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大卫伦敦呢喃(1)
看到圣母玛利亚怀抱婴儿,箫小杞又开始想爸爸妈妈,无论她做什么,妈妈都支持鼓励,给她无数的赞许,无论她干再多坏事,爸爸都不记恨,努力帮她收拾烂摊子,可惜,离开家里,外面的冷雨凄风把她打得灰头土脑,箫小杞静静地坐,静静地流泪,记得上一次在教堂流泪,是两年前刚到汉堡的时候,她无意中走进一教堂,本想歇歇脚,但教众们唱赞美神的词句突然打动了她,她开始不停流泪,本想就这么静静坐到剩余时间花光,但怕斯洛基下士会受到阿尔弗雷德的责备,最后还是照顾下别人的感受吧,于是箫小杞说自己忘了东西在医院了,让他帮忙拿回来,自己就在教堂等着。
看着斯洛基飞快离开教堂,她的意识渐渐混沌,昏昏沉沉好像要睡着,箫小杞从来不信这世间会无路可走,可是这次,好像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剩余时间2分,请选择,是/否。”
否,箫小杞在心中默念。
大卫正在整理自己的书,他把手里厚厚的一沓书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懒懒地往床上一坐,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昏黄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让地板闪着莹莹的光。
半年前在美国发生的一切,还时不时地会在脑海中回想,汤姆说,毕竟再也无法绘画这事对他来说便是噩梦,想要忘记的确是需要些时间,但不是的,最大的噩梦并非是他右手的残疾,是那人从此消失,并且,由他亲手推开。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里说道:“记忆中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住,就会在现实中被抹掉。”
大卫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就像马可波罗不愿意向别人讲述他的威尼斯,大卫也尽量避免向任何人全盘提起关于他和她的故事,就是怕失去她。
或者,在他向汤姆讲述她故事的时候,他已经在一点点失去她。
第一次向汤姆提起萧是在他刚把萧送回汉堡的时候,那时候他在伦敦陪伴了萧一整周,不,应该是说是萧陪伴了他一整周,当天晚上他回到汤姆位于伦敦的家,汤姆就迫不及待地逼问那位小姐是谁。
记得那时候,他拿着一本诗集躺在靠椅上,哼声说:“就是那么一位,并不重要的小姐。”但上扬的嘴角说明他的心情很好,其实他平时是很少会向别人提起他的感情的,但那时的他正迫不及待地想向别人展示他的快乐和幸福。
“戴夫……”汤姆激动得都叫起了大卫的昵称,原谅他吧,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一位表弟居然真的爱上了一个姑娘,“那位……有幸得到您的垂青的小姐……是什么样子的?”他谨慎地措辞问道,就怕大卫又改变主意闭口不谈。
她是什么样子的?大卫陷入回忆,闪现在眼前的就是她那双像浸透了黑夜,墨石般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总是能显示出各种各样的情绪,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却又愈加地看不透,灵动的双眼闪着迷人的光芒,尽管他能读懂她的情绪,却没法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她……很美……”大卫想了好久,却只是说出这样一句,美吗?在他眼中她和他的母亲一样美丽。
刚刚大卫那一系列的神情变化都落入了汤姆的眼中,可是最终他却只说出了她很美,那木讷的样子比初识****的小伙子还不如……
“必然是这样的。”汤姆强忍住手臂的颤抖,强掩饰住眼中的光芒,天呀,这可是大新闻啊,他继续试探性地问道:“那位小姐一定是一位多才多艺,端庄优雅的淑女吧?就像姨母那样。”
“多才多艺……是的,她精通几门语言,并且喜欢阅读。”大卫一边说,一边流露出一丝丝的让汤姆感到惊悚的柔情。
“至于端庄优雅……”突然想起她在酋长球场附近的咖啡馆不顾自己的挣扎要脱他的外套,然后得意洋洋地说着她的那些歪理,如果他被咽得无话可说,她就会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仰后合,全无仪态,就算是现在,大卫依旧能回忆起她说话时好听的声音,明亮且狡黠的眼神,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士,总能用最精准的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要想到这一点,那种满足感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溢满整个胸口,就连她批评自己的那些话,在大卫听来都透着一股亲昵。
想到这大卫突然笑出声来,如果那样的小姐也能称作端庄优雅,那那些粗鲁强势的美国人就真的可以被称为绅士了,但是偏偏以前的自己还当真被她骗了,大卫哑然失笑。
汤姆此刻突然有一种想要把神父叫来的冲动,为什么自己严肃的表弟竟然会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竟然笑出声音,并且还笑得……笑得那么甜蜜!圣父圣子圣灵,请帮帮无知的他,告诉他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而就在汤姆专心的求助上帝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表弟低声说。
“不,她一点儿都称不上端庄优雅。”顿了一下,大卫带着些许浅笑,说:“虽然她自以为自己是。”
回忆到此结束,大卫一手撑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羊绒薄被滑落在腹部,他晃了晃脑袋,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十分不好受,来不及思考,就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我明天有个伦敦艺术大学的面试。”是的,一个面试,他的作品集已经通过了审核,本来是油画专业的他选择了个艺术理论的硕士来读,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他站起来,去厨房烧了点水,吃了两颗胃药后,她都没有发回来只字片语,大卫就那样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里,直到过了将近一刻钟,他才出来,去浴室洗了澡,然后穿着浴袍擦着头发走出来。
掏出手机看一眼,还是没有任何的信息,他开始后悔刚才的鲁莽,不应该给她发短信的,幸好,她也没回,“幸好,幸好……”大卫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单词,修长有力的手指忽然捉住窗子,用力地握紧,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背上暴起,显得很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