙时雍事件,天王洪秀全已经被打了一回脸了,结果蒙氏一门成了彻底牺牲品,这一回贵福哥决定装个孝顺儿子,把这个大神婆婆爹哄开心点,如果洪大神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尽量糊弄。
因为贵福哥知道,这位教主其实胸中最大的志向就是经营享受天王宫这个安乐窝,再就是跟皇天上帝他老人神交(与神仙交流),这个洪秀全不问朝政是出了名的;
前期是东王杨秀清代劳,这位好兄弟不但管了朝政,还管到他天王宫里来,最后借着天父下凡名义要抢夺他教主地位,后来是洪仁达、洪仁发两活宝王爷混乱朝纲,再后来是空降下来的理想主义者洪仁轩
所以尽管贵福哥这个幼主当得够无耻、够混帐,但他军事上的辉煌胜利却是有目共睹,洪天王最怕君权旁落,可说到底,贵福哥不是外人啊!
故而洪教主并不干涉他指挥全军的军事行动,对他在江南地区的一切时政方略也采取默认态度,因为血脉承袭最牢固的忠诚纽带,贵福哥不管怎么说,幼主贵福哥是他的嫡生长子,选定的接班人,不会搞出逼封万岁这样雷人的无脑举动
所以说,贵福哥作为太子监国,以后彻底接掌军政大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洪天王早就不想管人间俗事了骂过儿子,找回当老子的面子后,接下来么,就要谈谈彻底放手军政大权的价码问题了。
果然,洪天王数落了半小时后,突然吼了一嗓子;
“好了!贵娃子,别打瞌睡了,哈喇子都流地上了,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呃”贵福哥忙睁开眼睛左右看看,起身用袖子擦擦飘逸的口水,赔笑道;“天王爹爹,您想问什么?”
天王洪秀全沉着脸问;“你打下杭州后,都有什么缴获?准备如何处置啊?”
贵福哥想都没想(其实早盘算好了)答道;“回爹爹的话,小子打下杭后,共得府库银两四十五万两,除了赏赐将士们铸造军功奖章奖牌什么的,用去了五万多两外,剩余三十八万两,小子会派兵马押解回圣京,奉献给天王爹爹,另外小子还给又正月宫娘娘(赖国母)准备了三大箱子金珠首饰,另给爹爹准备了五大箱子首饰赏赐其他王母娘娘,到时候一并送到宫中,孝敬天王爹爹!”
“嗯~~~算你小子有些孝心。”洪天王果然脸色柔和许多,又问道;“如今天京之围虽解,可城中匮乏粮草,如今江南各邑,可有粮草支应粮草京城?”
贵福哥略微心算了一下,回答道;“待打下苏州,扫清江南残敌后,江南米粮就可以装车载船,源源不断输送到圣京来了,小子估算了下,一次输送六七百万斤粮食不成问题,应该够天京全城食用一年有余。”
洪教主听到最关心的钱粮问题都得到满意答复,面皮终于舒缓下来,又接着说道;
“贵娃子,朕听闻说你恕了杭满城的数千满人,还收了数十名旗女?真真乃是胡闹!朕在诏书中说过,满人八旗乃是这世间的邪魔恶妖,我天兵就应该放胆杀妖!那满人就该诛该灭,全族一同皆斩,岂可纵其逃生,贻害苍生!”
“小子明白了,”贵福哥搪塞道;“小子当时是投鼠忌器,怕他们焚毁内城及西湖,他们也未逃多远,现在江南的满蒙八旗大都困守苏,待小子发兵过去,一体歼灭之!”
“嗯,”洪教主这才点头道;“还有,朕听干王禀报说,宁啵有天地会叛党数万人,袭占宁啵,屠杀洋人,捣毁洋行,并有太平军的炮手参加乱党,帮助燃放洋炮作乱,可有此事?”
“咱们太平军怎会袭击洋兄弟?这不可能!”贵福哥正容道;“哦,想起来了,小子当时正挥军攻打jia兴府,得知此事时,那些英法洋兄弟们已经攻下了宁啵府,放了把大火,把那些天地会的黑旗党都烧死烧散了。”
“嗯,如此就好,这些叛党着实可恶,烧杀了倒也干净,”
洪教主点着头道;“洋兄弟与咱们同信上帝,况且正与清妖见仗,这是天爷上帝派来助我天国的天兵天将啊!贵娃子,你可要记得,不要恶了这些来帮助咱们的洋兄弟,太平军中如有擅自攻击洋兄弟者,军法从事,定斩不饶!知道了么?”
贵福哥咽了口吐沫,把一匹‘草你马的白痴!’一同咽下肚去,诚恳的回答道;
“小子当然明白!那些白种洋兄弟都是信奉上帝的友善人士,他们送来福寿膏愉悦咱们的身体,抚慰咱们的姐妹女子,是想改良咱们的人种,又好心把咱们不需要的古董邪教物品装船带走,带回他们自己的国家销毁埋藏,所以小子一定亲切友好的,好好和他们交往,让他们一个个宾至如归!”
“那就好,那就好啊,”洪教主神神叨叨的又渐入魔障,瞪着骇人的眼睛,伸举着双手嘶声道;
“贵娃子啊,我的儿!感觉到没?天爷公在俯视着咱爷俩,俯视着咱地上天国!斩妖除魔,天下一统!皇天上国,万邦来朝!爷哥朕幼坐天堂,永普照万方万洋”
“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数百名身穿锦袍的女官纷纷跪倒,齐齐伸举着手臂向空中祈祷,顶礼膜拜,一片片的秀袍胳膊犹如树林枝桠
那狂热的呼声,迷离的眼神让贵福哥一阵阵的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有一种愚昧叫迷信,有一种无畏是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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