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爱这片土地还是爱土地上的人
舒影再次回到帐中，慌乱的拉下了帷幕。而早早守在门口的宁冰蓉一把拉住舒影，焦急的问道：“影儿，怎么了？”
对啊，她怎么了？她只觉得，空空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飘荡，抓不住了！舒影面露痛苦的神色，却又什么都不想说出来。
舒影深吸了一口气，转眼间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换做一副从容无害的表情，说道：“没事的。”
“果真没事么？”宁冰蓉质疑道。
舒影张开双手，抱住宁冰蓉，说道：“可能昨晚没有睡好，梦魇缠身了，今日又在不停地消耗精力，刚才情绪有些不稳定，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舒影的解释似乎没有漏洞可寻，舒影确实只是情绪激动了一点，其他症状倒是没有的。宁冰蓉轻抚着舒影的后背，温暖的语气呵在舒影的耳边：“没事就好，下次半夜梦魇了就来找娘亲好吗，如果别人都不能给你安全感，那么娘亲给你。”
舒影郑重的点点头，此一秒，她的心内安然。
夜将近，夏虫喧鸣，白日里的燥热也随之褪去，而刮起了淡淡的细风。草场上燃起了丛丛蔟簇的篝火，通明的火光映衬在人的脸庞上，看起来更是喜气洋洋的。
草场的中央，篝火最为明亮的地方，央泽皇帝司徇以及离兹太子宫飞颜坐在中间，其他重臣绕圈围坐。
太后领着众女眷坐在了另一侧，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要聊，女人们也自然有自己的话题，两边相隔的不远，热闹的气氛却能够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没有好歌好酒！”司徇重重放下手中的清茶，有些不满地说道。
一旁伺候着的严公公立马上前来说道：“皇上，今儿个已经喝了许多了，酒大伤身啊。”
司徇不耐烦的挥袖，说道：“这么点酒朕还是耐得住的，快上酒来！”
严公公叹了口气，司徇的意思他忤逆不了，于是他还是默默地退下，准备酒水去了。
今晚的篝火表演是由太后把关的，太子的母妃姚贵妃亲自主持。姚贵妃是姚家长女，同时也是舒相二夫人姚婧的姐姐，所以，此次姚婧和三夫人的女儿舒昕也在秋猎的受邀范围之内，只是宁冰蓉与舒影是皇上亲自邀请而来，位分就要更高一些，来时也没有和姚婧母女二人在一起。
当舒影回来以后，她才发现了三夫人已经把儿女都过继给了二夫人的这个事实，而三夫人独自一人入居东陵寺，常伴青灯去了，至于为什么，宁冰蓉给出的回答只是四个字，“被逼无奈”。
姚婧选择坐在了姚贵妃的身旁，和宁冰蓉正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个火堆，熊熊烈火燃烧起来，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交流，两人同出自于一个相府，却总在走着不同的道路。
姚贵妃也是很久没有看见她的妹妹了，聊天聊的正在兴头上，太后开口轻声唤道：“姚贵妃。”
太后的话音一落，姚贵妃与姚婧的谈话立即戛然而止，姚贵妃乖巧的回过身，垂首问道：“太后有何吩咐？”
“好好去准备你的篝火表演，别出什么岔子。”太后吩咐道。
“是。”姚贵妃点头道，默默的退了出去，并且带走了几名女眷，其中就包括了舒昕。
舒影偶一抬头，看见舒昕的背影，舒影才发现，时光荏苒，舒昕也已蜕变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了。舒昕摇摆着她婀娜的身段，不同于其他千金的拘谨，看似更放的开一些。
她还是当年那个，怯懦的抓着三夫人手的舒昕么？如今的舒昕，是否已然蜕变的不是她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舒昕离开的时候狠狠地看了舒影一眼，眼神中写着“轻蔑”二字，舒影疑惑，心道，她何时又惹上了这位“姐姐”？
司徇那边已经开始上了酒水，只是女眷这边还只是清茶，闻着酒香味儿远远的飘过来，舒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上了那边的酒壶，心里倒产生了馋意。
“影儿！”宁冰蓉无奈的看着舒影，拉回她的目光，心道，这孩子难道沾惹上了南音子的嗜酒之性？这怎可了得啊，一个女孩子习了一身武功就罢了，怎么还嗜酒成性了！下次再见到南音子的时候，还真得找他好好聊聊！
枕卧在一叶扁舟上，遥遥听着撞钟声的宫飞颜突然打了一个呵欠，他纳闷道：“这夜里也没起风啊，怎的还着凉了？”当然，这并不重要。
“啊？”舒影回过神来，心里还很惦念着那酒香。
“待会儿篝火表演，有你二姐在里面呢，你好生看看。”宁冰蓉凑近她，在她耳畔说道。
舒影毫无兴趣的点点头，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舒昕，三夫人的女儿，三夫人应该琴棋书画都教过她了吧，那么今天舒昕会表演什么呢？应该是跳舞吧，舒昕的身段适合用来舞蹈，尽显妖娆，并且还是……融入了风尘之气的妖娆，这也一定是三夫人对她的影响吧。
