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民心所向
秦风幕静静听着外头的声响,嘴角微微扬起,终归还是有人了解他,不待他开口,便已经替他做了正欲做的事情。大抵是温骅吧!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撩开了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着纪扬策马到了马车旁。
“殿下,快到皇宫了。”纪扬道。
“方才怎么回事?”秦风幕明知故问。
纪扬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群情激动的场面,笑得有些恭谨拘束,“方才织云来道,说是彦晞姑娘让我等安排一下,切莫再提及殿下千岁,还教我等高呼【皇上英明圣德,天必佑之。大云国祚永昌,万寿无疆。】凡此等等踏入宫闱,却也不知是何故。”
要知道,秦风幕如此大功,军民高喊殿下千岁也是情理之中,也教皇帝见着民心所向,能对秦风幕更加刮目相看。纪扬不懂,如此好事何必要改口。
但荣彦晞能闯宫刺君,显然是魄力非凡,纪扬打心底佩服。何况温骅一口应承,纪扬也不好反驳,便照办下来。
如今秦风幕这一问,纪扬还以为秦风幕不悦,便又道,“殿下可是觉得不妥?若然不妥,属下……”
“很好。”秦风幕摆了摆手,示意纪扬莫要多变,“听彦晞的,不必断了声响就是。”
纪扬颔首,“喏!”
宫门口,百官列队恭迎,皇帝亲自走到门口,这是何等殊荣。怕是连秦恭都未曾料想,秦风幕竟然真的做到了,半月之期灭掉韦国,不费一兵一卒。举朝上下,无能可及。
外头的喧嚣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却是高呼皇上圣德,愈发让秦恭觉得,秦风幕谦卑有礼又不居功自傲,无论才识魄力还是气度,都远胜过身边的所有人。
心中好不畅快,百姓的恭维势必比百官索然无味的奉承要实在得多,更能打动皇帝的心。所以,荣彦晞是对的,诚然也是明智之举。
秦风幕从马车上下来,大步上前,随即跪在秦恭跟前,尊呼,“父皇万岁万万岁。”
秦恭忙不迭搀他,老泪盈眶,“回来便好!”
“儿臣不负父皇所望,半月之期覆灭韦国,不辱皇室不辱大云不负父皇!”秦风幕不起身,依旧跪身在地,尽显恭敬谦卑,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傲娇之色。
不卑不亢的声音让秦恭越发喜悦,执起秦风幕的手走向宫门口。
百官随即跪迎,高深喊着,“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何等荣耀,与帝君比肩,以百官跪迎之礼参拜。
荣彦晞的马车只能从皇宫后门进去,百官与皇帝都在门口,她是断不能从那里进去的。故而马车驶向后门时,她忍不住挑开车帘往外看,却看见风华无限的男子,执手帝君却宛若帝君。遥远的峻冷之色,大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放下帘子,心头却再也无法平静。
终于,她还是穿上了昔日的宫服,还是华阳宫里的宫婢,如今出宫怕是更难了。经过韦国之事,她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再也取不下来。
只不过这欺君之罪……
还是找个机会脱罪才好!
小幺子乍见荣彦晞回转,更是早早等在华阳宫门口。
“姑娘可算回来了。”小幺子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瘦小的身子微微抽动,却让荣彦晞的心口暖了暖。
“宫中还好吗?”荣彦晞坐在花厅内,小幺子奉了茶。
小幺子忙点头,“如今华阳宫可算热闹了,看,宫人都翻了好几倍。”说这话的时候,小幺子打量着外头。
荣彦晞看了织云一眼,织云随即出去,守在了门口。
见状,小幺子这才道,“早听闻殿下得了韦国,皇上便下旨赐了不少宫人给大殿下。如今这华阳宫也是装饰一新,越发了不得。其他的倒还好,未见什么异样。”
眸色微转,荣彦晞抿一口香茗,“还是大云的茶水甘甜。”
小幺子笑着,“姑娘怕是吃了不少苦,小幺子早已备下茶点,保管是姑娘喜欢的。”
微微颔首,荣彦晞道,“可知安阳宫有何动静?”
闻言,小幺子眸色一敛,靠近了荣彦晞几步,低低开口,“自打姑娘与殿下走后,那安阳宫便好一阵安静。对外宣称是二皇子病着,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这满宫的御医都已经看了个遍,好似并非空穴来风。如今殿下回转也不见二皇子出迎,姑娘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病着?”荣彦晞凝眉,“好端端的为何会病着?”
