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商业欺诈罪
可是终究事与愿违，该来的总会来。
沈天琪早已经想好了，他要先铺好女儿未来的道路，若真的某一天沈静安病发了，他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心脏的。
只是再策划，再精心准备，沈天琪也料不到自己竟然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
“楼总。”楼冥轩很少出现这般悲戚的神情，想了想，Eric不由出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逝者已矣，最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夫人的心脏……按照沈总的遗嘱去做，是不是……”
“……”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整颗心都是混乱不安。楼冥轩当然知道沈天琪的话意味着什么。
先天性心脏病，病患的家属中，其心脏的配对率一般都是比较高的。而沈天琪怕是早已经清楚自己和沈静安的心脏匹配，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
但是沈静安会接受沈天琪的安排吗？她是那般重情重义的人，别说认识的，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她也不愿意让别人为自己献出心脏，更何况是一直尊敬的父亲。
“安安那边……我会想办法劝服的。”Eric说的道理楼冥轩都懂，逝者已矣，重要的的确是现在和未来。他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可是楼冥轩绝不愿意看到沈静安活在痛苦之中。低垂着眉眼，楼冥轩哀伤地说道――
“Eric，你去联系医生准备换心脏的手术，我……”
“不要！我绝不答应！”
楼冥轩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口突然响起了沈静安悲痛而坚定的声音。几乎是一步作两步，沈静安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跑去，颤抖着手掀开了床单，看清楚是自家父亲的面孔时，她再也无法控制悲伤的情绪，直接软脚跌坐在了地上。
“安安，你……你怎么跑来了？”看着突然出现的沈静安，楼冥轩的脸色不由白了白，伸手就要去扶沈静安，却被女人用力地拍开了手：“滚，你给我滚！我不要看见你，再也不要看见你。”
“夫人……”Eric也担心，低了声音沙哑地叫道。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通通被沈静安否决了。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沈静安无力地推搡着两个男人，泪水落下，凄楚异常：“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安安，我……”像是有利剑在心上划过了一道口子，说不出的疼痛在心上漫开，楼冥轩哀求地看着沈静安，“安安，回去休息好不好？安安……”
“滚，给我滚！”明明是她的父亲，他们这些人有什么权利决定如何安排父亲的后事。
滚！通通都滚蛋！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些人的嘴脸了。
“安安，你……心脏不好……安安，我不想让你活在痛苦中……”看了一眼病床，又看着面前泪水连连的沈静安，楼冥轩心里也痛啊，眸底泪水滑落，哀求地哽咽道，“而且你爸爸也说了……”
“啪”，不想听他再说下去。沈静安恼怒地扬手打了下去，楼冥轩的脸上立即出现了清晰的痕迹，她哭着控诉：“你懂什么？！我和我爸的事情楼总你又了解多少。滚！你给我滚！我绝对不会让你动我爸一根手指头的！”
“我……”脸上**辣的疼，微低着头，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滴在地板上，尤为凄楚。
不懂，他真的不懂。他懂的不过是如何挽救沈静安的性命罢了。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将人全部赶了出去，啪一声关上门，沈静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闷声大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犹如杜鹃啼血般凄凉……病房的门被关上，掌心触碰到的是极其冰凉的感觉。想想现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额头抵着冰凉的房门，楼冥轩懊恼地拽紧了身侧的拳头。
“楼总……”第一次看到男人这般脆弱的样子，叶倾城不由有些动容，轻声说着，“安安，她很快就醒来的……我觉得，她有权利知道伯父现在的情况……虽然很残忍……”
是的，很残忍。那是沈静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今却冷冰冰地躺在了床上。
“不怪你。”不着痕迹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楼冥轩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轻声道，“是我不好。叶医生你也累了吧，安安这边由我照顾。Eric你也先回去吧。”
“楼总，我……”Eric犹豫，担忧地看了楼冥轩一眼。
“帮我好好照顾老夫人。”病房中传来的哭声悲痛绝望，楼冥轩无力地仰头靠在了墙壁上，惨然一笑，“让奶奶不要来医院了，我会好好照顾安安的。”
见楼冥轩脸上的神情坚定，Eric和叶倾城也不再安慰。两人相视而对，皆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后面没了泪水，没了声音，床上那幅冰冷的身体却依旧是冰冷的。
