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染病
若惜一愣,转过身去,“我要去查看病情,你快洗洗休息一下吧。”
“不用。”南宫澈正要说话,忽然觉得手臂和脚都麻得无法动弹。
若惜回头,秋水般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嘲讽道:“谁叫你有床不好好睡,活该手脚血脉不通,麻痹死你。”
南宫澈本来还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染了病,听若惜这么一说,反而开怀的咧嘴笑了起来。
晨光初露,如同洒了一层金粉在南宫澈身上,越发显得他的笑容暖若春光,若惜无端端脸颊一红,冷哼一声转身跑开了。
“矫情。”南宫澈看着若惜的背影笑道,幸福的坐在了床边捶起腿来,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南宫澈只觉得鼻端有一缕淡香袭来,他忍不住偏头,看着若惜的床铺出神,然后鬼使神差的将手轻轻放到了床上,触手温暖,似乎尚有若惜淡淡的体香,南宫澈忽然觉得满足,他顺势躺倒在床,憨笑如一个得了糖的孩子,猛的拽起若惜的被子在床上翻滚了起来,唇边浮起的是怎么也忍不住的笑意。
经过一夜有条不紊的安排,灾民的分区重新安排妥当。原本以为一切都就此上了轨道,再不会有什么事,然而,当若惜赶到广场中央时,还是发现了问题。
“杜秋,太子殿下饶你不死,你就该谢天谢地了,竟然还敢挑肥拣瘦?”
“就是,如今是事态紧急,若非这样,你早就被砍了一百次头了。”
“杜秋,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竟然敢抗旨了。”
一干人围在杜秋身边,七嘴八舌的教训他,而杜秋的身边,放着一缸缸新出锅的药,药物蒸发出热气,将杜秋抱头蹲在药缸边的身影笼在其中,看不分明表情。
若惜听到这儿,大约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杜秋为人一向刻薄不仗义,如今犯了事,大家自然是落井下石,看那缸身上涂了红漆就知道,这些药都要送到重症隔离区的。
想必这杜秋惜命,不肯去,所以大家才围在这里。
“杜秋,你别跟死狗一样。”说话间,有人一脚踢在了杜秋的身上,“让你去送重症区的药是给你机会,也好给你今后活命寻条出路,退一万步说,就是你死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必定对你以往所做之事既往不咎,你那八十老母和妻儿,想必也就有了平安生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是,杜秋,哥几个可不是为难你,我们可是大大的为你着想呢。”
“哈哈……”
若惜看着那几个衙役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杜秋,看着越来越多的灾民围观,心知此事若再不尽快处理,必定会引起灾民们和衙役之间的冲突。
“怎么回事?都没事做了?”若惜拨开人群走过去,一众衙役们急急躬身行礼,带头一个指着杜秋说道:“若惜姑娘,太子殿下昨晚让杜秋将功折罪,谁知这厮竟不懂感恩,死也不肯送药。”
若惜看着众人,沉吟片刻说道:“杜秋,今日正巧我要去重症区查看,你就送轻症的药吧。”
杜秋猛的抬头看着若惜,那死鱼般的眼眸瞬间生出光彩。
“没听明白?”若惜刻意冷冷问道。
杜秋点头如捣蒜,“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还不快做事?”若惜说完,二话不说的拿了药缸就走。
“若惜,我同你一起去。”南宫澈伸出手将若惜手中的药缸拿了过来,笑意浅浅的跟在若惜身边。
“你跟着瞎起什么劲?堂堂太子殿下还是就坐镇府衙的好,我去送一趟药就回来。”若惜哪里肯让南宫澈跟着自己再犯险,急忙就要去抢南宫澈手里的药缸。
“坐什么镇,如今人手不够,我哪里还坐得住。走走走,快别再废话了,一会儿药凉了,你我岂非白送一趟了?”
南宫澈说着就朝重症区跑去,一干衙役们面面相觑,一干士兵们却拦住了南宫澈的去路,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请太子殿下回府衙!”
南宫澈面色一冷,“让开。”
这批士兵是南宫澈带来的,都是贴心的人,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肯让南宫澈去重症区?每天都是死去的灾民被送出城外焚烧掩埋,他们害怕南宫澈也出什么事。
毕竟,在普通的百姓和太子之间选择的话,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太子。
“太子殿下千金之躯,岂可亲临险境?让我等前去即可。”
“你们去?你们去的话,是要本太子亲自守城们吗?”
