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察觉
在林安说出“确认”的同时，在林安和萨林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张繁密像蛛网一样布满结点与连线的图像，整个图像灰蒙一片，只有在左下方的角落，有一个结点亮着黯淡的白光，在它的上方数层，一个结点刚刚亮起，颜色由白转紫，没一会儿亮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最底下的那个结点。
两人对脑中蓦然出现的图像同时一怔，但随后反应各不相同：
林安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眉头紧皱；萨林则在惊讶过后，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会，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单手掩唇，有点神经质地呵呵笑起来。
萨林只笑了片刻，笑容淡去，嘴唇微动，忽地开口：“请求通讯。”
如果林安在这里，会发现萨林的索比克语比她更正统，甚至带着索比克人生理结构和习惯差异而形成的特有口音。
另一个中枢室。
“……检查到分支区域，级别：分支，使用者等级：普通……收到通讯申请，是否同意接收？”
林安先是惊愕，然后毫不犹豫地说：“拒绝！”
但马上她又听到：“收到通讯申请，是否同意接收？”
“拒绝！”
“收到通讯申请，是否同意接收？”
“拒绝！”
“……连续三次拒绝通话，是否拉入黑名单？”
“拒……不，不拉入黑名单。”林安犹豫了一下，才道。
她心里有点古怪的感觉：
对方发来通讯请求，林安并不奇怪，因为她很快反应过来，结点图既然在她精神中有反应，那么在她得到这个区域使用权的那一刻。对方肯定也发现了结点图上新亮起的结点所代表的区域的变化。
对方第一时间发来通讯请求，当然是为了确认新亮起的区域的使用者的身份，但林安拒绝一次后，对方就该猜到她的心理，知道无论如何她是不会露面，哪怕她的身份已经有**层确认，那么对方第二次第三次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林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些古怪和儿戏。
她心里不无猜测，但很快就被摒除了：
法师塔既然能把新一代被看好的佼佼者弄到这里来试炼。安全上应该是有相当把握的，否则这些下一代中的精英出些问题，对亚特兰蒂斯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连亚特兰大的宗主国梅林都会特别询问的——要说法师塔没把那个用作试炼的区域的使用权限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林安很难相信。
为测安全，林安还下了一道命令；“封闭所有本区入口，不得权限者不能擅入，违反则格杀勿论。”
“……检查权限……命令确认。”
其实林安知道，她的这道命令。在权限高于她或者来自更高级区域的命令面前，会被轻易解除。不过整个天空之城里只有两个区域被占据，而对方的区域比她低两层，权限更低，所以至少在遗迹之中。林安丝毫不用怕有人夺走权限，她更担心遗迹里会不会还存在危险——譬如幽灵、亡魂之之类的东西——能危及她的生命。
然后林安根据克洛诺斯留下的权限使用说明。一一实验权限内的各种功能，开始查看在她控制下的整个区域，同时排查危险和搜刮战利品。
获得权限重启区域后，会被人查知。这件事出乎林安预料，使得之前的计划很可能不保。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能保住她从这里带走的东西，还要法师塔能看在他们的背景身份上，不强行软禁拘留住他们……这种结果的可能，微乎其微。
至少林安易地而处，绝对会把她牢牢抓紧在手中——无论她背后有谁，能力抗一国之力？
留给林安的选择，要么长留在这里，直至进阶**师，要么直接使用这个区域的路径，悄悄离开，隐姓埋名——那么毫无疑问，她得到区域使用权限的情况必然暴露，会被亚特兰大乃至所以对这个遗迹感兴趣的人，天涯海角地追缉搜捕，而且追捕力度比老朱利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之前，她必须查验一下这个区域的功能，看能不能把安德烈和雪莉尔弄过来……至少，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另一个中枢室中，连续三次请求被拒绝后，萨林表情微冷，查看了一下结点图，意识到新亮起的结点比他的区域高出两层，而且看对方的权限光点，明亮璀璨的紫色耀眼非常，他的白点在下面犹如明月旁边黯淡的星子——
