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微凉的夏风习习吹来，玻璃窗前的华丽窗帘被卷起，梁意目光涣散地盯着窗外，久久没有动作，直至房门外的门把扭动声响起，她才慵懒地躺了下床，拉上被单侧过身子，背对着身后的人。
“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她紧闭双目，不愿有所回应。蓦然一股冰冷的触感袭向她的脸庞，她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把身体靠向床的里边，成功地阻挡某人对她的碰触。
“阿意。吃饭了吗？”楚攸坐在床沿边，俯下身子低声附耳对她问道。
温热的气息入侵她的耳廓，梁意扬起手，佯作无意地甩过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两人的距离瞬间被隔离开来。
“你还在生气？”
宛若叹息似的声音飘荡在奢华的房间里，牢牢闭目的梁意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愿，仿若完全听不到他在对她说话似的。
“原谅我好吗？只要你原谅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他低声沙哑的哀求着她，闻言，梁意木讷地转过身子，定定地望着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让我跟娜娜离开这里，可以吗？”
楚攸皱起眉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除了这个。”
“哼！”她冷冷一笑，“这就是你祈求原谅所摆出来的姿态？看来并不怎么诚心呢。既然如此，你还有必要跟我说这些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子很好玩。”
懊恼与痛苦眸光在他眼眸一闪而过，“阿意，难道除了这个你就不能提出一些我力所能及的其他要求吗？”
“哈！这不就是你力所能及的吗？我只要你说一句话，让我们离开！我就立即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请求我原谅？！”梁意愤愤不平地瞪着他，嘴角不住地颤抖，只因为她此刻对他的愤怒。
“简单？！”楚攸苦笑着望着她，嘴角泛着酸涩的笑容，“你这是在要我命！”
飘渺、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一直摆出一副尖酸刻薄相来为难他的梁意怔怔地望着他，半响，她银牙一咬，撇过脸，淡淡地道，“那没必要再谈了，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楚攸注视着她良久，终究没有离开，梁意恼了，“我让你出去！你耳朵聋了吗？！”
“我准备了一些孩子的玩具还有衣服，你要看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脸颊，却被梁意重重地拍开。
“不要碰我！恶心！”梁意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她厌恶地擦拭了一番刚才自己拍开他手掌的手背。“还有，我是绝对不会跟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生一个不知种类的怪物！”目光犀利中充满了厌恶，她的冷漠而刺人态度着实令人受伤。
“不人不鬼……怪物……”
他垂下头，悬空的五指不住地颤抖着，额前黑色的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边脸，梁意无从推测出他此刻的心情，也不想再去顾及他的心情。
“要是……要是我变回人类，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在一起……还有……孩子……”如溺水的人想要紧紧捉住最后的一线生机，他目光急切地紧盯着梁意，忐忑不安的的神色令他看起来就像丢失玩具的孩子，想要急切从父母手中抢回自己心爱的玩具。
梁意轻轻一笑，缓和了她讽刺人的视线，“好啊，如果你能变回人类，我就跟你在一起，一辈子！还有孩子！”从苍白的唇瓣中呓出似魔女般的诱惑之音，毫无意外，楚攸相信了。
方才还一片黯然的漆黑瞳孔此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夜空中的闪烁星辰，他高高扬起唇角，语速轻快、愉悦地追问，“真的吗？”
“真的。”梁意瞟了他一眼，肯定了他的问话。
“那你等我，很快，很快我就能变回人类了。”他急急地向梁意保证，深怕她会不相信自己保证似的。
梁意垂下眼眸，没有说话，“我累了。你可以出去了吗？”她冷淡地向他下逐客令，完全无视他的眸中清晰可见的兴奋。
尽管她对自己如此冷淡，但楚攸还是满心欢喜地为她掖了掖被子，把大床好好地整理了一番。确认她能睡得舒服后，离开之际唯恐自己的脚步声骚扰到她，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楚攸离开后，侧卧着的梁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良久，单手攥着被子的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镶嵌在眼眶里的圆圆眼珠子此时已黯然失色，毫无光彩可言。
