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八、三军协力定中原
大宋炎黄四年春,中原局势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原本金国与蒙元联手攻击徐州,但随着他们的攻势在徐州城下被瓦解,两国的盟约荡然无存,而与大元同属蒙胡的窝阔台也自背后插了金国一刀,逼使金国不得不函送平章完颜合达的绩至临安求和,金主完颜守绪自汴梁南狩至蔡州,**的护卫士兵在中途宿营时生啸营,尽数四散,完颜守绪逃到鄢陵时为蒙元前锋追上,完颜守绪只带着宗室大臣一百余人脱困,沿途招徕各州民夫民兵,凑成了三万人逃进蔡州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国荆襄军区前锋孟珙亲率精骑,踏着春雪兵临蔡州。
看着蔡州城,孟珙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哈热气,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总觉得,自座蔡州城自己很是熟悉,仿佛在幼时的梦中就有过在蔡州城下攻城的经历。
“真是咄咄怪事。”他暗暗想。
“璞玉兄在想什么?”赵景云在旁问道。
“在想……这蔡州虽小,但也算坚固,金主在此负隅顽抗,若是拖延的时间久了,只怕对陛下光复中原之策不利。”
孟珙没有提起自己那古怪的梦境,他亲热地抚摸着自己的马脖子回答道。虽然徐州之战中未能消灭蒙元的主力,孛鲁见机得早,形势不对便撤军北返,还顺手牵羊从金国掳走不少钱帛子女,但是另一个主要目的,将金国国主完颜守绪从汴梁逼出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现在中原就是熟透了的果实,但是还有一只凶残的狼在旁边窥视,宋军下一步要做的,是赶走那只狼,将这熟透了的果实收入怀中。
“再向城时轰两炮,让他们快点投降吧。”赵景云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战事会有多惨烈,现在看来。火炮的出现,战争中不会再有英雄了。”
“那倒未必。”孟珙笑了笑:“我倒希望咱们军中不要出什么英雄,有英雄,还是让敌军中出现吧。”
赵景云的叹息自有道理,火器地出现让个人的勇武在战场之上不值一提,也就少了那种力敌万人的英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事迹,从此便成了传说。孟珙的笑语则是从一个主将的角度去说的。英雄一般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出现,只要大宋保持对这些国家地优势,那么英雄对于大宋没有任何意义。
进入工业化的大宋,象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无情地将任何敢于阻止他崛起的敌人绞成粉碎,在这个过程之中,一切个人英雄主义,无论是敌方的还是我方的。都显得没有意义。
“陛下,宋人又开了几炮,将南门门楼炸垮了……”
完颜守绪象段枯木一般坐着,目光茫然地盯着群臣,众臣都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目前城中指挥作战的是伊喇哈布,他算幸运。因为待罪入狱的缘故,被押至汴梁受审。中途金蒙破盟,他也就被放了出来,收拢了一支数千人地军队赶到蔡州,成为完颜守绪手下兵力最多的大将。如今蔡州城中有近八万军民,粮食却不多,而且守城器械也严重不足,这种情形下奉命主持蔡州防务的伊喇布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是吗。是不是又射箭进来劝降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完颜守绪才慢悠悠地问道。
“是,这是宋人的信。”伊喇布哈将一折纸呈了上来。
内侍接过信,却不敢交到完颜守绪手中,而是放在他身前的案几之上。完颜守绪也不拆看,只是木木地看着伊喇布哈:“条件是什么?”
“要我大金无条件投降。”伊喇布哈也不讳言。
“应当如是,宋国的皇帝可不象朕,不知道天下大势,还逆势而为之……”完颜守绪淡淡地说道。
“陛下!”伊喇布哈想起完颜合达,忍不住唤了一声:“陛下身系举国之望。天下安危。大金兴亡,尽系于陛下一身。陛下如此消沉,如何对得起合达平章?”
“合达错了……大势已去,便是张良王猛,也没有力挽狂澜地机会了。”完颜守绪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在众臣身上扫了扫:“朕不必看宋人书信中所言,无非便是要朕做亡国之君。朕自即位以来,不敢说远胜列祖列宗,却也兢兢业业,未曾有亏于德行。大金之亡,乃天意也,非朕无能所致……”
这临时充当天子大殿的原是蔡州知州府邸,比起汴梁城中地大殿,自然要局促狭窄。因为群臣都寂静无声的缘故,完颜守绪说话时,竟然产生了淡淡的回音。
群臣不知他所言何意,都静静地听着。
“朕南狩仓促,皇子年幼,不堪所用……完颜宗麟。”
完颜宗麟乃是宗室,被封为东面元帅,身体强健勇武过人,听得完颜守绪唤自己,他不知是何意,却还是出来拜倒:“臣在。”
“朕立你为太子,将帝位传予你……”完颜守绪平静地道。
屋中先是死一般的沉寂,好一会儿,才传来完颜宗麟的惊呼:“陛下,万万不可,臣……臣何许人也,如何敢觑觎至宗之位?”
