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没多久夏凡就解决掉了一大碗的面，褐色的肉酱沾了她满嘴，顾书看到了，上前给她擦干净，这时突然门被推开了。
“姐姐！”小胖子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夏凡看到小胖子进来后还没完，后面还跟着好久没见的沈老太太，“沈奶奶？”
“还有我们！”沈建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接着两扇门打开，沈建兵推进来一个轮椅。
“这是……”顾书站在床边看着轮椅上的人傻了眼，“这是……沈叔？”
“沈叔是谁？”夏凡问顾书。
顾书在旁边赶紧给夏凡介绍，“沈建兵他爸，他们一家子都姓沈，好玩吧？那些股份的真正所有者就是这老头儿，沈建兵只是代管者。”
“啊……”居然就是那个听起来特别厉害的沈爷爷……“你认识他？”
顾书解释，“当初创建公司时资金不够，我借着跟沈叔是旧识才找到的他，他年轻时经商很有名气，看是我就给了一笔钱，但那时他忙不过来，于是委托沈建兵代为处理。”
“啊……”夏凡看着沈建兵推着老头到她床边。老头浑身显得有些胖，面容很和善但不缺严厉，头发很黑，看起来顶大了六十出头，但却感觉精神不是太好。
她发现老头看着她的眼神直直的，并且眼眶从进门那一刻就开始泛红，到了近前，眼眶中已经含了泪。
“你就是凡凡？”沈老头伸向夏凡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夏凡刚好吃完了面靠着床坐着，见状下意识伸手过去。
一抬起来才发现她伸过去的是打了石膏的手，于是赶紧收回来换成了没事的右手。
“是，您是沈爷爷？”夏凡问。
“哎哎，”沈老头点头，眼泪直接掉在裤子上，“别叫爷爷，叫外公，凡凡……我可找到你了……”沈老头儿说着就忍不住开始抹泪，身后的沈建兵见状赶紧上前抚慰老头身体。
“别激动爸，人都找到了激动不在这一时。”
夏凡则听得满头雾水，不过她没有问，只是冷静的在一旁看着。
沈老头心疼的抬起来夏凡打着石膏的胳膊，不停的轻轻摸着，仿佛重一点夏凡就会疼似得，“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打成这样！我欠你外婆的，孙子欠你的……凡凡，我是你外公……我是你亲亲的外公……”
沈建兵在旁边清咳两声，低声提醒沈老头，“爸，还没有做鉴定，您就这么肯定？”
“废话！”老头忽然一巴掌拍在沈建兵肩上，“她跟她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跟她外婆年轻时也一模一样，不可能认错！就算我瞎了也不可能认错，鉴定根本不用做，这一看就是淑珍的闺女！凡凡……”老头一转向夏凡时，声音就柔和了好几分，“外公找了你们好久但就是没有找到，你妈妈你爸爸在哪儿？尤其是你妈妈呢？她还好么？”
夏凡混乱了，怎么这辈子又跑出来一个亲亲的外公？上辈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她看着沈建兵，沈老头明显的不知道她母亲的状况，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要理会别人的意见，”沈老头注意到了夏凡征求的眼神，“是外公再问你问题，你如实回答外公就好。”
夏凡稍一犹豫，还是开口说了实话，“我母亲……半年前去世了……子宫癌。”
夏凡话音一落，房间里安静的要命。谁都不敢说话，全都看着沈老头的反应。
沈老头呆了好半天，终于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反而没有流泪，他捏捏眉心，“你妈妈，是不是三十出头走的？”
“是……”夏凡说，“我母亲走的时候三十二岁，我十七岁。”
沈老头叹了口气，“我欠你们一家的……我欠你们的……”说着沈老头终于将憋着的眼泪全都释放出来。
夏凡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老头在她面前哭的泣不成声，而病房内却依然很安静，就连小胖子都没敢吱声。
旁边跟来的护工见状，赶紧给沈老头喂了几颗药。沈老头咽下去后才又开口说话，“你外婆……也是子宫癌走的……那时候淑珍才十三岁……她就走了，你母亲也是子宫癌，凡凡，听外公话，出院后跟外公回家，外公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体检，外公已经失去你外婆和你妈妈，外公不想再失去你……要说外公这辈子做的这么多件事中，最遗憾的是什么……那一定是没有陪你母亲和外婆走完一生！”
“我不允许！”顾书突然开口。这一开口吓坏了满屋子的人。
