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罪与罚
泰尔丛林南部，黑暗精灵城。
精灵王宫殿中一间漂亮的房间里，黑暗精灵王哈伦西亚坐在一张古朴的椅子上，手持一本打开的古书，面上带着微笑，看着面前几十个年幼的精灵，温和的声音叙述着大陆的历史。
比特恩斯大陆上的很多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都试图探索并解释大陆本源，不过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失败了。这些可敬而又顽固的家伙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广阔的大陆和无穷无尽的资料中寻找着丝蛛丝马迹。
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对于大陆本源的探索所作出的最大贡献就是让大陆的历史成为一卷卷图书，让后人了解自身所处的世界。
在这些对学术抱着严肃态度的学者们不懈的努力下，大陆的历史就像是一卷长画，壮丽而又婉约地展开在后人眼前。
一万五千年之前被称为第一纪元，又被称为愚昧的时代。那时候大陆各个地域之间几乎是完全阻隔的，生活在不同地域的各个种族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他们在属于各自的地方安静而又和平地生活着——这也是史学家们为数不多能够推断出来的事实了，原因是这个纪元几乎没有任何资料可以用于考证。史学家们只能从地底发现的为数不多遗址来说明这一纪元的存在并推断出关于这个纪元的一星半点。
由于资料的短缺，史学家们在试图还原那个时代样貌这方面基本上都失败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在这个纪元中，大陆上存在着非常之多的智慧生物，这其中就包括后来的精灵和人类，****（妖精）还有兽人，当然还有的就是飞翔在空中的巨龙。
相较于第一纪元，第二纪元的资料就非常多了，至今在大陆某些地方还保存着完整的第二纪元遗址。这一点让史学家们非常疑惑——第一纪元为什么只有那么一点资料存在？唯一比较合理和靠谱的解释是在一万五千年之前出现过一场灾难。
这场灾难将几乎所有第一纪元的东西毁于一旦，那时候的文明无一幸存。
第二纪元称之为觉醒的纪元，在这个年代，精灵们的文明首先开始了飞速发展。在生命之树——精灵的启蒙者和引导者的帮助下，精灵开始了飞速的发展，在大陆几乎所有的丛林中留下无数光辉的文明。在第二纪元中业，矮人出现了，他们从山脉的坑洞中觉醒并来到陆地上，用他们灵巧的双手和固执的性格创造出了不同风格，却是同样灿烂的文明。在这个世纪中，人类还处于弱势，在各个方面都处于劣势的他们在与兽人的战争中败北，勉强安于一方，建立了数个不大不小的王国。至于擅长魔法的****一族，他们在大陆的东南建立了一直存在到现今的黑耀帝国。
除却兽人和人类的十年战争之外，持续一万年的第二纪元算是非常和平的。在这一万年中，矮人们在坎帕斯高原和其周围的平原上建立了数个王国，精灵则将他们的文化散布到了所有的丛林中。
第二纪元末期，狂暴的兽人为了食物和领地向四面八方扩张——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些兽人似乎并不缺少领地和食物，但是他们却异常地嗜血和好战。人类、矮人和****族的联军在与兽人作战失败之后，精灵从森林中走了出来，联手大陆上所有的智慧生物抵挡不可阻挡的兽人大军。
经过五十年的艰苦战争，四族联军成功将兽人击败——绝大多数兽人在这场战争中被杀，剩余的成为了****族或者说是人类的俘虏——抑或说是奴隶。战争后期，精灵的足迹已经遍布整个大陆，向各个种族——尤其是人类带去了他们的文明。
而这五十年战争中的四族联军被称之为第一次联盟。
第三纪元，啊，第三纪元是荣耀的纪元。
在第三纪元中……
啪嗒，精灵王哈伦西亚的讲述被脚步声打断了——埃希出现在房间门口，面色苍白的她身子抖了一下：“哈伦西亚……”
“孩子们，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吧，你们跟随苔丝祭祀去沐浴吧。”哈伦西亚站起身子，柔声说道，“我们明天继续，苔丝，你带他们下去吧。”
“好的，哈伦西亚王。”站在精灵孩子后面的一个端庄典雅的女精灵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孩子们，来，跟着我。”
年幼的精灵孩子纷纷站起身，跟随着苔丝离开房间。等到他们离去，哈伦西亚咳嗽了一声：“怎么了，埃希？”
“那伤口。”埃希呻吟了一声，用手扶住房间中的一根树枝，“处理不好。”
“什么伤口？”哈伦西亚有些奇怪，埃希带着种子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现在是怎么了。
