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意难为

无心子却面色无异，波澜不惊，只有从百明川这个角度才能看见无心子隐在桌下的一双手突然一紧，片刻又无力的放开了。

那老妪身边一个道人却突然站起来，怒道：“紫行仙子，你莫要欺人太甚，落原州之事又非掌教一人之过，事出无奈，你雾海一门何必咄咄逼人？”

那老妪斜着眼睛一瞟，笑道：“哪里来的小辈，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说完全身散发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周围数人立时足尖一点，暴退数步，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唤作紫行的老妪。

这唤作紫行的老妪却毫无收敛之意，那庞大威压以自身为圆点，不断向外扩散出去。

“够了。”无心子一拍伏案，顿时也释放出一股强大威压，二人气势交合在一起，包括百明川在内，所有人都或跪或爬在地上。虽然百明川触不到摸不着这幻境之内的任何人或物，但是这威压却属于精神层面的也是能切身感受的到。

百明川坚持了几呼吸，这便倒在地上，只觉这属于上位者的气息十分强大，非是自己所能抗衡。

无心子与老妪较量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百明川早已满头大汗，呼吸艰难，无心子这才一收释放出的威压，那老妪亦是停了威压，冷哼一声。

其他人急忙盘坐在地调息起来，无心子怒道：“今日讲道就此作罢，送客吧。”

老妪哼道：“无心子千年不见，风采依旧，老婆子这便走了，不必送了。”说完带着身边丫鬟出了殿门，唤来一只仙鹤，飞走了。

无心子叹了一口气，也离座走了出去，百明川急忙站起来，正要跟出去，只觉眼前又一花，来到了一处庭院，这庭院中芳草清香，落落有致，只见外面进来一人，正是无心子。

无心子走进庭院，坐在石凳上，百明川就一旁，只见无心子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巾，却像是女人所用之物，心中十分好奇，一位道长怎么随身携带这女人用的东西。

无心子叹道：“紫鸢，你姐姐今天又来了，一千年了，落原州一战，我的道行寸步未进，闭关百年，却不过心中都是念着你，你知道吗？”说完伏在石案上嚎啕大哭。

百明川一看，顿时乱了手脚，说书先生讲的都是仙人如何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腾云驾雾，却不想也会如同凡人一般怀有七情六欲。

那无心子哭了一会，突然止住哭声，正色了起来，百明川奇怪，怎么这仙人都是这般举止反复的吗？

又过了约莫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外面进来一人，正是刚才严厉斥责那紫行老妪的年轻道人，无心子笑道：“轻航……你来了。”

那年轻道人原来叫做轻航，轻航点点头，道：“师尊，轻航无能，竟然在那紫行仙子的手下一招都不能抵挡。”

无心子摇头笑道：“轻航，不必自责，那紫行与我同辈，当年也是风采之辈。”顿了顿，叹道：“我益阳宫这千年来人才凋零，只有你一人堪当大用，我唤你来便是要多提点你，他日这益阳宫还要你来发扬光大。”

轻航闻言，连忙拜倒在地，道：“师尊定能带领益阳宫再创昔日风采。”

无心子眼中现出一片慈爱，百明川站在一旁倒像是看戏，只听无心子道：“轻航听令，今日你便是我益阳宫第十八代掌教，改道号为轻舟道人，今日便传你我无心子一生所系精髓，你且要好好琢磨修炼，益阳宫以后的发展就要靠你了。”

百明川一听，“轻舟道人？”其实百明川若不是从未拜过师门，否则轻舟道人的大名必定如雷贯耳，这轻舟道人的确如无心子所愿，在相对于现在的未来带领益阳宫走出了一段辉煌的历史，开创了正统道法的先河，之后益阳宫没落，这才出现了百明川所在时代的四大正派，皆都借鉴或者沿用了不少轻舟道人的教义和道法法门。

只是这轻舟道人至死都曾对自己的爱徒言道自己辜负了师尊的期望，在道法上仍旧未超越师尊，亦不能彻底参透师尊留下的无上法决。

无心子站起来，轻抚着轻舟道人的肩头，眼中慈爱之光不能掩盖，道：“轻航，刚才我所言何为道你可明白？”

轻舟道人点头道：“弟子明白，天地万物皆暗含法则，每一样都能得其法门，弟子定当从每一件事中的挖掘明悟。”