老头显然看到了顾书，“臭小子有你什么事情！”
顾书咳咳两声，“首先我是凡凡的养父，是她现在合法的唯一的监护人，而夏淑珍临走之前委托我全权代为处理夏凡的事情，并且直说，如果有亲戚来找，一律不认！”
“放屁！”老头怒喝，“我家的人！凭什么是你这个臭小子说了算的！你把凡凡还给我，你该结婚结婚，该过你的日子就去过你的日子，我会给你包个大礼，对了，凡凡到了我家，沈建兵手里的你公司的股份也全部都是凡凡的，你别瞎参合！……凡凡，听外公的，外公给你转最好的医院养伤，回家后就跟外公办股权转让手续，外公该给你的和你母亲的一分都不会少！”
“你是说……我也会得子宫癌……几年后死掉？”夏凡完全没有料到，上辈子不到三十就被害死，这辈子难道还要年轻轻的就得癌症死？“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我母亲说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想死大叔！”夏凡惊慌的看着顾书，顾书赶紧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安慰她。
“没事没事，都是碰巧的事情，子宫癌又没有遗传，你不会有事的乖！”
沈老头看着夏凡和顾书的互动，感觉怒火丛生，“臭小子，我一个老头子找了一辈子凡凡和她妈妈，结果就被你藏在这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顾书很镇定的说道，“凡凡母亲临走前我才知道她们的情况，见到她妈妈第三天她妈妈就走了……”
“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们的事情！别说你不知道淑珍是我女儿！”沈老头质问顾书。
顾书不让，“淑珍姐再三嘱咐我不要联系她的任何亲人，我只是按照淑珍姐的遗嘱办事！”
沈老头不信，问夏凡，“是真的？”
夏凡点点头，“是真的……那时我也在场……”
老头沉默了……沈建兵在旁边劝，“爸，注意身体。”
“她还是记恨我了……”老头自言自语。
夏凡不知她在这间屋子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似乎老头因为惦记着她的母亲才想要百般对她好，但母亲的遗嘱那天夏凡也听得真真的，顾书说要保留父亲和其他亲戚的权力，但母亲却坚决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看到热情的沈家一家，夏凡有些担心，母亲排斥的是什么！
“凡凡……跟外公回家好么？外公要好好补偿你，连你母亲的份，连你外婆的份……全都补偿你！”
“我外婆……”夏凡看看沈老太太。
老头摆摆手，“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慢慢给你讲，其实顾家这小子也知道不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说过一部分……但我想知道全部。”夏凡觉得，知道了全部，也许就可以知道母亲在抵触着什么，为什么将她交给顾书也不愿意让她见到家人。
顾书旁边解释，“我也只知道我们是邻居那些年的事情，后来的就不知道了。”
老头握着夏凡的手，“你妈妈到底生了我的气，就算外公想要补偿她们，你答应外公……跟外公走好不好？”老头跟夏凡说话的语气绝对和跟沈建兵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夏凡从里面听出一些乞求的意味。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老太太终于答话，“是啊凡凡，跟我们回去吧，以后你就叫我外婆，我也是你外婆，我会像亲外婆那样疼你，外婆本来就喜欢你，跟外婆外公走……好么？凡凡？”
一家人的请求，让夏凡并不轻松，这样更加不敢轻易下决定。
她定定的看了他们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我还是……跟着大叔好，我母亲说……说我只能跟着大叔……”
看着夏凡满眼戒备，沈建兵劝老头，“爸，这事不能急，凡凡也才知道自己身世，这么快做决定肯定很难，不如爸您先回去休息，让凡凡自己好好想想，给她一些时间，想清楚了再说比好好。”
老太太也同意，“没错老头子，你得给凡凡时间，你看你吓得凡凡魂不守舍，你不心疼？”
老头不甘心，但还是忍下来，“也好，凡凡……外公答应你的，你回来，就给你那些股份，还有你母亲和你应得的一切，沈建兵有的，亮亮有的，你也都会有，外公话就放这儿，永远算数！这些天你好好休息，过些天外公来看你。”
