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明日梦归何方
谢天衣的脸色很难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从云瞰月报告完陈方的事,谢天衣的表情就一直凝固在这种状态,他既不敢问,也不敢先认错解释。
谢天衣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自从陈方来了以后,他才淡定的许久,现在告诉谢天衣说我是因为喜欢你女儿才杀了你徒弟的,这根自杀有什么区别吗?
他只有等着师傅先说话。
谢天衣沉吟了好长的时间,才淡淡地说:“先下去吃饭吧!”
云瞰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
谢天衣道:“吃饭啊!”
云瞰月听清了这三个字,知道师傅已经不计较这件事了,才松了口气,告退道:“是。”
他恭敬地退了几步,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谢天衣道:“丝丝有一位贵客也在那里招待,你去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谢天衣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云瞰月倒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暗恋着师妹的事已经被师傅知道了,贵客?陈方已经死了,会是谁呢?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谢天衣已经看出了事情的破绽,这句话是在警告他。
云瞰月哼了一声,心中暗骂老狐狸。
云瞰月一走近饭堂,便听到里面有男女嬉笑的声音,如果说里面会有什么比较香艳的景色,那么不管男主角是谁,女主角都是刘月丝。
他只希望里面的情况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云瞰月暗中将提着内力,慢慢地向房门走去,如果真有人对他的师妹无礼,他一定杀他。
他屏气凝神,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啪嚓的一声,云瞰月一惊:“什么,这么快就抱到桌子上了?”
只听里面一个男子温柔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又听见刘月丝娇媚地说:“嗯,有一点点啊!”
那男子道:“疼是吗?好吧,我慢慢来。”
云瞰月整个心都差点变成石头碎了,这是干什么也太明显了吧!
他立刻就想要冲进去杀了那个人,剑都悄悄拿出来了,却又想道:“不行,我要是这么进去了,以后师妹可怎么做人呢?”
又听见里面那男的说:“好了,我弄完了。”
刘月丝道:“你真好。”
云瞰月的眉毛跳了跳,表情抽搐着:“什么?师妹怎么找了个这么没用的男人?”
不过现在总算是可以进去了,云瞰月再不迟疑,推门而入。
“师妹,你怎么样?”
刘月丝的衣服穿得很齐整,一点都不像云消雨住,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正伸着包扎过的食指,笑道:“想不到你能弄得这么细心,还真是服了你了。”
看到云瞰月,她怔了一怔,急忙将手指藏到了身后,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兄,你都知道了?”
云瞰月恨恨道:“什么?师妹,难道他真的对你”
刘月丝笑道:“是啊,我刚才划破了手指,他说没必要用魔法了,就帮我包扎了下,我打破盘子的事你别跟四师弟说啊,不然他又要心疼了。”
云瞰月忽然有点想抽自己的冲动,刘月丝本来就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自己怎么会往那方面想,自己一进来她的动作,也只是害怕师弟要心疼钱罢了。
刘月丝看到云瞰月愣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师兄?师兄”
云瞰月回过神来,这才看到坐在桌子上首的人,正是石不白。
石不白也给谢天衣医过病,两人乃是忘年之交,他就算再禽兽不如,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云瞰月哭笑不得地收回了剑,苦笑着抱拳道:“石前辈,晚辈有礼了。”
刘月丝一边打扫着地上的碎盘子一边抢着说:“你可别叫他前辈,好像他很老似的。”
石不白点点头道:“是啊,如果今天我们要是不明不白地再讲几句暧昧的话,就算我自认是你前辈,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吧!”
刘月丝愣了一愣,很快回想起来刚才的对话,脸上不由得披上了一层红霞,她又不是什么贞节烈女,这些话会让人怎么想,她还真知道。
云瞰月干笑道:“前辈说笑了。”
石不白加重了语气:“说笑?不见得吧,老远的就感到了杀气,你可不是因为想到那些事才动了杀机了吧?”
云瞰月惊了一惊,冷汗直冒,急忙糊弄道:“晚辈适才遇见了大敌是以是以杀气未退吧!”
石不白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他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下来,不过云瞰月猜的出来,石不白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
石不白舔舔嘴唇,对着刘月丝说:“好了,现在我吃完了,你该好好款待你师兄了。”
云瞰月忙道:“前辈慢走。”
本来石不白已经站起来了,你好歹等人家走到门口再说这么一句话啊,这时石不白往下一坐:“不走了。”
云瞰月的想象中,他又狠狠地甩了自己十七八个大耳光,你怎么就不长长脑子呢!
陈方的金莲灯照到的地方越来越深,幽暗的山洞,根本就寸草不生,毫无一点生机可言,看着满目的石块,陈方摸着肚子苦笑道:“难道今天要吃这些东西了吗?天哪!”
剩下的体力已经不多,陈方不断地感觉到头晕目眩,现在只是凭着直觉往前走着,他根本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能找到出口,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饿死,但既然上天让他活着来到这个洞口,就不会让他饿死在这里。
大概走了半里左右,金莲灯的光芒渐渐的微弱起来,陈方还没有发现不对,只以为是自己的意志又消沉了,他却没能明白,意志虽然也支持着金莲灯的光,但是终究,金莲灯还是烧的空气。
空气更加稀薄,陈方的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压着,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金莲灯完全熄灭,陈方才突然意识到空气的问题,急忙往外面跑去,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又处在这么缺少空气的地方,还没跑几步,就仰脸倒了下来。
石不白倒没有留下,开了句玩笑,知道云瞰月心中已经有了后悔之意,便走出营帐,回福来客栈了。
云瞰月看得他走远,脸上又开始现出了怒色,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刘月丝,慢慢走到了她身后,拿起一个馒头咬着说:“喂,这么晚了,他来找你干嘛啊!是不是有什么图谋啊!”