“陛下万万不可!”其余众臣这才反应过来,在伊喇布哈的带领下拜倒哀告道:“虽是国势倾颓,但武仙处尚有大军二十万,我大金忠臣良将仍在,汴梁虽失,可蒙胡不过为抄掠而来,抄掠完毕之后自然退去,国事尚有可为,陛下何出此言?”
“诸卿!”
完颜守绪连喊了两声,屋子里还是没有静下来,他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桌子,这才让这些臣子们抬头望着他。
“朕只不过不愿作亡国之君罢了,朕这一点私心,诸卿都不愿让朕遂意?”完颜守绪喝问道。
群臣面面相觑,然后都望向完颜宗麟,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陛下。臣实是不堪……无才无德,如何敢为……”完颜宗麟紧张得满头都是汗水,连说话都不俐落了,他喃喃地道,仍然拼命推辞。
“起来,起来。”完颜守绪将他一把扶了起来,微微一笑:“朕选你为嗣,倒不是想让你为亡国之君。诸臣所言甚是。蒙胡掳掠之后必退,国事尚有可为。只是如今宋人围着蔡州,朕身体肥重,不易脱身,卿向来勇武敏捷,或可乘马突围,当今时事唯艰,正要一个英武的天子。而不象朕这般……这般……”
他起初说得还很镇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说到后来,仍然忍不住哽咽了两句。完颜宗麟忙道:“陛下,臣愿护着陛下杀出重围!”
“朕……宋人不得朕,如何肯善罢甘休?”完颜守绪叹息着。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一开始便错了,原本合达平章应留下来。函朕安抚宋国方是正理……”
完颜宗麟还待说话,却被完颜守绪牵着来到那御座前,完颜守绪将他推入御座,又自自己身上解下龙袍系在他脖子上,他还待起身推辞,完颜守绪却强按着他,然后向群臣喝道:“新帝既立,为何还不拜贺?”
群臣见事已至此。只能拜倒道贺,完颜宗麟坐在御座上瑟瑟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完颜守绪悄然后退,转身自小门出了屋子,屋里已经传来群臣向完颜宗麟询问战守之策地声音。
他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吁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寝殿”,他吩咐人搬来柴草,将寝殿周围围住,然后浇上油脂。浇油脂之事是他自己亲自所为,做这一切时。他面色平静古井无波。拿着一盒自宋人处买来的火柴。他端坐在柴草边上,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划着了火柴。
“朕非亡国之君……”他心中想,然后要将火柴扔向那引火用的干草。
但手伸得一半,他又停住,看着那跳动的火光,终究没有扔下去。眼见着火苗要烧着手,他将火柴扔在地上,用脚踏灭,然后将火柴交给一个内侍。“城破之时,替朕将柴草点燃,然后你自己……自己散了吧,朕都要死了,拉扯着你们一起去有何用?”
“陛下!”那内侍受过金主厚恩,闻言拜倒:“陛下,不如陛下与奴婢换了衣衫,陛下乘乱出城,奴婢点了这把火,到时别人都以为死的是陛下……”
“便是离了蔡州,朕又能逃到哪儿去?”听得这忠心耿耿的内侍愿以身代死,完颜守绪有些感动,但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
话尚未说完,他听得“轰轰”一连串地巨响,接着便是喧哗声不绝,他吃了一惊:“宋人开始攻城了么?”
“奴婢去打探一下,或许是我们的援军来了!”那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
完颜守绪慢慢坐了下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与赵与莒对抗的信心和勇气。完颜合达遗言中要他象事父祖那样去服侍赵与莒,他心中深以为然,但是,如今这情形,宋国地皇帝分明是要赶尽杀绝,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了。
想当初,大金崛起之时,对于宋国也是赶尽杀绝,若不是宋国出了中兴四将,哪里有喘息之机,可如今自己地中兴名将在哪
枯等了好一会儿,那内侍还未回来,完颜守绪听得喧哗声离他这边越来越近,才站起身,便看见那内侍连滚带爬地逃回:“陛下,陛下,我军……我军献城了!”