精神力如此庞大，这下不必确认，他已经能肯定新得到权限的人是谁了！
但对方的区域和权限，也意味着，除非对方同意，否则就凭他现在的区域和权限，根本无法强制进行通讯，而他的区域却是对方的分支，只要对方有意，就能不需他同意查看这个区域的情况，甚至直接夺取区域的最高权限！
只不过现在对方刚刚得到权限，还没能意识到这点。
但，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萨林冷漠地眯起眼，目光渐渐移到对面的影像上。
影像里，安德烈正在强行破除一道房门，离他所在方位百米外隔着一道墙的地方，正好有两三人结队行走——如无意外，这两者所在的根本不相连的走道，会让这两队直线距离已经颇为相近的人，毫无知觉地擦肩而过。
***
查看只开始了一会儿，林安的心神从精神深处回来，睁开眼，两眼瞳孔深处两根棱面晶柱清晰可见，但林安丝毫不觉，紧紧抓住脑中刚刚差点一闪即逝的灵光：
——不对，不懂索比克语的人，几乎不可能得到区域的控制权。
因为虽然只需要精神力达到正式法师以上水平，并且能将精神力烙印上中枢，就能得到使用权限。
可是天空之城无主后，所有区域的中枢都隐藏起来了，就算有人和她一样天赋异禀，学徒期就拥有超常的精神力，但中枢不出现，是不可能有人得到区域的使用权限的啊！
除非是**师级别以上的人，有能力强行破解外围防御，找到中枢直接强行夺取权限——
但这显然不合现在的情势，如果是那样的话，在林安之前，不可能只有一个区域被控制，而且法师塔的人只会将这个遗迹死死隐藏起来，根本不会放那么多人进来。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拥有那个区域使用权限的人，和她一样是学徒级，并且从结点图上黯淡的白点看，对方的精神力强度和凝聚度都很勉强达到了正式法师的最低限度，而且，对方却应该是懂得索比克语的，否则空有精神力也没用……
所有一切结合起来，顿时得出一个令林安悚然的结论：
对方的情况，难道和克洛诺斯类似，融合了一个幽魂的记忆乃至灵魂核心，使精神力大增——这样才能解释，对方的精神力强度达到要求，但白点却那样黯淡，明显凝聚度不够……
那人可不像克洛诺斯，克洛诺斯有强大的灵魂和精神力以及对灵魂的深刻研究和了解，融合另一人记忆的影响对克洛诺斯不是很大负担——假设，那人在融合前只是普通学徒水平的话……
一个正常人的灵魂，生生楔入另一人的记忆，甚至，对方的记忆有可能远超于他——毕竟，幽魂死后也是有记忆的，在这个遗迹里度过了万年之久，生前，还可能是一个狂热的信徒……
林安简直要佩服起对方的意志力和不可思议的好运气了：
强行融合一个灵魂，其结果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撑爆灵魂或精神错乱，这可不是仅仅靠意志就行，还得要看两个灵魂的排异程度和运气！
同时，她也开始心忧自己的处境：
和一个轻则精神有问题、重则人格分裂的家伙敌对，而安德烈还处于他控制的区域里，还好对方在完全确定她的身份之前，应该不会对安德烈……
林安蓦地一惊，意识聚集到结点图中那颗代表她的璀璨明亮的紫色光点上：该死！对方一定已经确定她是谁了！
林安一下直起腰，淡色的唇抿成一线，眼中各种情绪闪动，不时转换。
原本，她是不愿和法师塔的人直接见面甚至起冲突的，这样多少还能以此做迷障，而且即使落到法师塔的手中，对方看在她留有一线的情况下，也不会太过辣手，让她有转圜的余地。
对林安来说，最好的结果是能偷偷绕过权限，把安德烈和雪莉尔都弄过来，然后三人分散逃跑，在法师塔反应过来之前，逃到他们控制范围内。
可是这个设想太过美好，可能性不大。不说安德烈兄妹，就是安吉莉雅，在她独自逃离后，下场可想而知——相比起一个史前遗迹天空之城来说，几条生命真的算不上什么，能留下来做诱捕她的鱼饵已经是最好的了。
可是她林安自诩自私自利，却还不到用朋友的鲜血来铺垫成就自己的地步，心中的天平衡量来衡量去，还是倒向了另一边。
最后，她的表情镇定下来，神色变得坚定：正面对上，那就对上吧！
她下定决心，忽地一抬头，口出索比克语：“结点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