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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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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高悬,普照万物。众人见着太阳出来了,复又高兴起来,更有甚者连连对着太阳跪拜作揖。

宦娘简单收拾了些衣裳,以及部分娘亲的旧物,又自医馆处要来了自己帮忙的报酬——一些较为常用的药材。李绩对她避而不见,代玉儿、代珠儿姐妹俩对待宦娘倒是热情得很,帮着她收拾东西不说,还给她备下了干粮。

待代珠儿去了院子陪李采芸玩儿时,代玉儿坐在床榻边上,叹了口气,对着宦娘低声道:“如今燕地也算太平,你便是不跟随燕王,也可以待在这里,何苦非要离开?”

宦娘笑了笑,道:“我身份尴尬,就不讨各位的嫌了。”

代玉儿眸中闪过一丝歉疚,随即抿了抿唇,又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宦娘沉默半晌,方才展唇而笑,低声道:“虽然心中还存着些芥蒂,可我还是决定跟着徐平。”她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复杂,是是非非缠绕不清,还牵扯着上一辈的恩怨。可是她如今当真是看明白了,一来,徐平待她,确实是真心实意,真心得可怕;二来,她的每一步筹谋都在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无论是徐徐图之,还是一时之念,他都能提前料想到。换种角度来看,这个人也是足够了解她,远比李绩等人更要了解她,不是吗?

沈晚一走,宦娘再无牵挂。娘亲死后,宦娘平心静气地想过她死前的话,不得不承认娘说的有道理。徐平害她一次,她亲手杀他一次,勉强算是两清。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心,倒不如想想他的好处——贵人出身、样貌俊秀、身材清健颀长、不发疯的时候也算是温柔体贴。罢了,随了他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失了兴趣,她照样能好好活下去,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代玉儿细细观察着宦娘的神色,但见她表情平静,目光淡然,便稍稍放心,随即倾身向前,环住了宦娘的肩膀,伤感道:“今朝一别,也不知再见时会是何夕何年,还望你珍重。”

宦娘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即听见了门口传来了一些响动,抬头一看,虽不见人,却能看见地上被日光拉长的影子。她知是徐平来了,便松开代玉儿,与她正式告别,随即带上包袱,步出了屋门。

那个身着灰衫的男子头戴斗笠,抱臂倚在门侧。斗笠低斜,遮住了他的大半容貌,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来。见宦娘出来,那男人微微勾了勾唇,接过包袱,随即向她伸出了手。

宦娘稍稍一顿,随即有些生疏地握上了男人的大手。

徐平扭头看她,笑得满足,又伸指挠了挠她的手心。

二人共骑一匹黑马,徐平在后,宦娘在前。两人衣着朴素,看上去好似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小夫妻一般。太阳被徐平勾到了偏向西方的位置,余晖璨璨,柔和的橙色日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好似能将所有恩怨涤荡干净似的。

“宦娘想去哪里呢?北有苍莽山岳,南有涓涓秀水,西有大漠,东有大海。宦娘怕是都没见过吧?我知道有很多地方,景色优美,人迹罕至,不会有怪物和活死人污眼,宦娘想不想去?你到了那里之后便施展你的异能,让草木复苏,想来也是件美事,对不对?”他假借手拉缰绳,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唇则贴在她的耳侧,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耳垂。

徐平的话,着实令宦娘动心。十几年来,她连京城都没出过几次,那些神奇壮丽的景象,她从来只在书上见过,却总是难以想象出来。

城门之上,立着位身着铠甲的男子。他静静地凝视着两人的背影,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恨意不过是徒劳。夺妻之恨的说法不能成立,因为那人若非情不得已,根本就不会做他的妻子。不是自己的,哪怕有朝一日侥幸得到,也终归会失去。

宦娘抿着唇,点了点头。徐平心情很是愉悦,眯了眯眼,咬了下她的耳垂,低声道:“宦娘一直这样才好。乖乖听哥哥的,哥哥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出了燕地,二人渐行渐远,周遭环境愈发萧索起来。附近都是村落,人烟稀少,连猪狗等牲畜都极为少见。苍穹之中偶然会传来一声鸣啸,抬头可见有变异鸟兽展翅飞过。路边上时不时会躺着几具尸首,死状凄惨,不是缺了脑袋便是被开膛破肚,血肉模糊。

这样的景致,两人是看惯了的。

徐平忽地勒住缰绳,腾身下马,然后又小心地护着宦娘下来,随即牵着马,微笑着说道:“走罢,陪哥哥去个地方。”

宦娘点点头,心里诧异而又好奇,由他紧紧扣着手,沿着小路往山里走去。走了许久之后,到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抬头便见枯死的树林之间,有两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坡,俨然是两座草草埋成的新坟。