“我们会分批进行,保证送药,守门。”
士兵们步步紧逼,不肯让步分毫。
南宫澈怒极而笑,“你们是要忤逆犯上吗?”
“不敢。”
“那还不让开!”
“这……”
“这什么这,快给本太子让开!”南宫澈蛮横的将药缸往前一伸,那士兵害怕碰翻药缸,本能的退了一步,南宫澈顿时如游鱼一般滑过士兵们的人墙,刷的一声溜进了重症区。
若惜见南宫澈意已决,叹了口气吩咐了士兵各司其职,自己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重症区的景象较之外面简直是天然之别,如果说外面是人间地狱,那么重症区就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地狱了。
没有人愿意进重症区,哪怕是那些病人的亲人们,也只是远远的观望,默默的流泪,谁也不敢擅自进来,所以,重症区的地板上石灰撒得是最少的,呕吐物却是最多的,艾草熏蒸的炉子明明灭灭,有气无力的散发着艾叶熏香,空气里满是汗臭、污秽物交织的诡异气味。
满地的人,瘦弱枯柴,横七竖八的胡乱躺着。
有些人蹒跚的走着走着,便倒地不起,而他们身边的那些重症患者仿佛早已麻木,对身边人的生死漠然无视。
若惜顿时泪盈于睫,在自然的面前,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大家,振作起来,我给你们送药来了。”南宫澈运足内力喊话,若惜也不示弱,一边麻利的开始分药给大家,亲自端着药碗送到病人的面前。
随后,南宫澈和若惜又对隔离区撒了一遍石灰,多点了几处艾草熏炉。
他们俩对于那些恐怖的脓疮、咳嗽喷嚏的传染视若无睹,对每一个病人都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忙就忙了一整天。
重症隔离区的人们本来早已没有了活的希望,眼见太子都如此坚持,渐渐的他们也有了信念,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在之后的几日,奇迹般的康复了许多人。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南宫澈和若惜拖着疲乏的身子缓缓回到了府衙。
南宫澈的脸色一直不好,若惜也没有多话,毕竟,身为太子看到自己的子民如此,任谁也会心理不痛快吧。
若惜自己极累,也便没有多想,匆匆沐浴更衣,一躺到床铺上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若雨打芭蕉般密集的响起。
若惜一咕噜翻身而起,知道这么夜必定是出了大事,来不及穿戴整齐,只披了一件外套就匆匆开了门。
“若惜……若惜姑娘。”来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门框,“快,快,太子殿下出事了。”
若惜浑身顿时如入冰窟,她一把拽住来人,“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刚刚忽然发,发热了。”来人低垂下头,几乎不敢与若惜对视。他怎么敢说是他睡得太熟,没有及早发现太子殿下发热。
若惜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来人,朝南宫澈的房间疯狂的跑去。
门口早已围了一大群人,有衙役,有大夫,大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却都眉头紧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众人听到脚步声急急回头,顿时眉头舒展,一个大夫当先迎上了若惜,“若惜姑娘,你来了就好了,太子殿下他忽然发热,我等已经喂了他药了,可是依旧不见起色。”
“知道了。”若惜镇静的回答,“太子的脉相如何?”
“脉相虽然虚滑,可是还是很有力,除了发热,倒也未见其他症状。”
“去熬些强身补气的汤药来,立刻封锁太子殿下的院落,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需要的物品我会通知你们,将东西放置在院门口即可。”若惜说完,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所有人,“现在,你们都退出去。”
若惜镇定自若,声音掷地有声,不容反驳。众人缓缓退了出去。
若惜这才端起门口的热水盆,缓缓走进了南宫澈的房间。
此时南宫澈正痛苦的在床上翻滚,一张俊脸早已因为高烧而通红,十指紧紧扣在床边,仿佛想要扣进去一般,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淌下来,显然痛得不轻。
然而,当他睁开一线眼帘看到来人是若惜时,忽然紧紧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你让他们来伺候就行。”南宫澈沙哑着嗓子说完,用力挤出一个自以为的笑容,可那笑容落在若惜的眼里,却只觉得心酸难过。
“我不来谁来?这硕大的府衙还有谁是闲着的?”若惜故意冷冰冰的说道:“饿不饿?我吩咐他们备了些粥,一会儿你一定得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