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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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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接连几日都十分规律,今日却又有了意外,惹得宫城内的众人都有些心绪不宁。宦娘去羽林卫处交了牌子,那羽林卫这几日都日升而出,日落而息,今日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日出,睡过了头不说,身子还分外疲乏。

收了宦娘的名牌,那羽林卫草草记了几笔,随即强打精神说道:“沈女郎今日的任务是去繁园,令那些因缺水等原因而枯死的作物复苏,若是能催生些米粮出来,自然更好。”

在外出勤的好处是不必费太多气力,坏处是有定量的指标,要求必须找来一定数额的物资,此外危险难测,有时甚至会受到百姓的攻击——因羽林军及异能者常从百姓处搜刮物资,所以他们名声极差,平头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朝廷只顾自保,百姓们便自己组成了队伍保卫住处,与怪物抗争的同时也攻击羽林军及异能者,已有数名异能者因此而受伤。

在宫内执勤,与在外出勤恰恰相反,好处是安全,坏处则是费的力气极大。如宦娘这几日,天天料理花草及作物,着实费了不少气力,比之出勤还要疲惫许多,回了屋子洗洗涮涮之后便是盖被睡觉。

繁园,乃是先帝为了警醒后世“农耕”之重要,而在宫中特设的一块耕作之地。先帝闲暇时候常常换上便装,亲自耕种,然而及至此代,皇上很少亲自劳作,多半都是交给奴仆代为耕种,而皇上只管享用这块地里种出的粮米及蔬果,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为此写诗作文。

灾变之后,在石碧的命令下,繁园扩大了面积,且还会不时地从眷属司中抽调些有体力抑或有农耕经验的平民来此地耕种。作为酬劳,这些耕种的平民可以多得些干粮和水,有时水粮十分紧张,他们得来的便是衣物等。

宦娘穿的依旧是那身黑底红边的制服,下边着的是裤子,行动很是方便。她甫一进了繁园,便见有个有数名羽林卫围在一位身着劲装的女子身后,显然是以她为首。宦娘定睛一看,但见那女子发髻高盘,妆容精致,雍容华艳而又英姿飒爽,正是石碧无误,而她身边的羽林卫无一例外都是女扮男装。

繁园本就归石碧所属,她来此地,也不算奇怪。宦娘这般想着,连忙上前行礼,石碧却扬着下巴,止住了她,但说道:“女子之间,不必拘束于这些繁文缛节。我今日来此,只是对你那操纵草木的本领有些好奇,想要亲眼一看。”

宦娘连忙应承了下来,边演示给石碧看,边温声说道:“我的本领有限,并不能一下子令整片草木都重焕生机,非得一株一株得来才行。不但如此,还必须在心里与草木暗暗说话,同时抚过这株草木的每个部分。若是想让它们开花的话,费的时间要久上许多,同时手放在它们那会长出花骨朵的地方的时间也要长些。”

石碧傲然地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很是谦逊,“若那日是我在皇陵中得了木之异能,肯定做的不如你好。”

宦娘偏偏是那种听了赞誉便会警惕的人,当即收敛心思,佯笑道:“我从前对草木懂得也不多,可任是谁在那般境地里待上两年多,都会对这些草木生出感情来,将它们当做活人来对待。”

石碧虽不显露在脸上,可对宦娘的话到底还是受用,沉默片刻后,忽地开言说道:“我对你很是赏识,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石碧有谋权之心,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宦娘早已料到她的来意,却仍是装作愣住的模样,随即试探着问道:“却不知公主是何意?”

石碧沉声道:“父皇垂危在榻,统共熬不过十日。如今韦后掌权,太子代父皇执政,不出意外的话,必是太子登上皇位。”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续道,“可太子他昏聩无能,行事温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能有什么本事?天下男儿,大抵污秽不堪,空享其位。若是我能荣登大极,必定令天下女子翻身为主,压制男子。我知自己想法怪僻,也不苛求你认同。你若是看不惯,我也只会对你恨铁不成钢罢了,必不会似那太子石祁、韦少雍等人怀恨在心。”

乱世,是祸端,也是契机。

然而天下人众望所归的统率者,是一个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稳妥的人,而非一个希图构建一种完全颠覆的制度的人。在这种境况下,石碧不是没有成事的可能,然而这种可能,在宦娘看来,实在太小。

她是个太过谨慎的人,所虑甚多,有时候甚至因此有些束手束脚。

略略一想后,宦娘笑笑,平声道:“我身为女子,又何尝不希望这世间能够男女平等,抑或女尊男卑?只是我到底胆小,总觉得在这般灾年时分,还是稳妥些的好。”

石碧的目光稍稍有些失望,表情却依旧高傲如昔,不见一点挫败,“你这样想,也是正常。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再来找我,也不算迟。”说到这里,她竟少见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但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活的好好的,我也安在。”

宦娘一愣,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些日常,忽地听见自远而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石碧稍稍偏头一看,便平声道:“是那些眷属司的人来耕作了。”说罢,她起身道,“人多眼杂,我便不在此多待了,说不定便要给你添了麻烦。你那位屋里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高兴,便让全天下人都见不着太阳,你可得小心伺候他。”

