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陪我去死
南宫澈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军,问道:“若惜,当真没有问题吗?”
若惜眉头紧皱,却只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能为他多争取些时间罢了。”
南宫澈闻言,举目看向远处,那里是罗浮国的国都,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许多的东西,然而,当真正身临其境时,才发现,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看到的,其他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早已经复杂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今,也只能是拖一时,算一时了,若是被巫图冷看破,我们可就惨了。”若惜说着,毫不在乎的一笑,“南宫澈,你怕死吗?”
“怕!”南宫澈如实回答,“不过,我更怕和你分开,所以,我愿意陪你一起赌,一起冒险。”
若惜闻言一笑,“陪我这些我倒是可以考虑,但若是要陪我去死,我是断不会……”
“嘘!”南宫澈忽然竖起一根食指堵住若惜的唇,“不许再提那个字,若惜,我发过誓,我不会再让你出事。”
若惜闻言一笑,心底那早已斑驳的防御再度崩塌,露出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没有前世今生的羁绊,没有身份地位的束缚,没有家国百姓的责任,这一刻,若惜只想要做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不要像前世一般是个女强人,也不要如天凤国太子妃一般背负太多,她只是想要单纯的生活,如同现在这样,和南宫澈相依相偎。
空气异常的窒闷,可若惜却觉得,今夜,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霹雳一声平地而起,那憋闷了整整一日的天空被一道刺目的闪电撕破,那闪电如同游龙直入云霄,再擦啦一声照亮了整片大地,将那些脸色苍白,仰头看它的人每一根眉毛都清晰的照射出来。
随着闪电消失,就在人们眼前还未恢复视觉时,一滴硕大的雨珠砸在地上,溅起无数尘埃。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簌簌而来,不过片刻就已经将北川整座城市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若惜和南宫澈并肩躲在城头的屋檐下看着天空,雨势极大,使得眼前一片迷蒙。
若惜幽幽道:“这一场雨倒是下得及时,如此,巫图冷的斥候也不便太过深入。”
“我倒不担心巫图冷的斥候,我担心的是那个摔人救援的人。”南宫澈想起那道精瘦的身影,眉头忍不住再度皱了起来。
“如今想也无用,还是先把‘北川’城的防务做好。”若惜说着,撑起了油纸伞,顺着台阶缓缓走下城楼。
雨水冲刷而下,流淌过光滑的青石台阶,雨水里夹杂着丝丝的暗红色,浸染了若惜的裙裾,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战场从来都是无法想象的所在,然而,若惜在经历过饿殍遍野的洪灾以后,再度出现在了这个本不该她出现的地方。
南宫澈看着若惜的背影,心底隐隐作痛,他从未想象过,他看中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识和智慧,他渴求上天能够给他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却未曾想到,上天会如此后待于他,将若惜这样的女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南宫澈仰头看着天空,雨滴如同针芒一般簌簌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冰凉的雨水冲刷着南宫澈,让他那颗因为感动而有些燥热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也正是如此,南宫澈越发下定决心,今生今世,一定要护若惜周全,哪怕,哪怕那个未曾谋面的对手,真的是他的亲叔叔!