老头被沈建兵推着出去，一直在旁边一句话没说的亮亮走到门口冲夏凡挤挤眼睛，高兴的跟在他们后面一起离开。
所有人一下子都走了，闹哄哄的病房瞬间安静，夏凡脑子一片混乱，她的眼神一直追着顾书，“大叔……怎么办？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有钱的亲戚？那十七年一个都不露面，这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他们是真的么？别是骗人的吧？”
顾书陪着夏凡，“你外公倒是真的，以前我跟你妈还是邻居的时候，那家里就住着你外公你外婆和你母亲三口，后来你外婆去世了，我今天才知道是子宫癌，然后有一天我没在家，回来后你母亲和外公就搬了家，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说沈奶奶是后来外公找的？不对……沈建兵比我母亲大了好多岁……”
顾书想了一下，“大了足足八岁。”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凡心里很乱，外婆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但愿沈建兵才是私生子！必须是沈建兵！所以外公才说对不起外婆，对不起母亲！
这件事情让夏凡很是消极了好几天，即便每天亮亮来陪她，又或者杨雄来陪她都不起作用。
夏凡总是看着某一处开始发呆，一呆就好久，像是想着什么，但又像什么都没有想。
外公这些天没有在露面，亮亮说，因为那天太激动，因此这段时间被医院扣住强行住院观察，不然会有危险。
直到夏凡拆了石膏，外公也没有再出现。
“可以出院了，想要做什么？”夏凡出院那天，顾书陪着她站在医院门口聊天。
夏凡拍拍小包，“我现在可是有钱人！”
“还是我的股东！”顾书讨好的样子给夏凡递了杯水，“夏股东，出了院想做什么？”
夏凡想想，“先请它一个月的假，好好养养鱼，再逛逛街，然后舒舒坦坦的过个生日，我就成年了！”
顾书哈哈一笑，“生日早着呢，先回去庆祝你出院。”
夏凡却没有上顾书的车，她拽着顾书坐在医院旁的一个台阶上，“先别急着回去大叔，陪我晒晒太阳，太舒服了。”
顾书就坐在她旁边，掏掏兜，“行，今天就听你的，你说想干什么咱们就去干什么，不过你先把你自己的东西拿好了，别丢三落四的。”
夏凡正眼看，顾书扔了一个蓝绿色方形盒子给她。
这个……什么？
夏凡打开一看，一对流苏样的耳坠，素素的什么都没有搭配，但却很大方。
顾书送了她一对耳坠！
夏凡很是惊喜，拿出来就穿过耳朵眼儿，挂好两只问顾书，“好看么？”
“好看，随便买的哪个你戴着都好看！”
夏凡心里鄙视他一下，“谢谢大叔，正好是我想要的样子。”
整个下午顾书就陪她到处坐，医院的台阶上坐完，又听夏凡的建议去草地上坐，接着又跑到了天桥上坐，接着又去了地铁，最后才开着车回了家。
刚进门夏凡下意识的看看家里有没有高雅丽。
顾书在她身后开了灯换鞋，“家里好久没有人了，每天只有秦姨过来打扫。”
“我去看看鱼！”夏凡跑着回到屋子里，顾书没去追。已经回了家，到哪儿都安全。
“啊——！我的鱼！”房间里夏凡狂喊，顾书吓一跳，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进夏凡卧室。
“我的鱼怎么都没了！”夏凡指着书架上空落落的鱼缸，“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了！我的鱼呢！”她看着顾书，“不可能是秦姨动的，秦姨什么都不会动我的，高雅丽！大叔快问问高雅丽！是不是她把我鱼扔了！一定是她大叔！她来报仇的吧？自己跟腱伤了就扔我鱼！大叔你快问她！”
顾书也看着干涸的鱼缸愣住了，里面的石子还在，小宝藏箱也在，小头盔也在，水草不见了，小丑鱼和小紫鱼全都不见了，一看就知道不止一天不见得。
“别急凡凡，也许是秦姨有事情忘了说，等我问一下。”
说着顾书拿出电话打给秦姨，秦姨却回答，“没有看到啊！我也正纳闷怎么有一个空鱼缸，我来了就见到这个是空的。”
挂了电话，顾书心里有些嘀咕，难道真是高雅丽做的？但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不会那么小心眼才对。
夏凡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急的快哭了，“你看，就是高雅丽对不对！她这是报复！我讨厌她大叔！”
顾书被催的也有些怀疑，看到夏凡眼泪都出来了也有些按捺不住，那鱼缸里的小欲被他精心照顾了好久，一下子不见了……他也有些心疼。
“别急凡凡，我这就问问她，也许误会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