得,说什么不会记恨,到底还是有些介怀,言语之间也开始隐隐带上刺儿了。宦娘暗自无奈,却也觉得有些可笑,连忙向她行礼,将她好生送走,随即定睛看着与自己交错而过的一众异能者的家眷。

天色阴沉,唯有一轮明月悬在西边,然而宦娘目力惊人,一眼便看出行伍中有两个人很不对劲,一直避着看向她,多半是熟人。宦娘眯了眯眼,随即唤来羽林卫,指了指那两人,推说要找两个帮手。

羽林卫自然有求必应,当即将那两人喊了出来。二人来到宦娘跟前,摘了斗笠,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容来,令宦娘哭笑不得。

一个是她的娘亲沈晚,一个是跟着弟弟代琅入了宫城的她的坊间好友代玉儿。灾变之前,沈晚便很喜欢代玉儿,直说她年轻的时候便是个如代玉儿一般,喜欢伤春悲秋,吟风弄月的小姑娘。

“娘,我不是给你送了衣物和吃食吗,你来这里上赶着遭罪又算怎么回事?”宦娘无奈至极,心里却也明白沈晚的想法。

果然,沈晚抿了抿唇,道:“我才三十来岁,虽没有下地干过活,可也是有力气的。我不喜欢白吃白用,总要做点什么才算安心。”

“你老老实实享福的话,我最安心。”宦娘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代玉儿怯怯地说道:“你别怨晚姨,晚姨都是为了我。代琅他年龄最小,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和珠儿不好意思从他那里多拿东西,便想着要靠做别的活计来供养自己。晚姨碰巧在眷属司里遇见了我们,便将你给她的衣物和吃食分给了我们许多,今日珠儿受伤,晚姨还特地代替她来。”

宦娘听了,连忙道:“你们姐妹都是娇养的女郎,哪里能吃这下地干活的苦?若是缺衣少食,直管找我便是……罢了,让你们主动找我,你们多半不情愿。我会时不时亲自去给你们送的。尽管放心,宫城里强者为尊,我这样厉害,得的份例自然多些。”

唯独住的地方总是不能如愿。

代玉儿与她自小时便十分要好,也不客气,当即甜甜地笑了,拉着宦娘的胳膊,说道:“我就知道阿宦最好了。只是辛苦了你,我们怎能当成是理所当然?以后你的衣服若是破了,便交由我们来缝补,若是一直不破,我们便给你的衣物绣花,绣成天下第一好看……”说到这里,她竟然骤然感怀,伤心落泪,“说起绣花,我又想起我娘亲了。她一个人带着那些家仆在外头过日子,也不知道现如今状况如何,真是令人忧心。”

沈晚很是心疼地宽慰道:“玉儿不要哭,哭的晚姨也难受得不行。你且放下心来,吉人自有天相,凤大娘不会遭遇祸端,便是遇着了,也会是最先逢凶化吉的那一个。”

两人说是宦娘的帮手,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许久之后,繁园门口传来了摇铃之声,却原来是有人送净化过的水来了。耕作的眷属一人可得一小盏,宦娘身为异能者,则可多得两盏。

沈晚不渴,而代玉儿因哭过之故,嗓子干涩,她便将自己的小盏让给了代玉儿。那杯盏真的极小,寻常人要饮三四盏才能堪堪解渴,代玉儿渴的厉害,直喝了整整四盏。

宦娘也有些疲乏,便拿着小盏走到树下稍作休息。然而她刚喝了一口,便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杯盏中的清水竟隐隐泛着几不可察的蓝光!

“谁都不许喝这水!”宦娘当即起身,厉声喝道。

一众眷属已然疲惫至极,面色麻木地看向宦娘,有的停住了动作,但大多数人仍旧渴的没法,贪婪地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

“这水很有可能没有被净化!没有饮水的人都站到一边去,不然你们一会儿都性命不保!”宦娘高声说罢,又将自己的怀疑说给守卫繁园的羽林卫。羽林卫不敢轻视,连忙派人禀告统领,同时将一众眷属围困成一个圆圈,手执兵器,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的平民。

饮下未曾被净化的水,要么会死,要么会变成怪物,当然,也有很小的几率会成为异能者。水未曾被净化,显然不是疏忽或遗漏,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被韦少雍当做弃子的金盘!

沈晚惊魂未定,小心地待在树下,而代玉儿却已经颤抖着哭泣起来。宦娘看着自幼一同长成的姐妹如此境况,忍着不流出泪来,哑着嗓子道:“你们若有什么说要交待,尽管说出来,我定会替你们转达你们的亲人。”

一旁的羽林卫听了,立时会意,连忙将手中的名册翻到空白页,随即手执毫笔,与那些被隔离的眷属拉开了些距离,一个一个记下他们的“遗愿”。这些愿望,各有各的不同,却也十分相似。

——临死关头,盼的不过是活着的人能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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