刘月丝道:“你紧张什么啊,我跟他认识才几天啊,再说就算有图谋关你什么事啊!”
云瞰月抽了双筷子,在桌子上磕了磕,坐到原来石不白的位子上去夹桌子上剩下的凉菜,还一边说:“青椒炒肉丝,蘑菇炖肉,番茄炒蛋,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过这个啊,我能不嫉妒吗?”
刘月丝手上不停,嘴上道:“云瞰月我可告诉你啊,桌上的菜你千万别动,那家伙既然是大夫,万一下了毒你也防不住,再说师傅也不会答应你吃人家的残羹剩饭的。”
她说话的时候背对着云瞰月,所以也没有看到,云瞰月已经把桌子上的东西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一大半了。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得了吧,他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自己家的东西,他吃剩了也是咱们的。”
刘月丝笑了笑,把炸酱面给他端了上来,一边解围裙一边红着脸说:“别一句一个咱们,好像跟你很熟似的。”
云瞰月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面条,又看着一旁的莲子羹,双手叠在桌子上,凑近刘月丝说:“我发现你还是跟石不白比较熟,人家三菜一汤,合着到我这就炸酱面啊!”
刘月丝还是微笑着说:“二师兄,你要明白,今天我交给你的事情没有完成,我没有给你吃风刃冰剑就不错了,你还真以为,陈方的死讯我还不知道吗?”她翻过一个茶杯,温柔的在茶杯底下敲动着。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可是这样的语言,还有她看着云瞰月恨不得扒她一层皮的眼神,已经足够云瞰月目瞪口呆,一张脸变得蜡黄,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自己当然不会主动的去看陈方和南宫子雷的决斗,要不是美女要求,他才懒得动。
回来时,包括还跪在谢天衣身前的时候,他都在想着怎么去跟刘月丝交代,可是事情来的这么突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师妹你听我说”
饶是二师兄平日里能言善辩,这种时候也慌了手脚。
刘月丝环着双手,抬眼瞅了瞅那碗面,冷冷地说:“先吃饭吧!师兄今日想要帮陈方报仇,一定废了好大的功夫吧!”
云瞰月怎么听不出她是在挖苦自己,只能点点头,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往嘴里扒拉着,美味的炸酱面,此刻在他嘴里,仿佛和沙子泥土没什么区别。
陈方被饿醒了,睁开眼,嘴里正滴入着一滴又一滴的露水,奇怪的是,喝了这露水以后,陈方的胸口不再那么憋闷了,他索性也不站起,也不点灯,只是躺在地上,任由那些水露滴进嘴里。
陈方忽然感觉到,身上的伤,正在一点点地愈合,手指也渐渐可以灵活的活动了,又喝了一会儿这个水,身上不但伤没有了,还突然就有了一往无前的轻松感觉。
他急忙点起金莲灯,只见身上的伤痕,一点一点地消失了,有些伤即使还没有消失,也都已经结了血痂,他急忙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做怪。
只见一条两丈多长的青藤盘在上面,生的叶子细细碎碎的,每片叶子却只有指甲盖大小,那些露水,就是从这些叶子上滴落下来的。
有些地方,还长着一颗颗小珠子般的果实,这些果实仿佛就是一个个透明的小球,如果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陈方摘下来了几颗,放在鼻间嗅了嗅,也不管有没有毒,张口就吞了下去,越吃学来劲,不知不觉,连连吃了二十多颗。
他还摘了一把放进了怀里,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还是带回去给石不白研究一下吧!”
然后他又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小的珠子,吃了这么几颗就不饿了呢?真是奇怪。”
连点了十几盏金莲灯,陈方来到洞口,把黄金虎头枪收了上来,只可惜,枪的尾端已经断掉了,只剩下一杆五尺长的枪头,他只能摇头笑道:“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我却为了自己的性命丢弃了你,好兄弟,真是对不起了。”
那枪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然而在金莲灯的剧烈照耀下,根本就显不出什么。
云瞰月如嚼蜡般吃光了炸酱面,放下碗筷,低头看着桌子,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刘月丝像是审问犯人一样坐在他对面,冷冷地说:“说吧,陈方是怎么回事。”
云瞰月当然没有说实话,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到得晚了,没赶得上救他,这是真话。”
刘月丝道:“好了,我知道了。”
云瞰月怔怔道:“不是,你不伤心啊?”
刘月丝微笑道:“我为什么要伤心啊,陈方这人虽然还不错,但也仅仅是我的一个师弟而已,我为了他犯不着伤心啊,你说呢,他这个做师兄的都一点没想着去悬崖边上拉他一把,还一不小心把他的仇人给放跑了,他这个师姐伤什么心啊!”
刘月丝虽然是在笑着,眼睛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对于云瞰月来说,这话说出来真是比骂他一顿还难受,如果刘月丝真的骂他一顿,甚至把他揍一顿,他这心里也许还好受些。
刘月丝拿起了挂在墙上的银铃,冷冷道:“我也没指望你会为他报仇,我自己去找南宫子雷。”
云瞰月本来没想再说一句话,只是想着默默忍受着她的指责,但是听到他要去找南宫子雷,他立刻就挡在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说:“你不要去,我去。”
刘月丝厉声喝道:“谁要你假好心?”
她银铃一抽,带出一条银丝,向着云瞰月甩了过去。
云瞰月一把把银丝抄住,银丝在他手上绕了几圈,被他紧紧握住。
“我说了,你不准去!”
银丝锋利如刀,缠在手上再一勒,云瞰月的手掌上立刻血流如注。
刘月丝银铃一摇,银丝消失,她如燕子般穿出帐篷,回头冷冷地说:“你不配做一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