百明川却觉不对，难道吃饭睡觉也算的上是三千小道吗？那自己以前天天砍柴，亦是没有从中悟出什么道理啊。

无心子摇头道：“每一件事都有道但并非要每一样都为道，轻舟你虽用功，心思也算敏捷，但是就是不能变通，何为道，心为本源，我所指的是这里。”无心子一点心间，“心，随心而动，以心为源，而非是要样样的其法门啊。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道。”

百明川听在耳中，口中自言自语道：“心、才是最重要的道。”不觉陷入深思，那轻舟道人听了之后明悟片刻，道：“师傅，我懂了。”

无心子又传了一道法决给轻舟道人，却是与外面所刻的功法无异，百明川一样受教匪浅，无心子笑道：“这门法决为师乃是百年闭关，研究星辰，穷其一生，才创出的法门，可纳天地，借日月，汇星辰之力，妙用无穷，你可明白？”

轻舟道人想了片刻，道：“弟子明白了。”

无心子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向百明川处瞟了一眼，又问道：“你当真明白了？”

百明川只见无心子眼神向自己一瞟，只觉这一眼似乎另含深意，只觉周身一阵威压，顿时动也不能动，只听无心子道：“师尊施展威压，只是让你更好的体会这法决的无穷妙用，你要珍惜机缘，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说完也不在言语。

百明川只觉这话又好似是对自己说的，这便坚持着感受这难得的机缘，这威压虽然沉重，但却不会伤人，无尽的威压汹涌磅礴，不断刺激这百明川与轻舟道人的五感，百明川神识海中却是一阵波动，天煞诀自动流转。

原来这天煞诀中亦是有不少无心子这道法决的影子，而天煞诀却又是讲求天地外界凝练本体，立时引起了共鸣，这些威压不断渗透进神识海中，神识海不一会就被扩展了不少，又过了片刻，百明川实在坚持不住了，眼前一花，时光又飞速流转，咚的一声，百明川从幻境之中跌了出来，摔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

道可哉一瞧，笑道：“小娃娃，怎么样啊？跟在那前辈身边，可有收获？”

百明川揉着太阳穴答道：“唔，那前辈说的话很高深，我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道可哉哈哈大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慢慢消化，我送你出去，你可要准备好了。”

百明川正要答话，却见道可哉随手一抓，破开一处空间，百明川只感一股巨力将自己紧紧包裹，竟往那无尽虚空之处一掷，百明川立即跌入虚空，身边时光倒转，整个身体头上脚下反复旋转，直晃的头昏眼花。

转了一会，那七彩莲花射出一道光彩，百明川这便被放了出来，只见宋昕昕一对美目还在凝望着七彩莲花，忽然莲花之中掷出一物，由小变大，可不正是百明川吗。

百明川呼的一声就从莲花灯中跌落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宋昕昕身上，当下二人滚作一团，百明川只觉软玉在怀，宋昕昕吐气若兰，一股幽香气息扑鼻而来，翻转两圈这才停下，二人四目相对，百明川又忆起第一次见宋昕昕，也是这般情景，不禁脸上一红，连忙站起来，宋昕昕亦是面红耳赤，百明川急忙又将宋昕昕扶起，关切的对宋昕昕问道：“宋小姐，你没事吧。”

宋昕昕一听，脸上好似再涂一层粉末，道：“明川，你吓死我了，刚才一下就进去了，一会又出来了。”百明川一听，暗暗称奇，道可哉所言不虚，镜花水月中几年时间外面不过数个呼吸而已。

二人正在交谈之时，却听一声暴喝，“你这小子，竟然还在我洞府之中作甚，今天被我瞧见，就乖乖的纳命来吧。”说完舞着巨锤就要砸向百明川，宋昕昕惊叫一声，百明川正要拔剑相斗，却见宋昕昕早已挡在自己身前，道：“大王，饶他一命吧。”

这一幕看在熊妖眼中更是又怒又气，好似这二人正是偷情被抓，却又情比金坚，直气的熊妖哇哇大叫，道：“娘子，这小子有什么好的，今天俺老熊一定要生吞了他才能咽下这口恶气。”说完一个箭步就要冲过来。

百明川正待举剑相搏，却听嘭的一声，那熊妖一下撞到一层无形的铁壁一般，洞顶之上七彩莲灯光华流转，洒下一道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