颓废地坐在了地上，靠着病床，仰头凝着天花板。沈静安想起了很多事。
小时候的，长大后了的。和楼冥轩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一向精明的中年男人眸底就犹自带了几分悲伤。
“安安，爸爸对不起你。”面对面坐着，沈天琪尚且英俊的眉眼之间袭上了几分歉疚，“公司的事……你向来不热衷，现在却要让你……”
“没关系啊。”知道沈天琪在愧疚着什么，沈静安笑了笑安慰道，“楼冥轩是个优秀的男人，嫁给他，就算是契约新娘也没有关系。倒是爸爸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哟。三年后，我还想找个男人嫁了呢。”
“好啊，爸爸一定会努力的。”一句话又将沈天琪哄得眉开眼笑，握着沈静安的手，他很郑重地说着，“安安，相信爸爸，三年之后，爸爸一定会让那些优秀的男人愿意娶沈静安的。”
一个女人一旦离婚了，想要再嫁确实有点难，特别是嫁给优秀的男人。
其实沈静安并不在意自己以后能不能有个好归宿，她是感动于父亲对她的那份疼爱。
她的父亲真的是太好了。五年前，沈静安是嚣张的，也是自由的，那是她父亲闯出了一片天空，任她撒野。
可如今，愿想尚未实现，男人却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爸，原来你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啊。”握着沈天琪冰凉的手，沈静安苦涩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哀伤，“那么就罚你在天堂那边好好的，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照顾妈妈……”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这样残破不堪的心脏大概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安排好后事之后，也许下一个离世的人就是自己了。
将沈天琪的手放了回去，沈静安找来了毛巾，认认真真地给自家父亲擦了脸，打了个电话给律师让他帮忙安排相关事宜。很快就有人赶来了医院。
“你们是……”一群穿黑色西装的律师到了医院这边，楼冥轩不解，脸上的神情凝重的冷漠。
“我们是沈家的律师团，遵照沈小姐的意思过来的，麻烦楼总让一下好吗？”为首的律师稍稍上了年纪，推了推眼镜，言辞之间带着几分不输年轻人的气势。
“要做什么？”听到是沈静安的意思，楼冥轩不由挺直了脊梁，想要知道更多，病房的门却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沈静安面面无表情，似乎平静了很多：“杨叔叔，进来吧。”
“嗯，好的。”微微点了点头，杨叔叔带着一批人便鱼贯进了病房，很快，沈天琪的尸体便被带了出来。
“安安，你这是？”一看这阵势，楼冥轩不由着急了，一把拉住了沈静安的手腕，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乞求，“你的病……该怎么办？”
“……”淡漠地抽走了手，沈静安冷淡地瞥了一眼楼冥轩，口吻如同死水般无波无澜，“这几个月来谢谢楼总的照顾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很抱歉。烦楼总同老夫人说一声，我非常感激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她眸底涌现的漠然，楼冥轩不由惊慌失措了起来，哀求地看着沈静安，“安安，你要去哪里？要离开吗？安安，别走，我不想失去你……”
“失去？”分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沈静安眼神冷冷的，“楼总，这话是怎么说的。从未拥有过，又何来的失去。”
“安安……”怔了怔，楼冥轩不安地看着沈静安。
“我要走了。”勾唇，轻轻一笑，她眸底的笑意一如天山寒潭反射出来的光亮，耀眼却无比冷漠，“楼总，还想阻止我？哦，你是想要那张流产证明是不是？杨叔叔……”
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律师，富有经验的律师立即拿出了一张文件，接过笔，沈静安签字签得万分潇洒，笑，带着十足的冰凉：“签下了，两个礼拜后我就来做手术。OK？”
……
一纸文件被放在了掌心之中，那股冰凉却是要渗入骨髓一般。看着文件上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楼冥轩只觉得眼里似乎有水要掉下来。
沈静安这一次的离开，楼冥轩没有阻止。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了，没有资格阻止。
欠她的很多很多。
爱，从来不是什么掠夺。这样浅显的道理却是在将沈静安伤得千疮百孔之后，楼冥轩才深刻理解到的。
回不去了，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
并没有实施换心脏手术，无论是谁劝沈静安，沈静安都没有听。火化之后，沈静安便给自家父亲举行了葬礼。
灰色的葬礼上，老夫人和楼姚琛都参加了。
看着沈静安，老夫人是说不出的心疼，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道：“安安，是我对不起你，是冥轩对不起你。是我悄悄让人换掉了避孕药，冥轩他也不清楚，所以会误解你……”
“老夫人，我离开楼家和楼总无关的。”葬礼上，沈静安身着黑色的衣服，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微微笑着，她耐心地安慰着老夫人，“是我配不上楼总。”
“胡说，哪里配不上？”看着沈静安眸底的那抹漠然，楼老夫人只觉得愧疚，实在也没什么立场替楼冥轩说话，哽咽着说道，“是冥轩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