她这样做，究竟对、还是不对呢……
地下室
楚攸风风火火的疾步前来令一旁正在研制符纹的顾大师疑惑地挑了挑眉毛，随即淡笑着走上前寒暄道，“少爷，今天不是你进食的日子，怎么突然下来了？”一般而言，除了进食时间外，他是不会下来地下室的，大抵是不怎么喜欢地下室的缘故。
“我问你，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回人类？”他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一记冷光扫过，顾大师怔了怔，“最短的时间？”对他突然提出的问题感到错愕。
“没错！”楚攸冷冷地望着他。
顾大师眉头一皱，“少爷，还有四个月你就能完全恢复了。你没有必要冒险走捷径。”虽然不知道他突然那么着急想变回人类，但是他仍旧觉得用目前的办法是最好的，能把这具因为使用禁咒而受到损害的身体伤害减到最少。再说了，要是急功近利，这具身体若是到时候受到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损害，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也许，这辈子他也找不到这么完美的躯壳了。
“我要最快！”
他始终坚持使用捷径，顾大师瞟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地下室中心的石板上半响，随后轻声问道，“少爷，是因为少夫人的缘故吗？”
“与你无关。”楚攸冷冷地瞅着他，命令道，“赶紧给我想办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要再最短的时间内变回人类。”
顾大师摇了摇头，“少爷，这可不行，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太凶险，万一要是在施法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那就麻烦了。到时候你可能不仅不能变回人类，只怕到时候连现在这副模样都没有办法维持，而且还会呈现兽化状态，失去理智而伤人。当然，伤了我们这等小民不要紧，万一要是伤了矜贵的少夫人，那可不得了了。毕竟，现在的少夫人可与往日大有不同。”他意有所指地轻笑着道。
“什么意思？”楚攸皱着眉头，对他话中之意感到不解。
顾大师转过身子，从石板旁的石桌前拎起一个小瓶子，递给他，“少爷，把这个拿回去，吩咐佣人们把这瓶子里的药粉每天撒一指甲左右在少夫人食物上。”
楚攸接过瓷瓶，端详了片刻，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食物。小少爷的食物。”
“你的意思……是说……”楚攸说话顿时变得结结巴巴的，对于这个特如其来的消息，着实令他一贯清明的脑袋一下子陷入了混乱的状态中，到目前仍旧还没有恢复。
“没错！少爷真是一击即中啊。”顾大师眼眸一眯，轻笑着瞅了他一眼，言语中颇有敬佩之意。言罢，他看了眼还处于震撼状态中无法回过神来的楚攸，顿了一下，面孔顷刻间变得严肃起来，谨慎地向他吩咐，“这药在3个月内万万不能断，不然，缺少食物的小少爷会因此而挣脱母体，破腹而出。到时候少夫人只怕……”
捏着药瓶的指尖一紧，楚攸眼眸半垂，“他会伤害到阿意？”若是孩子会伤害到她的话，不要也罢，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或物伤害到她，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少爷大可放心，只要保障到小少爷的食物汲取，那么少夫人就不会有危险。但是……”他顿了一下，望着楚攸，“少夫人目前情绪并不太稳定，对于刚刚准备成型的小少爷而言会受到波及。这个消息，少爷就暂时不要告诉少夫人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尽管他很想告诉阿意，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为了孩子，还有她，他还是必须先隐瞒下来。
顾大师思索了片刻后才回答，“至少也得等到3个月后，小少爷开始替换食物才可以。当然，我希望到时候少爷已经跟少夫人和好了。”
“我明白了。”楚攸凝望着手中的瓷瓶好半响，才缓步离开了地下室。
顾大师望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抬手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垂首往下一看，发觉胡子有些凌乱，于是用五指指尖轻轻地梳拢了一番后觉得满意了才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石桌前。
“你们如今楚家算是有后了，虽说是半人半鬼的鬼娃子，但终归延续了你们血统，的到时候……就别怪我了……楚老弟……”他一边执着毛笔在殷红色的长纸条上图来写去的，一边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