完颜守绪只觉得眼前一黑,血同时涌上他的头部,让他直挺挺地倒在了柴草之中。
蔡州之战地结束极富戏剧性,宋军只是开了几十炮,射进来数十封信件,守城的金兵便开门献城。而在这个时候,金主完颜守绪将帝位传给了东面元帅完颜宗麟,自己聚薪意欲**。宋军攻入城中时,完颜守绪晕倒在柴草之中,完颜宗麟则在接受百官朝贺,他匆忙出门想与宋军交战,却被生擒活拿。而完颜守绪也被找到,这两位金国地末代君主,一起成了孟珙的阶下囚。
如何处置他们,孟珙不敢擅专,派人严加看守,和金国的大臣一起送往临安。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
炎黄四年二月十二日,战报传到了临安。赵与莒这次没有保密,立刻召集群臣,将完颜守绪被生擒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群臣也同他一样喜形于色,纷纷向他道贺,他笑着接受了。
这确实是所有人都高兴的消息,用不着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去泼群臣的冷水,大庆殿中地众臣,个个都是心思深沉之辈。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他们当中自然会有人出头地。
赵与莒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在魏了翁面上停了下,最先出头的,只怕是他吧。果然不出赵与莒所料,在一片道贺之后。魏了翁出班奏道:“陛下,金主虽已就擒。中原尚未平定,此非庆功高卧之时也。”
赵与莒笑了笑,微微点头。
兵部尚书赵善湘也出来奏道:“陛下,金主既已就擒,当以此逼降武仙,他手中的二十万金兵,不可使之溃乱祸害百姓。”
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金国虽然亡国。但武仙手中还有二十万士兵,这二十万人任其溃散的话,不仅会祸害百姓,而且免不了出些啸聚山林的强徒,对于大宋稳定光复地领土重建中原没有什么好处。
“臣对此倒有一个建议……”工部尚书陈贵谊道:“陛下,中原久沦敌手,金虏不知治国之策,致使中原之地水利道路损害严重。陛下可将这二十万人打散,分成四五支,由禁军督促。在中原各地兴建道路与水利。国库只管喂饱他们,再稍稍给些钱钞与他们养家。如此有个四至五年,中原道路便可通畅,而这些败兵,亦可习得一技之长,能有个生计活路。”
这与赵与莒所想不谋而合了,秦大石、李邺围永州,二十万人如瓮中之鳖,赵与莒却连接着严令不得主动攻击,为地便是保存这二十万劳力。故此陈贵谊说完之后,赵与莒便又看向魏了翁:“魏卿,户部拿得出这笔钱么,朕内府今年着实没有什么钱钞可用了。”
魏了翁肃然道:“此为国之大事,自然不可让陛下内库出钱,去年收支状况,臣已经与户部同僚在统算了,估计节余不少于前年,若得如此,这笔钱钞当无问题。”
“若是国库宽裕,待他们也要厚些,另外……邹卿。”赵与莒又向邹应龙道:“自古以来,善政祸国往往皆是小人弄权所致,刑部掌管司法,你自诸路提点刑狱抽调精干官吏,监督朝廷钱粮是否落到实处,勿令小人坏朕大事。”
这是赵与莒非常担心地问题,那数十万人,与他们相关的家庭便是数十万户,若是给的钱粮不到位,若是克扣得狠了,将他们逼反了的话,那么自己尽可能保留中原元气的打算就算落空了。
邹应龙应了一声是便不再作声,赵与莒又转向兵部尚书赵善湘:“赵卿,军事参赞署后继的方略是否已经到前线?”
在战争之前,军事参赞署便拟好了战局可能的展趋势和诸军地应对措施,如今战局已经大定,金国已经在事实上灭亡了,所以原先拟定地措施是否要进行修改,此事赵与莒完全交给了军事参赞署。
“如今我军在中原有两大目的,第一是迅推进收复故土,第二是打击蒙胡勿使蒙胡将其掳掠所得的人口财帛带走。”赵善湘道:“臣已经向秦大石下令,要他尽快逼降武仙,同时李邺、王启年部已经赶往汴梁,真德秀、扈世达部已出楚州,接替赵葵、孟珙防务,而赵葵孟珙部兵分二路,赵葵赶往汴梁与李邺王启年合兵,孟珙则率精兵突进赶往潼关,争取夺下潼关,阻断蒙胡归路。”
赵与莒微微点头,赵善湘这安排带有一点私心,便是不让流求系的近卫军独揽全功,不过这没有关系,平衡乃为政之道,他便是再偏向于流求系,也不得不考虑有另外的力量对其形成平衡。
“那便如此了,郑卿,你准备好献俘事宜,待中原平定之后,便献俘于太庙。”他站起身来:“光复中原只是开始,诸卿不可志得意满,当再接再厉,朕也不可懈怠,必与诸卿共勉!”
众臣抬眼看着高踞御座前地赵与莒,齐齐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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