徐平拴好了马,面色淡淡地望着宦娘,平声道:“这是我娘和外祖母的坟。你若是愿意,不如拜拜她们。”他素来强硬,很少用商量的口吻,像如今这般说话着实令宦娘微微怔住。

徐平摸摸她的脑袋,蓦然长吁一口气,慵懒地笑着说:“看,我们何其相似,都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宦娘闻言,抬头看向他。

红日将落,他背向夕阳,长身玉立,表情很是平静,似乎还微微笑着。或许这便是徐平独有的悲伤的方式。他总是笑意清浅的模样,生气时也笑,不屑时也笑,便连低落时也在微微牵着唇角,然而他的眼眸里,却很少染上笑意。

宦娘转回了头,跪下身子,认认真真地拜过长公主和韦后。她原本将长公主当仇人,可知晓徐平的身世后,却明白长公主也是可怜人,更何况死者已矣,何苦追究。

徐平忽地缓缓启口,轻笑着说道:“我虽早知道贾念学必会异军突起,却并未料到,他竟有这么大的本事,且动作这样迅速,说做就做。不过,他倒是有一点说错了。从籍宫中拿出的那本书,我早已看完一遍,批注是看第二遍时做的。对于那个阵法,我印象颇深,心知若是遇上了,便一定会栽在这上边。只可惜这阵法没有破解之法,只能等着时间消耗殆尽。”

“在我陷入危急之中时,宦妹会做些什么呢?大约会换掉我的眼睛,然后逃走或是趁机杀了我罢。”徐平声音慵懒地说着,“一想到这里,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宦娘站起身子,拍了拍膝上的尘土,然后坐到了他的身侧,挑眉看他,“所以,你便提前找上了代玉儿。她对她妹妹爱护得很,不愿她妹妹做妾,然后你说,如果一直没有正室的话,以李绩的性子,只要代珠儿能够诞下子嗣,那么她迟早会被扶正。如果徐平死了,宦娘不管是随着燕王军逃走还是被贾念学扣留,李绩都会惦记着宦娘,所以,徐平还是活着好。”

徐平兴致勃勃地将她搂进怀里,下巴在她的乌发上蹭来蹭去,道:“宦妹真聪明啊。”

不,她算不上聪明。若非代玉儿态度有异,而徐平的眼睛又完好如初,她怎样也想不到代玉儿身上去的。她有治愈异能,即便被阵法压制,恢复眼睛也算不上困难,徐平真是找对人了。

“还有一件事。宦妹不是真心要杀我,哥哥很高兴。”他在她耳边暧昧地呢喃着,甚是欣慰。

许是因为父母乃是表兄妹的缘故,徐平的身体和性格有多处异于常人,比如,他的心脏长在和众人相反的方向,不止心脏,腹内的肝胃等全部相反。宦娘平时被他搂抱着时,听着他的心跳,便察觉有些不对,之后还曾暗暗确认过。

杀人,无论在任何朝代都是罪孽。宦娘虽恨他入骨,可是在真正得到机会时,到底还是犹豫了。当他将她护在身后时,她做了决定,与其让贾念学折磨他杀了他,倒不如让她亲自动手,放徐平一条生路。换掉他的眼睛,是她的复仇,让他从贾念学手里逃走,是她的善。

不过,当看到城门上悬挂着的尸体时,她当真以为他死了。如今看来,肯定是找了个倒霉鬼,多半就是抬他尸体上城门的贾念学的属下。他忍着伤痛去救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从结果来看,多半只抢来了尸体,之后又千里迢迢追到燕地来找她,真是辛苦。

见他看穿自己,宦娘抿着唇,别扭地别过头,道:“我就是真心要杀你的,剑穿过你的身体时,我不知道有多痛快。”

徐平微微笑着,忽地抬手,褪了上身的衣衫,露出结实的肌肉来。宦娘看了一眼后便迅速移开目光,咬唇道:“你可别胡闹……我要守孝一年,不能做那种事。”

良久之后,二人才堪堪分开。宦娘伏在他赤露在外的胸膛上,面带红晕,唇甚至微微有些发肿,整个人娇艳欲滴。徐平用手指玩弄着她散落的发丝,眸光柔和如水。

宦娘没告诉他自己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也没告诉他,自己已经想起了一些与那个黑衣少年相关的少年回忆。徐平也不曾对她说明,自己之所以选在定亲之后才拿出圣旨,不是为了刺激李绩,而是为了不刺激沈晚——尚在宫城的时候,他答应过宦娘会顾及她的娘亲,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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