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上奏
“你们!”于开气的唇瓣都剧烈颤抖,“本官乃是光禄大夫,你们竟敢这般待本官,诚然瞎了你们的狗眼。”
“近日不太平,大人还是请吧!”刘世冷了眉,“马车留下。”
“简直岂有此理!”于开的兰花指抖动得几乎可以写出字来。
只听得身旁的奴才上前,“大人还是快些走吧,若然误了早朝可是了不得的。”
鼻间哼哼了两声,于开拂袖而去,“本官定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却听得身后的刘世冷笑两声,“左不过是宠臣,竟还敢对我等颐指气使!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种德行,诚然妖物!”
迁国的朝堂内,群臣议论纷纷,王牧立于朝堂,一身威武无与伦比。
朝堂上,君王赵善冷眼睨之,一声冷哼让四下骤然寂静如冰窖,百官敢怒不敢言,只得缄口不语。
“皇上,大云战败势必卷土重来,还望皇上恩准,容臣招募青壮。”王牧手持金锏,高声道。
赵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悉数交由卿妥善处理。朕今日乏了,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说着,赵善打了哈欠,倦怠已极。
“皇上,臣有本奏。”于开上前,目光灼灼。
闻言,赵善为之一振,“哦?爱卿有何上奏?”
于开冷冷的睨了一眼王牧,这才道,“皇上容禀,臣今朝上朝,谁知王牧将军的副将竟将臣拦下,阻车入宫,非要臣徒步进宫。如此种种,实属恣意妄为。皇城脚下便敢如此猖獗,岂不闻遍地官军屠民之祸!哼,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放肆!”王牧冷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随即冲着赵善道,“皇上,臣素来律军严格,万不会出现官军屠民之祸,实属有心人刻意造谣生事。皇上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赵善低咳两声,“卿之为人,朕甚是清秦,想来也不会……”
“皇上!”于开却抢了话茬,金殿之上大有据理力争之态,“如今天生异象,百姓言之凿凿,说什么国之将逆,且看蝗灾为祸便是天意啊!皇上!”
“皇上!于大人妖言惑众,实属误人耳目,皇上,这般造谣生事之人就该论罪处斩!”王牧厉声呵斥,大殿之上怒目圆睁。
于开冷哼一声,“王将军这般迫不及待,可是心虚么?”
“你!”王牧勃然大怒。
“好了!”赵善低低喊了一声。
谁知底下依旧吵闹不休。
“本军三代忠良,三代为帅,岂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于开,你莫信口雌黄污蔑于人。否则,休怪本军对你不客气!”王牧素来性子暴躁。
于开却是个硬茬,非要说个清秦,早上的愤怒此刻皆发作出来,“王将军莫不是恼羞成怒,难道本官做错了吗?金殿之上百般抵赖莫不是……”
谁知他还未说话,王牧瞬时高举金锏,狠狠的朝着于开的脑门砸去。说时迟那时快,于开哎呦一声便快速窜开,金锏却重重落在他的背上。刹那间金殿如同炸开锅,王牧手持金锏追着于开便打。
那金锏乃是先帝所赐,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故而在金殿内也无人敢拦。
却是看的揪心,一个个文武生怕一不小心落在自己的头上,只眼睁睁看着于开抱头鼠窜。如此一来,赵善的面色陡然沉冷至绝,当堂一声厉喝,“住手!放肆!放肆!”
响声戛然而止,王牧这才想起是在金殿之上,随即扑通跪地,双手托起金锏,“臣御前失礼,还望皇上恕罪!”