埃希终于支撑不住了，身子一下软到。古书从哈伦西亚手中滑落，他几步来到埃希身旁，蹲下来抬起她的身体，发现她的皮炙烫。他的手触到埃希后背，却发现她后背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融化了，在那片光滑的肌肤中，突起一片坚硬的物体。
哈伦西亚感知着这枚坚硬物体，面色大变，他站起身子，抱着埃希的身子向精灵祭祀所在的自然祭台跑去。
呼，苔丝祭祀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暂时只能做到这样了，我将在她身体中的起源力量稳定住了，以后只要不出意外，我想这种力量应该就不会泄露了。”
“谢谢，由于那帮老家伙的诅咒，我现在还不能使用自然力量。”哈伦西亚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
苔丝微笑了一下：“既然埃希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了，那我就先走了，还有几个孩子的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
“嗯。”哈伦西亚应了一声，看着躺在一块巨大绿色水晶上的埃希，叹了一口气。
苔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哈伦西亚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古书——真不知道这本巨大的古书是怎么从他根本没有丝毫鼓起的长袍中掏出来的。他翻开古书，在萤火灯下读起了这本古书。
埃希卧躺着，呼吸平稳，她背后展露的肌肤跟身下这块晶莹透底的巨大绿色水晶相比也毫不逊色。只不过在她背后的晶莹肌肤上，一枚蓝色鳞片深深地嵌在脊椎上端部位。以这枚鳞片为中心，浮散着一圈蓝色的漩涡印记。在这圈蓝色印记周围，一圈细密的精巧绿色印记将蓝色印记包围。
萤火灯的光亮颤动了一下，哈伦西亚翻过一页书，在水晶上的埃希颤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她感知着身下水晶的冰凉，艰难地用手撑着身体爬起来。没有看哈伦西亚一眼，埃希翻下水晶，站起身来，向与哈伦西亚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出房间的过程中，埃希的身体几度软倒，但每次她都咬着牙站起身来；而哈伦西亚也只是静静坐着，直到埃希离开他也没有移动一下身子。
埃希在如同梦幻一样的精灵长廊中跌跌撞撞地行走着，不时抓住长廊中的萤火灯柱或者是树枝来稳一下身子。砰，她的身子在洁白的螺旋梯中摔倒了，纤长的身体在梯子中翻转着，重重摔在光滑坚硬的石板上。埃希一声闷哼，已经恢复到灵域七阶并还在继续上升的身体素质不会让她的身体在这样的旋转和翻转中受到伤害，不过她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颤抖的手向后摸去，摸到了那一片坚硬的晶莹蓝色鳞片。埃希咬了咬牙，手上一用力。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背后的漩涡猛地亮了起来，向外蔓延开来，于此同时，外面那一圈精密的绿色花纹也亮了起来，向内延伸着，与蓝色漩涡互相撞击着。
“呃。”埃希吐出一口鲜血，愤怒地尖叫了一声。
“伊萨！”
“小姐，老山姆他们还没有找到伊萨。”莱夫站在门口，看着仍旧在工作台前切割能量水晶的伊迪丝，忍不住说道，“要不……”
伊迪丝手指微微一动，将一块细小的能量水晶切割成两块。等到将面前的能量水晶全部切割完成，她放下银刀子，手指轻轻一点，让运送能量水晶的傀儡停止动作。微微失神了一下之后她说道：“哦，伊萨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小姐？！”莱夫一惊。
“伊萨到那加城的第一天我就在他身上设下了感应坐标——通过这枚坐标我虽然不能够感知到伊萨的位置，不过他的生命迹象还是可以判断的。从现在感应的情况来看，他还活的好好的。”伊迪丝说道，手指又是一点，一个小小的傀儡蜘蛛从存放能量水晶的“水池”中跃出，身上背着一块不大的红色能量水晶。它快速爬上桌子，轻巧地将能量水晶放下。
伊迪丝拈起这一枚能量水晶，看着这鲜红欲滴的透明，说道：“不过，我觉得哈伦西亚有些做过头了。生命之树的种子固然关键，但是世界不应该简单地与生命之树画上等号，生命之树只过是世界的一部分罢了。”
“单单为了弥补过错而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件事情上是不对的。”莱夫思考了一下，同意伊迪丝的说法，“不过，我们也应当赞同他们所说的事情吧。”
伊迪丝将能量水晶放下，纤长的手指在轮椅上一敲，一张棋子已经摆放好的棋盘从桌子上飘起，落在她面前。这副棋盘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上面的棋子棱角几乎都被磨平了，只能勉强辨认出他们原本的样子。