小幺子也甚是不解,“奴才也曾悄悄问过御医,都说查不出个所以然。只道二皇子日渐消瘦,饮食不善,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异常。”
荣彦晞不说话,心头却生了疑。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出行韦国,虽说皇帝不许外泄消息,但是也不曾见到刘雉母子派人暗害,绝然不似这二人的心性。是想要看看秦风幕的实力,还是另有所图?二皇子杀人不眨眼,怎会轻易病倒?
莫非……
他们又玩什么花样?
秦风幕抬步走上金殿,这一次却与先前截然不同,偌大巍峨的殿宇在他面前寸寸渺小。如今他身负军功,再不是刚回来时一无所有的大皇子。目光冷冽,扫过金碧辉煌的殿堂,底下文武百官齐齐站立,深吸一口气,便得睥睨之势。
敛了眸中月华,秦风幕站在正殿中央,跪地高呼,“儿臣得成归来,以韦国之都奉与父皇,敬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刹那间,百官下跪,高声呼喊着皇帝万岁,殿下千岁。
秦恭的表情甚是得意,更多的是一种与生俱来分属于君主的霸气。统一天下,那是他多年夙愿,如今苦熬了多年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但是身为君王却时时压抑而不得恣意,此刻他心悦不已,却还要竭力摆出君王的姿态,故而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众卿家平身。”秦恭高坐龙椅,难掩面上喜悦,“此次皇儿运筹帷幄,平定韦国功不可没。来人,赐座!”
“多谢父皇。”秦风幕也不推辞,这金殿上唯他与高高在上的皇帝才配安坐。并非他不懂得谦卑,而是朝中多半是刘雉母子的亲信,故而自己想要夺回一切,必须让那些人看到自己傲不可攀的殊荣。一则动摇群臣,二则也需提升自己的地位,总不能教人轻易看轻。
果不其然,百官的容色各有迥异,或踌躇不前,或低眉思索,或目露精光,更有甚者却是极为不屑。
左禄大夫章信上前一步,持玉碟尊道,“皇上,臣有本奏,却是想问一问殿下,不知可否允准?”
秦恭眉色微蹙,迟疑着看了秦风幕一眼,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终归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是上奏,自然可行。皇儿,你意下如何?”
秦风幕眸色微转,便知晓章信意欲何为。唇角冰凉,秦风幕眉色微敛,“大人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臣得罪了。”章信本就是刘雉的亲信,如今眼见着秦风幕风头过胜,自然是要为难的,更有甚者不怀好意,暗藏杀机。果不其然,章信开口便道,“听闻殿下在都城内自创聚贤庄,修了一座与韦国一般模样的无痕楼,不知可有此事?”
“有。”
秦风幕不动声色,眸色冷冽,仿若能贯穿一切。
章信的目光变得越发阴森,“听闻聚贤庄内隐士众多,聚江湖之力,凝天下之鬼才,不知对与不对?”
此言一出,整个金殿霎时噤若寒蝉。
谁都清秦章信这般问是什么意思?!
莫过于说秦风幕意图不轨,正在筹措自己的势力,意图染指皇权,或者已存篡夺皇位之行。这般一说,便置秦风幕于谋逆之地。
秦风幕不说话,看了秦恭一眼,却见他的目光也是深浅不一。
想来就算是父子,也不会容得谋逆与篡位之行。何况,秦恭雄心壮志未酬,岂能教人染指自己的江山皇位。秦风幕却不紧不慢,眉目间依旧是清浅的平静。
起身,秦风幕躬身朝着秦恭行礼,继而转身冲着文武百官高声道,“昔日立于韦国九死一生,孤立无援之际,幸得天下有学之士相辅佐,才能换得兵不血刃之成效。如今韦国刚刚划入大云的国土,各位大臣便要学章大人,使天下学士作鸟兽散么?天下未平,便要先驱贤德之人,这便是各位大臣心中的皇权正道吗?”
语罢,秦风幕跪在秦恭跟前,面色肃然恭敬,“儿臣不才,为父皇搜罗天下奇才,旨在完成父皇的一统大业,绝无它意。所谓聚贤庄,便是父皇奠定天下的奠基石。若然父皇疑心儿臣图谋不轨,儿臣即刻散去众人,绝不敢私拥片刻。”
秦恭一怔,这才明白自己的儿子早已胜过自己。
这么多年,他想过揽才,却是无从下手,如今才明白天下之才理应入民间找寻。多少饱学之士,多少卓越才学,都被自己这高墙砖瓦生生隔在宫门外。
大抵这些人更喜欢自由,左不过都不喜欢入朝为官的。
既然如此,秦风幕建筑聚贤庄便是明智之举。
谁会嫌弃自己手下能人过多?只不过这些人都在秦风幕的手下,势必会让秦风幕成了气候,若是来日……
秦恭不是没有担心,只是现下平定天下远比这些担忧更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