一看王牧端着先帝御赐的金锏,如同握着免死金牌,赵善是有话难言,整张脸乍青乍白。只拂袖道,“来人,将于大人抬至偏殿,速传御医诊治。”语罢,赵善冷哼一声,便大步走下了金殿,俨然盛怒已极。
王牧自知触怒容颜,但手握金锏,皇帝自然是拿他无计可施。
于开身上挨了几鞭子,鲜血淋漓,额头上泛着血花。抬出金殿的样子,委实狼狈至绝。及至偏殿,御医大批的进去,血水一盆接一盆的端出来,到了最后总算是保了于开一命。
朝臣早已散去,只是今日王牧鞭打朝臣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人尽皆知。
偏殿内,唯独帝君与于开二人。赵善怜惜的抚着于开的面庞,精致的容脸脂粉尽退,依旧美艳无比。虽说于开是个男子,偏生就一张女子般精致的五官,难怪帝君也要动容。如今赵善目光微凉,指尖轻轻的抚着他手上的额头。
那种姿势宛若帝君与宠妃之间的真情流露,当中的情愫怕是无人说得清秦。素来皇帝怜惜少年才俊这是世人皆知,只是其深层的意思却无人敢揣测。
于开见着赵善竟如女子般嘤嘤哭着,碎了帝君的心。
赵善轻叹一声,“你又何必与他置气,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素来爆烈。如今伤了你,委实让朕心疼。你莫动,万一动了伤处怕是又要疼了。”
闻言,那于开哭得越发如同泪人,“皇上可是亲眼看着,臣都要被王牧打死了,却也不做声。如今还口口声声偏帮着王牧,委实未曾将臣放在心里。既然如此,那臣现下离开,免得皇上左右为难。”
说着,于开便要起身。然而脑袋上挨了一鞭子,起身时瞬间晕了晕。
见状,赵善伸手一拦,便将他揽入怀中。
于开作势抱住赵善,如同受屈的小妇人,竟这般与帝君相拥着。
赵善抚了抚于开的脊背,“放心吧,早晚有一日,朕会与你做主。”
“臣可以等,只怕皇上的江山等不得。王牧如今便敢当着您的面打死臣,来日岂非要堂而皇之的坐上龙椅?皇上您莫忘了,王牧手中可是掌握着迁国数十万军队。若然他拥兵自重,只怕是其祸非小。”于开眸色微转,低眉间流光缱绻。
点了头,赵善道,“朕并非没有想到其中厉害,只是……”
轻叹一声,赵善不再说什么,于开张了张嘴,最终也不再说什么。帝君总归有帝君的难处,逼得急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到底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了之,于开平白挨了一顿打,却也知道王牧打他并非单纯为了朝堂之上的话语。多少还是他与帝君相从过密的缘故,到底他在王牧的心里算是谗臣。
素来亲贤良,远逆臣才是国之正道。
奈何他一出现,便与谗臣二字挂钩。
回了府邸,于开便称病静养,闭门谢客。
而王牧的嚣张气焰举朝皆知,任谁也不敢再提及官军屠民之事。但不提并不代表不会发生,全国各地,王家军屠杀百姓之事愈演愈烈,甚至于有些地方的百姓开始聚众闹事。国内开始出现内乱之前的征兆,而官军镇压反倒适得其反。
朝廷内外对于王牧的议论,百姓对于王牧的民心所向,渐渐的发生了转变。
王牧有心查出真相,奈何却无迹可寻,隐隐只觉有一群神秘人冒充官军,肆意屠杀百姓,为的就是嫁祸与他。
夜色撩人,荣彦晞坐在石阶上,身子靠着廊柱,有些昏昏沉沉的错觉。自己的身子,惯来自己最为清秦。毒素开始扩散,她是清秦的,只是不敢告诉任何人。温骅照旧不见人影,许是没脸见她,技不如人有何大不了的。
“皆已准备妥当吗?”秦风幕站在廊檐下,远远看着荣彦晞一个人独坐的身影。她已然开始吐血,却始终不曾告诉他只言片语,一个人静静忍着。他知道,她不愿连累任何人。尽管她想活着,想要活下去。
只是,她已经尽了力。
纪扬愣了半晌,重重点头,“喏。只是殿下真的要如此做?如此这般,那殿下你自己的性命……”
“本宫尚可以撑住,但她却定然撑不到明日的黎明。”秦风幕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心头微微疼着。
“属下可以去找修罗。”纪扬斩钉截铁。
秦风幕冷笑,“她的性子难道你还不清秦吗?”
闻言,纪扬垂下眉睫。修罗的性子,说一不二。
可是秦风幕的性子,纪扬也是清秦的,他素来最恨被人威胁,就算死也不会接受任何的胁迫。所以……他做了选择,最后的选择。
“可是殿下,若是……”纪扬欲言又止。
望了望天上黯淡无光的月,秦风幕拧着眉,“本宫有师傅的护心丹,不会有事。”语罢,再也不多说什么,径直朝着荣彦晞走去。
五内俱焚,荣彦晞哇的一口黑血喷出,体内的热流不断的膨胀。她知道,毒发了。毒素沿着奇经八脉迅速在身体里流窜,很快的便窜入心窝,与她的血魄珠混为一处。血魄珠虽说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惧毒!
一丝一毫的毒素若然跟血魄珠混为一处,便会转变成剧毒,而且极难拔除。
否则,秦风幕就不会如此懊恼。
勉力撑起身子,荣彦晞跌跌撞撞的想要走回屋里去,若是教人看见,只怕她连死都要死不安稳。想着没能看他最后一眼,委实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又怕让他看见自己惨烈的死状。
罢了罢了,还是别相见吧。
留个美好的影响才算是最后的告别。
她走在回廊里,无力的搀着栏杆,摇晃的灯笼绽放着昏黄的光,委实晃了她的眼睛。视线越发模糊,她无力的跌坐在地,双臂撑在地面,大口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