“喏，莱夫。我们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众生是棋盘，而凌驾于众生的强者，则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伊迪丝放下水晶，拿起一枚棋子，“众神，或者说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们可以把他们视为棋手。”
“也就是说，众神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但是又恐惧纷争导致自身实力下降，于是就用强者来做他们的棋子么。”莱夫说出了他的推断。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伊迪丝说道，“不过现在的我只知道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其余我都不知道。我还知道的，现在出场的人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至于众神的想法，我只知道一点点，而且这一点或许还不足以让我有足够的筹码。”
棋子向前一移——“不同于普通的下棋，世界这个巨大的棋盘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棋子具有一定的自主性，也就是说棋子的选择都是自己做的，而神负责的只是引导而已。”
“有些不懂。”莱夫说道，“感觉有些过于玄奥了。”
“谁知道呢，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而即便全知全能，也要保持着一丝谦卑——众神会让强者去做自己的选择”伊迪丝淡淡说道，“一千五百年前，精灵们作出了错误的选择，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却不保持谦卑——精灵犯了他呢吧所说的原罪，他们毁灭了世界之树。”
莱夫一愣：“毁掉生命之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你们不知道，但在圣域的强者和一些具有足够能力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精灵会在那么强盛的时候突然衰落，重新回归森林？是因为他们太过于骄傲了，太过于想成为自己的主人了，于是他们毁灭了引导自己的生命之树。”伊迪丝将棋盘中间的那个王碰倒，“守护世界的巨龙愤怒地展开报复，精灵则联合其他种族抵抗，这便是屠龙战争，是精灵分裂的原因，更是现在世界动荡的主因。”
“那么种子是怎么一回事？”莱夫接着问道。”为什么哈伦西亚要执着于它。“
“生命之树是有智慧的，再被毁灭之前他将自己的生命聚注在能量体中，让它们或者说是他们成为种子。这样它（他）可以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获得重生。”伊迪丝说道，“种子不同于世界上的任何生物，他没有固定的生命形式，却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生命形式。”
“那这些种子呢？”莱夫问道。
“人类的愚昧，****的固执，兽人的鲁莽，精灵的骄傲，矮人的短见让这些种子大多消亡了。”伊迪丝将一枚枚棋子推到，“目前只有一枚还存在着，或许说是所有人只知道这一枚存活了下来，这一枚种子一度保存在米斯提科家族中。”
“那么……”莱夫面色一变。
“没错，安洁莉娅护卫伊萨逃出的时候将种子带出来了。种子最后也孵化了，认可了伊萨作为他的守护者。只不过在你们看来，安妮只不过是伊萨的一条小蛇罢了。”这时候棋盘上几乎所有的棋子都倒了，“在那加城中，只有几个老不死的和一个小家伙看出来了，当然，还有那个女精灵。我想想，她身上的气味似乎有点像哈伦西亚。”
棋盘上只剩下了一枚棋子，这是一枚龙骑兵，伊迪丝拈起这枚棋子：“那个女精灵是一个笨蛋，而哈伦西亚却是有些固执。她们所做的事情或许是对的，却有些愚蠢。”
“小姐，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把种子带走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没有比他们更好的保管者了，毕竟米斯提科家族已经被一群——怎么说呢，比较聪明的家伙给灭门了，只留下了一个最具天赋的女孩子了。”伊迪丝冷冷说道，“一点小小的麻烦大概就是那枚种子是否被其他意志所影响。如果是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导致种子的坏死，如果坏死的话，那么精灵最后的赎罪机会也就失去了。”
