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司南
南棋城外的河水静静流淌,月光流连在微波荡漾的河面,将深夜的秘密悄然掩藏。夜风轻吹,涟漪四散起伏,而水面下,是无数深波暗流,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汹涌、肆虐。
当晨曦微露,炽热的阳光炙烤大地,所有在暗夜里激荡过的暗涌,都已躲入幽深的水底,等待某一日,化作摧枯拉朽的巨浪,席卷天下。
辰时刚过,守城门的将士就把南棋城的城门打开了,而接引官也在片刻后急匆匆地驾马赶到,上气不接下气地下了马来,登上城头远望——城外的官道上,西棋国的使臣队伍浩浩荡荡,离城门只余不到半里的距离。
不多时,西棋使臣队已至城门下,队伍当先的官轿稳稳着地,一个身着西棋国官服的中年男子掀开门帘,走下了马车。接引官不敢怠慢,急忙走上前去,作揖道:“南棋城使臣接引官李章参见西棋国太保。”
“不敢不敢,李大人折煞下官了。”西棋国使臣回敬。
接引官不再耽搁,言:“大人日夜兼程,必然劳顿,我这就带大人去使臣馆休息。”
然后他就翻身上马,在大队的最前面,把西棋国的队伍领入了城。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一条毛色纯黑的野狗偷偷进入了城里,跟着使臣队向着使臣馆前行。
街上的行人见到如此浩大的车队迎面而来,都纷纷避让,在道路两旁驻足围观,交头接耳,发出小声的议论,猜测着今次西棋国来的是哪个官员,以及这几十匹马车上都装了什么稀世奇珍。然而,下一秒,他们的话题都集中在了一处——官轿中除了那使臣之外,竟然还有一个绝色的女子!
官轿的侧窗帘突然被一只纤细的素手撩起了些,露出一张精致的娇容——红豆。她瞥了眼南棋城的街道和百姓,视线在那一条跟着队伍而行的健硕黑狗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就放下了帘子,深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待马车抵达使臣馆之后,原本一直空旷的西厢终于热闹起来,而一旁东厢里的人们,才刚刚从梦乡里苏醒。
换班的侍卫从房里出来,洗漱过后,把已经守了一夜东厢大门和院子的卫兵换了下来。这时,从使臣大人卧室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的男子来,他和一般的侍卫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所有的侍卫都知道,他和另外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从二人享受和使臣大人同等的待遇——单独住一间房,以及使臣大人对他们恭敬有加这两点就可以得出。他们穿着侍卫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个身份极为特殊的男子走到一间房前,站定,敲了一下门,轻声道:“霜凝,你起了吗?”
房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冬阳大哥,我已经起了,马上就出来。”
“好。”冬阳不再多说,转身进了使臣的房里,商议今天的事宜。他必不会猜到,霜凝房里竟然会有一个男子。
待冬阳离开后,霜凝房里的秘密谈话才继续。
“当时我根本措手不及,而那人的水性好得简直不像人,我无法追赶上他。不过,我想到怀里的元灵司南,于是就用司南心珠对准他照了一下,现在想找到他易如反掌。”说话者正是子渊昨夜遇见的那个壮汉,他取出一个司南模样的东西,接着说,“方才我跟着我国的使臣队一起过来,发现司南指针指的方向大致也是这里,而且你看,司南心珠如此亮,说明那人离我们很近。我觉得抢走箱子的人就在这使臣馆里。”
霜凝绷着脸,接过司南,发现嵌在司南正中的透明宝石绽放着极亮的光芒,而司南的指针微微波动,却一直指着南北方向,也就是北厢——难道就是北厢的人昨晚尾随自己到了城外,伺机抢了木箱?
她把司南收入袖中,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现在没有了钢舟,水路是行不通了,看来等夺回了那箱子,要靠西棋国这次来的特使把箱子混在使臣队里,运回去了。”
“来的是红豆,”大汉说道,“刚才我看见了。”
“恩,知道了,”霜凝继续吩咐,“你就先行从陆路回去吧,别和我一起出去,等过会儿我们出去了你再偷偷走。你放心,不管是谁,敢坏我的事,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霜凝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
-----------------------------------------------------------------------------------------------------------
当霜凝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诅咒的时候,被诅咒的对象却仍被蒙在鼓里,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是他盗走了木箱。
子渊昨晚回来后只睡了几个时辰,却还是辰时就起了。他吩咐下去,准备好礼品,今日要拜访南厢的南棋国各城城主。
他带着随从行至南厢门外,却遇到了东棋国一行人。他马上抱拳笑着问候:“北棋国楚子渊,幸会东棋国御史大人。”
那东棋国使臣也回了礼,两队人就先后入了南厢,开始各自拜访厢中所住的城主。子渊不知道,方才站在东棋国使臣身后的霜凝,已经凭元灵司南确认,他就是那个夺走木箱的男子。
接近正午的时候,子渊终于将礼品都送了出去。回到北厢、用过午膳之后,他佯装午眠,其实却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赶往城外棋神观后的山洞。
到达竹楼外的时候,他听到温潭里有水声,转头望去,看到氤氲的雾气中有一个朦胧的曼妙身影,正泡在热池中洗澡沐浴。
“我的好哥哥,偷看妹妹洗澡,传出去恐怕有损名声吧。”昨晚假扮他妹妹的女子清越的嗓音从水雾中传出来。
子渊一愣,微微面露尴尬,别过头去不再看,道:“姑娘可别乱说,在下什么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