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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千年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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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番话说出来,我心里却是加倍的欢欣和酸楚,不过也知此时此刻,不宜再两人痴缠,免得要到离开时,更加地难舍难弃。

难舍难弃?!

忽然激凌了下,我本以为,如果真的能够出宫去,还我身份与自由,我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出去,再也不回头。可是为什么,现在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将要离开的讯息,却在欢愉的同时有着怎样也摆脱不掉的沉重和难舍之情呢?我到底是怎么啦?

在我怔忡之际,轿子已经到了正殿。

两人下轿来,那雨却在途中的时候就蓦地停住了。此时虽不能说是清风明月,但觉暑气被这雨水冲刷的一点也没存住,湿润的清新,令人感到很舒服。迟疑着不肯进入房间,云喜和哆公公都等在廊下,两人俱是诚惶诚恐。

宗伯孤注笑道:“你们不必伺候着了,都各自竭着去!”

哆公公道:“皇上,这怎么可以?”

宗伯孤注道:“去吧,朕说可以就可以。”

哆公公和云喜只得离开了,进入房间,才发现宗伯孤注已经让人把奏折都搬到了兰陵殿,竟是堆的如山似的高,让人望而生愄。两人走到小几前,宗伯孤注忽道:“让朕好好地养伤,便要辛苦你帮朕。你愿意吗?”

我有理由不愿意吗?

坐在小几前,磨起那朱砂墨。他便翻看起折子来,过了片刻,却又道:“把面纱摘了吧,朕想看到你的样子。”

犹豫了下,终还是摘了面纱。

他抬眸看了眼,忽怜惜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抚在我的脸上,抚上那伤痕。我本能地往后倾了下,他怔了怔,苦笑道:“对不起,朕不是故意要惊吓你的。”

与他的亲密一样,也受不了他如此的客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问:“如何写?”

他刚刚阅过的这个折子,是说长江以北的水患及饥荒。他收了神,道:“拨银三十万两,令急送灾区。”

我照着写下来。

两人就这样,且看且写,直写到手臂感到酸麻,这才停了下来。而这时候,天色已经微明。

宗伯孤注满面疲色,眼下出现淡淡的青影。以前没有代他写御批的时候,怎能知道他常常要批到如此晚?这时候,对皇帝这个称谓,又了解更深了些。

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与金缕玉衣荣华富贵的掩盖下,是千疮百孔的情感及面对如山奏章和无数个大小决策时的辛劳。他不是随随便便去决定那些事的发展方向和那些人的命运,他是经过考量的。而这考量也只是尽力而为而已,并不是每个都经过深思熟虑。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历代帝王常有恶名,流芳百世的毕竟还是少数。

几乎又是整整一夜。

第二日清晨,他早早地去上朝,而我这才宽衣睡下。想到他临走时那发青的眼眶,竟然有种狠狠的心痛。想着应该再为他做点什么,可是脑袋才刚刚挨了枕头,便出乎意料之外地迅速进入梦乡。

这是个非常香甜的好睡,直到下午时分才醒来,看到窗外树枝轻轻地摇曳,隐隐地歌乐声传来。正好云喜进来了,见我已经醒来,笑道:“娘娘,您可醒了,您若再不醒,奴婢要叫太医来给您看病了!”

我哧她声,“越来越没规矩,怎么就要太医来瞧病?好好的儿!”忽想到宗伯孤注的手臂,道:“也好,本宫确实觉得不适,去将连太医速速请来。”

等到连太医到达兰陵殿的时候,我已经梳妆完毕,并略略地吃了点东西。房内并无他人,我直接问道:“连太医,皇的手臂到底恢复得如何?按照您当初的说法,现在半月时日早已经过去,该是完全好了才对啊!是不是你让皇上用了什么猛药,留下了后遗症?”

连太医忙跪下,“微臣不敢!回皇后娘娘,其实皇上的手臂在燕山行宫时便已经完全恢复,皇上本身的体质很好,又年轻,恢复的速度要比微臣所估的快一点。”

他的说法让我倍感疑惑,“连太医,如果一个人,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病征,但是却时有冷汗、身体微颤、冰冷、无力、脸色苍白之状,这是什么原因?”

“人的一些负面情绪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比如紧张、愤怒、悲伤都可能出现以上情况。等到这些负面情绪过后,便自行恢复。但如果长期如此,定会对其人身心有损。”

原来如此。

那么在进城门之时,和昨夜之事,都是因为情绪的变化才导致的。

而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他的手臂已经恢复的事实,这却是要引得我不由得笑了起来。继而又想,一代青俊帝王,竟然要以这种方法博取自己妃嫔的同情,却也是很可悲。隧觉得很对不起他,但是事已至此,我却无法回头了。我无法放下澹台那速,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留在宗伯孤注的身边,享受他给予的荣华富贵。

打发走连太医,云喜走了进来,忙拿出个匣子递给我,“这是绮婕妤昨日里送来的,后来因为皇上一直在此,没有机会呈给娘娘。”

想到昨日的一切,便如做了场荒凉的梦般不真实。懒懒地淡声道:“你替本宫打开,瞧瞧是什么。”

云喜替我将匣子打开,却见里面盛着颗非常光亮圆润巨大的珍珠,光泽异于普通珍珠,隐隐有粉色光华流转,说不出的耀眼却又不刺眼。这珠子甚是名贵,却不知她怎会送来给我。忽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说是皇上将一颗千年蚌珠赏给了皇甫嫣然,因为这蚌珠将来是要镶嵌在后冠之上的,因此得蚌珠者得中宫之首位。难道这颗珠子,竟是那颗千年蚌珠?