天家无情,在冷酷的皇宫里,皇叔是南宫澈那颗幼小心灵里唯一的一丝温暖,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时常带着灵溪入宫,那个时候,皇叔就总是会带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和小零食来给他,然后他们一起坐在台阶上,皇叔会很耐心的听南宫澈诉苦,学业的繁重、父王的苛责,母后的冷淡,事无巨细。
那些时候,每到快日落的时分,南宫澈都会在那个老地方似有意似无意的等候。
这是他那些艰苦卓绝的岁月里唯一的美好,也是她和皇叔的秘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的心底多么希望皇叔才是他的父王,他曾不止一次的羡慕灵溪,可以有那样一个疼爱他的父王。
南宫澈出神的看着若惜纤瘦却依旧挺直的脊背,忽然见她脚步一滑,整个人就朝前栽去,油纸伞脱手而出,在雨势里翻飞如蝶,南宫澈想都没有想就飞身掠下,他的身法竟然比那坠落的油纸伞还快,在半空中他的足尖轻点城墙,整个人变了一个方向,乍一看仿佛与若惜一上一下的平行飞出,就在这个时候,南宫澈伸手挽住了若惜的腰肢,和她双双落在了城门口时,油纸伞才轻轻的落在了两个人的脚边。
雨水顿时打湿了若惜的衣服,南宫澈右手一伸,将油纸伞握在掌中,替若惜遮住风雨。
若惜伸手想要接过油纸伞,却意外的手指与南宫澈的手指触碰到了一起,宛若一股电流从指尖一直奔流到了心底,若惜只觉得浑身一震,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像一个初次恋爱的小姑娘一般羞涩。
南宫澈看着若惜苍白的脸颊上莫名浮上的胭脂红,心头微微一震,浮起的却是欢愉的笑容。
他伸出手温柔的替若惜将那些因为雨水而粘在脸颊上的头发理顺,拇指似有还无的摩挲过若惜的脸颊,目光灼灼,宛若实质,这一切,都让若惜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就在若惜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时,忽然听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不满,又带着点儿慵懒的声音问道:“喂,我说你们俩要不要部分时间场合的秀恩爱啊?难道你们没有听过一句古话?”
巫图诚扶额,满脸受不了的表情看着南宫澈和若惜。
若惜脸上的胭脂红乍褪又起,她恶狠狠的斜睨了巫图诚一眼,打着伞也不管南宫澈,一言不发的走了。
“若惜,你就这么走了?你还没有问我那句古话是什么呢!”巫图诚着急的就要追若惜,南宫澈斜斜迈了一步,巫图诚就那么一下子撞进了南宫澈的胸膛。
“没想到,巫图诚你还有对男人投怀送抱的嗜好。”南宫澈冷着一张脸道:“不过很抱歉,本太子不喜欢你。”
巫图诚听着南宫澈的话,很无语的看着南宫澈,然后伸手摸了摸南宫澈的额头,问道:“你是南宫澈吧?”
“废话!不是南宫澈还能是谁?”
“我真担心你是不是被巫图显附身了,怎么能说出那么没素质的话来?”
“……”
巫图诚满意的看着南宫澈一脸吃瘪的模样,欢快的说道:“不过,如果你问我那句古话是什么,我就不会介意。”
南宫澈冷冷看了巫图诚一眼,忽然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哎呀,都湿透了,我也该回府衙换身衣服去。”
南宫澈一边说着,一边就那么转身走了。
巫图诚看着南宫澈离开的背影,非常无奈的说道:“我说你们俩怎么都一个德行?知不知道这样是很不礼貌的?!”
巫图诚心里憋的那句话,让他实在是像吃了只苍蝇那么不舒服,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巫图玉从旁边打着伞掠出来,看了一眼巫图诚说道:“巫图诚,你要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巫图诚眼睛一亮,看着巫图玉道:“巫图玉还是你有眼光……”
然而,未等巫图诚说完,巫图玉忽然又摇了摇手说道:“你要说什么不重要,我是过来告诉你,城门已经修好了的,至于城墙外面那些木刺,估计我们这些人是弄不好的了。城墙砖实在是被火烧得太粉了,也都怪这场雨,怎么就不早些来,生生让我们被困了这么长的时间……”
巫图玉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脸上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又一下,她偏头一看,只见巫图诚瞪着一双牛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巫图玉完全忘记了刚才巫图诚要说“古话”的事,只觉得巫图诚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怎么总是阴晴无常的,为了免受池鱼之灾,巫图玉聪明的选择了回避。
“那个,巫图诚,我忽然想起来,若惜刚才说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巫图玉说完,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朝府衙跑去,不过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巫图诚的眼底。
巫图诚看着一瞬间跑得干干净净的三个人,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之极,他用力捶了捶胸膛,怒道:“古话说,秀恩爱,死得快!”
巫图诚刚刚说完,就听到雨势里一个人恶狠狠的“呸”了一声,那声音有些喑哑低沉,却带着说不出的磁性和魅力,几乎和这一声“呸”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早已被血污浸透的布鞋,不恰不好就冲着巫图诚的脑袋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