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事成
山岗上，曹芸娘站立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北光城的方向，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北光城里火光冲天，隐隐烧红了半边天，远处的喧嚣传到这里，已经变得很微弱了，这个地方，已经是林小红判断的安全之处。
“怎么样！”
见到韩乐儿带着人，匆匆从山下赶了上来，一直在曹芸娘身边的林小红，急忙迎了上去，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北光城里依然没有看到水漫金山的情况，就连林小红这个计划制定者，都有些忐忑了，计划制定得再好，也要执行得给力，若是因为执行得不给力，那么再好的计划，也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
“林大人在阻挡大越人，令我们先撤出来了，不过，阻挡的非常吃力了，要不要派人将他们接应出来！”韩乐儿看了看站在石头上的曹芸娘，曹芸娘紧紧眺望着北光的方向，看不出脸上是急切还是担忧。
“不用！”林小红摇头否决了她的建议，“林大人撤得出来，在派人过去，反而成了他的累赘！”
“孙玉林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韩乐儿心里也没有底：“林大人说，若是时间到了，城里依然没有见到咱们希望见到的，就让咱们立刻率军退回广平，不再迟疑，什么事情都等回到广平再说！”
“在等等！”林小红沉着的说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结局，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孙玉林的了！”
正说话间，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是天边的闷雷一样，站在石头上的曹芸娘回过头来，看着她们两人，几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
“快，快！”林小红二话不说，攀上了曹芸娘先前站立的那块大石头，朝着北光城里看去，此刻，天色已经有些蒙蒙发亮，但是依然看的不甚真切，远处的北光城和适才看到的情形，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在那些隐隐传来的喧嚣声中，夹杂了一些低低的爆炸声而已，那是林无双和他的亲兵们丢出去的手雷在爆炸，枪声什么的，已经很难传到这个地方来了。
“一刻钟内，就可见到分晓了！”林小红一向淡定的脸上，也微微有些紧张，堤坝决口，江水涌出来，到达北光城最多也就是几分钟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一刻钟内，计划成功是否，都可以知道结果了。
山林里，清风营和打虎营的士兵，大多也和他们的军官一样，各自寻找着高出，看着北光城的方向，水淹北光城的计划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保密的消息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后，是否有洪水的到达，将觉得他们是要在大越人的重兵堵截下奔逃几十里还是在大越人的一片死伤狼藉中痛打落水狗，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此刻都在睁大眼睛，盼望着那平时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的洪水的到来。
远处的喧嚣声，逐渐低了下去，一直到完全消失，夜色中火光冲天的北光城，也似乎在逐渐的黯淡，与此同时，大地仿佛是在微微的晃动，一种低微的让人发自内心的悸动，从每个人的脚下传了上来，让每个人都真切的感受到了。
“来了，来了！”有人大声的喊道，蒙蒙的视野中，仿佛是四边八方涌过来的浊浪，带着泥沙，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漂浮物，带着无数在水中翻腾挣扎的人影，从北光城的两侧涌了过来，然后，顺利的在这北光城的后面混做城一股，然后朝着远处席卷而去，天地之间，只有这水流的呼啸声，翻滚声，所有的声音，无论是从北光传来的，还是从这山岗上发出来的，都被这肆虐的声音掩盖得严严实实。
“成了！”林小红嘴里如释重负的吐出了这两个字，不管怎么说，孙玉林终究还是暗示完成了任务，洪水如期抵达，林无双在西门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不知道他吸引了多少大越人的仇恨，可以肯定的是，此刻只要在北光城里的大越人，那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林大人他没事吧！”韩乐儿心里一阵狂喜，继而，担忧的心思占据了她的全身：“林大人和他的人，还没撤出来，这水这么大，能撤得出来吗？”
这其中一定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韩乐儿看这林小红，看着曹芸娘，两人都是如释重负，但是，同样，两人脸上都看不到多少担忧的样子，林无双是清风营的主心骨，为了断后，身陷敌营，如今洪水肆虐，生死不明，这两人当真是一点都不担心么？
“他有办法脱身的！”曹芸娘微微一笑：“乐儿你还是传令下去，全军埋锅做饭休养精神吧，不管是咱们撤回广平还是等到洪水消褪，都得吃饱肚子再说，鏖战了一夜，大家都辛苦了！”
韩乐儿狐疑的看着林小红，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按照曹芸娘的说法去做。
“不管如何，大越人死伤一定惨重无比，就算他们想要找咱们报仇，此刻也隔着这滔滔洪水，这一时半会，大越人暂时还不能对咱们构成威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到了天亮，或许就有林大人的消息传来，到时候，咱们再决定如何做吧！”林小红笑着说道：“顺便检点一下士卒，夜战中走失的士卒，肯定也不是少数，能够归建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韩乐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还是按照他们两人说的去做了，这些事情，本来一旦喘过气来了，她就会做的，只不过，眼前的事情发生了，她一时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这么做而已，既然清风营的当家人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再有异议，至于民团，此刻她已经没有考虑到民团了，显然孙玉林不在，那个叫做孙婉的女人，已经死心塌地的打算跟着清风营混了，以现在民团的那点人，不依附清风营还真没别的法子，依附打虎营？在没有出兵援救孙玉林的事情上，打虎营和民团注定就不会有太多的交情了。