拿着珠子再观察了好一会儿,暗暗地想着,此珠即是给皇后准备的,我便替那恭辛子收下又如何?

继而却又想,恭辛子已经心无挂碍地化为清风离开,哪理这俗世凡物?我如此代她收下,反而还要污了她的高洁。而我既然已经决定离开皇宫,这珠子与我自然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想来皇甫嫣然因为昨日封淑和皇后之事,肯定是懊心极了,才将这珠子赌气拿来,然而心中肯定是不舍的。

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澹台那速很可能挣扎在生死边缘,便满心满意都是他,旁的事竟然都看开了。虽然心里还有很深的伤痛,都暂且将它们狠狠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期待有朝一日自行痊愈。因此,并不如何地恨皇甫嫣然,反而希望她也能够在宫中生活的快乐开心。

随即让云喜吩咐下去,备轿。

匀面梳妆后,便上轿而去。手中抱着那只匣子。到达椒香殿后,蓦然想起之前送来的紫珊瑚,往厅中看去,果然那紫珊瑚已经不在厅中。心里微沉了下。这时候,小陶已经当先迎了出来,“奴婢小陶拜见皇后娘娘!”

我虚扶一把让她起来,向里看到,“绮婕妤呢?”

“回皇后娘娘,我们娘娘正在内间休息,说是身子不太舒服。”

她这是故意不来迎接,这倒符合她的脾性,让她对我这个曾经的奴婢弯腰,实在也过于为难她。也不计较,只问:“那尊紫珊瑚呢?不是放在厅中的吗?这时却搬到哪里去了?”

小陶道:“是娘娘搬回了她的房间里,说是闻着头不痛,常常地想闻……”

果然是如此。

进入皇甫嫣然的房间,见她恹恹地半卧床上,手中抓着块粘花生糖慢慢地咬着,见到我只是淡然地望了眼。我让云喜和小陶都出去,自坐了她的床前,看到她唇边粘了粒花生糖,便伸手要替她摘了,她却本能地将身子向后一仰,“你干什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嫣儿。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她哧地冷笑道:“你当然不是来找麻烦的,因为你不敢!你没有那个资格!你这个假冒的恭辛子,看你能够得意多久!”

我把珠匣放在她的面前,“这个还给你。”

她怔了下,继而又不屑地道:“也是,现在你反正已经是皇后了,有没有蚌珠又有什么关系?得蚌珠者得中宫首位,不过是个传言,哪有货真价实的赐封来得硬邦邦。”她这样说着的时候,语气里满是讥讽,像是在嘲笑我,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她忽然把手里的花生糖狠狠地扔到地上去,“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你什么都要跟我争!!你根本就不是恒王府的人,你不过是个野丫头,但你却胆敢与我平分秋色,还竟然爬到了我的头上,你凭什么?凭什么?!”

她是气极了,暴怒之下,胸膛剧烈起伏,她将脸偏向一边,努力地呼吸着。我一眼看到床头边放着的紫珊瑚,忙将她的身子板过来,“不要再吸了!你不能吸这个香味!”说着,也不等她再说什么,只把云喜唤进来,让她去交待荣禄,把那紫珊瑚搬回兰陵殿去。

这个过程很短,皇甫嫣然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房中又剩余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漠然地笑道:“果然你当了皇后,就可以随便欺负本宫了!这紫珊瑚当时是迫不得已,为讨皇上欢心,才来送给本宫的吧?现在你已经是皇后,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了,便迫不急待地收回去。其实本宫又何尝稀罕过那东西?本宫若想要,并不是得不到。”

我说:“嫣儿。”

她怔了怔,大概见我神情凝重,因此也停止了埋怨,望着我。我说:“你可知,一般的紫珊瑚固然也有股淡淡的香味,但却没有这样的浓郁。”

她想了想,立刻明白了,“你这个贱人,你在紫珊瑚上做了手脚?”

她震惊不已,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本宫是不是快要死了?本宫要被你害死了?”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今日来此,一方面是为了将蚌珠还给你,一方面也是为了紫珊瑚之事。这次的燕山之行,发生了很多事,但是最让我震惊和痛悔的却是,得知北王李速当年在恒王府时,原来是身中红颜剧毒的事实。我想以前是我误会他了,我总以为,是他抛弃了我,但现在看来,他或许是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来找我,恐怕只是因为身中剧毒无法来此而已。总之,现在我的心俱在他的身上,很多事便也由此释然了。”

皇甫嫣然满目诧异,“你在说什么啊?你承认自己是那赤雪贱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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