就在各人畅谈间，丝竹之声乍一响起，舒影直觉得这曲风很是熟悉，再一听，她终于响起来这是在白城媚生楼里听到过的曲风，来自西北里安国的调子，但这首歌里虽然带着不少西域风情，却又融入了央泽的风格，让人乍一听还不能够辨别出来。
接着，丝竹之声渐渐欢快了起来，只听一阵银铃声响起，叮当叮当的，钩住了人们的视线。舒昕旋转着，雪白的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可谓是引人入胜。
对于舒昕的这一身装扮，舒影再熟悉不过了，她在媚生楼见过一会，自己还亲身体验了一回，这也就是里安国的服饰，热情奔放，腰部裸露在人们的视线中，让人容易浮想联翩。她还真大胆！舒昕是在用这个赌些什么呢？舒影心叹道。
舒昕如一直羽翼丰满的孔雀，骄傲的旋转在篝火从中。众人的视线跟着她旋转，但她，好像眼里只有一个人，她的眼神时不时都在往他的身上飘去，她的举手投足间，都在为他而舞，那人一身黑衣，腰带上绣着一条金蟒，不是司寒又是谁呢。
舒影越发有种强烈的预感，不好的预感，舒昕到底想干什么？就在舒影心情浮动的时候，身旁的几个夫人开始聒噪的碎碎念起来。
“那跳舞的是舒家二小姐吧，还跳的是里安国的舞蹈。”穿着墨绿色衣服的夫人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一毫的羡煞，年轻真好！
“舒家二小姐？庶女啊？”又是一声尖锐的声音，语气中尽是鄙夷。
“不仅是庶女啊，你知道她娘是什么出身的么？”又是另一名手上带满了金戒指的夫人说道。
“什么出身的？”墨绿衣服的夫人好奇道。
“青楼啊，男人的温柔乡，这样足以勾魂摄魄的舞她又怎么不会呢？”金戒指夫人继续说道，一副高傲的模样。
那尖锐声音的夫人一阵娇笑，又神秘的说道：“你可小声一点，人家现在可不一样了！”
“什么？什么不一样了？”
“那舒家二小姐过继给了二夫人，姚婧，姚婧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姚贵妃的妹妹哟！喏！”那夫人眼神一甩，直接甩到姚婧的身上。接着，她又换做一副怜惜的模样，说道：“原本的生母啊，可怜呐，去东陵寺陪菩萨了！”
“出家了？难道看破红尘了？”惊讶的声音响起。
“哪儿啊，我就不信这世上有几个能看破红尘的，我们身处这个位置还不知道么，哪家的侍妾到最后不垮台的，一个个被整的跟什么样的，不过呀，也就一个字，该！”
这几人兴致颇涨，聊起这样的话题来，怎么也不会嫌累。
舒影皱着眉，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个想法就是去责怪别的女人，而非自己的男人，一个女人垮台了，不还有千千万万个女人排队等着么！
再把视线放回到舒昕的身上，她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那几个女人的议论也没让舒影有何感触，她只是觉得，世人皆薄幸，看看也就罢了。
舒昕婀娜的身段放在众多男人的灼灼目光下，不觉气氛有些怪异，直到舒昕落下最后一个舞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全场鸦雀无声，只剩舒昕一人尴尬的站立着，维持着最后一个姿势。
舒影知道，这样热情奔放的舞蹈，在央泽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更何况今日君主在此，太后也在此，这样的舞蹈没在中途叫停就已是万幸，舒影忽然觉得心中有一阵凉意，姚婧一定也知道舒昕要跳这支舞，那么她为何不阻止呢？只因为舒昕不是她的生女么？
舒影虽然觉得心凉，却也并没有为舒昕打抱不平，这样的是一个远大一个愿挨，是谁的主意还不一定呢，再者说来，这和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舒昕一支舞跳完，要说最忐忑的不是舒昕，不是姚婧，而是姚贵妃，这篝火表演是由她来主持的，但舒昕的表演却未经过她的审查，这一下来，如果皇上不满于舒昕的表演，要牵连的也是她啊。
姚贵妃孱弱的发出一丝声音，想要开口，就听几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舒影诧异的看着宁冰蓉，心里不禁叹息一口，宁冰蓉还是那么的心软。宁冰蓉拍着掌，说道：“当初里安王妃在里安王生辰时，也是跳了一曲这样的舞，来表达她的热情和爱意，舒昕今日的表演，也正想表达她对央泽这片土地的热情和爱意吧，希望大家能够感受得到。”
司徇听完宁冰蓉的话，拍手叫好道：“好！好一片赤诚的心，可是……舒昕你真的只是爱这片土地，而不是爱着土地上的人么？”司徇看出来了舒昕眼中的祈盼，看出她对爱的诉求，问道。
不。为什么舒影如此的不想听到答案，舒影内心在拒绝，拒绝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她悄悄的离开了这块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