天色就在一片忙碌中渐渐的亮了起来，这个时候，漫山遍野的明军才清楚的看明白昨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他们曾经栖身的北光城，如今看起来，也只有在一圈城头隐隐在远处的水中浮现，整个北光城，如今已经全部淹没在了水中，洪水之大，甚至连他们昨天夜里记得的上山的那些路，都淹没了数丈，无论是谁，要想沿着昨天夜里上山的路返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水中不时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飘过，有的是纠缠得千奇百怪的树木，有的是破损的门板木箱，更多是各种死状迥异的尸首，经过了一夜的浸泡，这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死尸，显然有些可怖，三三两两纠结在一起，在明军的视线中飘过，在某些平缓的地方，甚至数十具的尸首堆积在了一起，然后在水流的冲刷下，一具一具的缓慢的朝着下游飘去。
这还是看得见的浮尸，众所周知，人若是被淹死，很大一部分都是沉在水底，在没有足够的浸泡后这些尸首是不会浮上水面的，也就是说，且不说这些水面上的浮尸，在水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在徘徊，所谓的人力定能胜天，那是一句屁话，在大自然的肆虐下，小小的人类那就是一群蝼蚁，是生是死，蝼蚁说了不算。
几乎是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一丝凉气，一夜大战下来，所有活着的人，现在都知道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看着这壮丽的“江景”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了，如果不是自家的统领识破敌人这恶毒的计策，将计就计，那么，此刻在水面上漂浮的浮尸，在水底下纠结的冤魂，就是他们自己。此刻，在感到幸运的同时，对于那些在水面上漂浮的尸首，他们心里只想说：活该！这次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山岗上的明军，在这山岗上等了足足三天，终于有命令传了下来，朝着广平进发，哪怕是准备得再充分，这几千人的每日的吃喝拉撒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他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了。江水已经缓缓的消褪了下去，北光城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半个城墙了，但是水流过后，遍地都是淤泥，原先还打算痛打落水狗的计划，显然在这个时候，已经是行不通了，林小红和曹芸娘一商量，决定先退会广平再说，韩乐儿自然没有意见，这种情况下，固然明军没有可能痛打落水狗，那些即使在洪水下幸存下来的大越军队，也没有可能越过这片巨大的淤泥地追袭他们。
撤退的过程很顺利，除了在路上碰见小股被他们打散了逃入山林的大越人之外，大军几乎是一路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广平。
七天后，看见不甚高大的广平城墙，韩乐儿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些天经历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而眼下，似乎就是梦醒的时刻了。
因为战事，广平城显得萧条了不少，大军回返，所有的兵马都直接进城，小小的广平城，一时间似乎人满为患，城里到处都是一副紧张的气氛，清风营在北光大战的消息，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很多人都知道了，尤其是水淹北光的消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竟然早就在城中传遍了，现在，不管是普通的士兵还是城里定局的百姓，甚至是各处来的商人，都关注着这场战事的进城，这场战事，几乎关切着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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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甚至有传言，大越人在北光一战中，损兵折将如今正在整顿兵马，准备攻克广平，一雪前耻；也有传言说，在林大人的指挥下，大越人的主帅已经命丧北光城，如今以北光为界，大越人也在紧张的布防，防止清风营东侵犯，更有传言说，大越阮王已经派了使者和林大人接触，好像是要和谈，据说是要招安林大人，给林大人一个官职，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种种传言，在市井间流传，说的人口沫横飞，好像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一样，只不过，这其中多少值得相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这些传言都不可信！”林无双坐在大堂上，对着大堂下的众人说道，这是北光驻军回城后第一次大的军议，对于在这个场合见到林无双，韩乐儿并不感到奇怪，回城后，虽然没有见到林无双，但是曹芸娘已经给他透露林无双已经安全回来了的消息，只不过，此刻他端详在侃侃而谈的林无双，总感觉这个人，和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次的战果，经过我们的探子多方打探，还有部分从北光方向来的商人带回来的消息，我们可以推测出了大致的结果！”林无双对着身边的林小红试试眼色：“具体的情况，让林总巡查给大家说说！”
广平城里的头面人物，各军的主将，此刻几乎都在这里了，清风营诸人，打虎营韩乐儿甚至民团孙婉。
“这次进犯北光的大越军队，大越是五万余人，这是阮朝的精锐，阮朝十三府，除了守备地方的军马和王都禁军，最能打的几乎也就是这几万人马了！”林小红咳嗽了一下：“主将是阮天，阮王的亲兄弟，封忠勇亲王，按照我们对他作战意图的推测，显然他领军气势汹汹而来是，是打算一句荡平我北光，广平势力的！”
众人默默的听着，这个已经毋庸置疑，对方是有着这样的心思的。
“对方显然小看了我们，我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至于水淹北光，这完全是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没有民团孙玉林统领的勇猛和智计，这次倒霉的可能就是我们，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孙统领已经回到了城里，只是这次战斗中，他受了点伤，正在修养，所以，这次的军议，他就不出席了，孙婉孙姑娘将全权代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