莱夫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小姐，伊萨在这棋盘上是什么位置呢？”
伊迪丝将龙骑兵推到：“现在他连棋子都算不上，不过他可是几十万可能性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种子是一样的，这也是我那么专注他的原因。”
莱夫微微一躬，表示他理解了伊迪丝的想法：“那么，也就是说，伊萨将来会成为一枚重要的棋子么。”
“不。”伊迪丝将红色的能量水晶放在漂浮在空中的棋盘——棋盘倾斜了，棋子散落了一地，“我要他成为一只苹果。”
神圣教廷的心脏是神圣教堂，这教堂位于奥古斯都王城的中央。第一次有幸见到神圣教堂的人都会吃惊的发现，神圣教堂是这样的破旧，以至于与那些在王城之中的华贵房屋格格不入，甚至连王城中最贫穷的贵族的住所都要比这座教堂好上一些。
不过，只有真正了解神圣教廷的人才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这座教堂的权威和坐在教堂圣杯十字架之下的那个老人。
就算是耸立在这座教堂之前那座巨大的，象征着奥古斯都帝国王权的宫殿，也只能对这座在它阴影之中的教堂表示敬畏。
教堂破旧的大厅深处，在那厚重的墙壁下，老人静静地坐着，他的脑袋堪堪擦着头顶的圣杯十字架。老人支着脑袋，浑身上下罩着一件巨大的金色长袍，长袍之大，甚至拖到了老人座位台子的下方。
老人的脸笼在长袍支起来的领子中，唯一能够看见的只他露出来的，一只深绿色的眸子和苍白的头发。
老人一直这样坐着，几十年只离开过这个座位两次。这几十年中，无数人在他的面前走过，无数人在他的面前汇报，他所做的只有决策，而他所做的决定从来都是正确的——对于执行他命令的人来说。
老人没有任何名字，如果有的话，他也只有一个称呼，也只需要这一个称呼。
教皇。
教堂的穹顶似是在常年的风雨中不堪重负，破损了一个有一人大的洞，从这个洞中，教皇接受着世间的所有风雨。
这一天，暴雨在王城之中肆虐，雨水就像是瀑布一样从洞中浇下来，顺着教皇的白发向下流去。在流水中，深绿色的眸子就像是海洋中的漩涡，静静地等待着一切事物。
一道闪电亮起，照亮了黑暗的教堂，吱呀一声，教堂破旧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相貌端正，面上留着半指长褐色络腮胡的中等身材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身着一件红色的长袍，长袍上是精巧的金色花纹——在长袍的右侧，一个金色的圣杯十字垂挂下来——这个男人也没有携带任何的防雨器具，不过不同于教皇，他身上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男人干燥的靴子踩在老朽的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几步来到了圣台前，单膝跪地：“教皇大人，西瓦达的位置已经确定了，还有阿斯托蕾亚的位置也确定了。他们现在和十三名神圣骑士在混乱之地中。”
教皇没有做声。
“西瓦达带走了一样米斯提科家族的东西，这件东西很有可能暴露审判团的一些计划，所以我决定派审判团在西瓦达暴露之前解决掉他。此外，伊迪丝已经开始了行动，现在可以初步判断她的位置在那加城之中。”
教皇的声音苍老无比，仿佛从身下干枯的木板之中传出来一样：“黎塞留，西瓦达的事情就让他去吧，自然会有人解决他的。伊迪丝也让她去吧，我们也对她无可奈何。”
“伊迪丝已经失去了大部分……”黎塞留的声音滞涩了一下，“虽然她很麻烦，但是只要像当年一样，联合“将军”和“王”……”
教皇声音还是像之前一样，不过声音出现了一点严肃：“黎塞留，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将军”和“王”当年在如同彗星一样冉冉升起的“公主”的面前，似乎还讨不得一点便宜吧；我们三方联合，伊迪丝也是全身而退。”
“至高神的神谕要求我们将伊迪丝……”黎塞留的声音大了起来，“我们不能够违背至高神的旨意！”
“这条旨意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教皇叹息一声，“降下铲除伊迪丝的神谕何止至高神？我相信，在诸神的通缉下，就算是伊迪丝也坚持不了多久的——即便她已经坚持了许久，不过她还能坚持多久呢。我们不必担心伊迪丝的问题。”
黎塞留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教皇，那么，还有一件事情，最近两年中，参与五年前那个事件的多人被杀了——是黑暗世界的死神班干的，你要我注意的种子也被带离了那加城，现在下落不明。”
教皇咳嗽了一声：“五年前的事情，那还真是遗憾，不过你做的是对的，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至于种子，随精灵们处理吧。他们犯下的罪孽就交给他们吧。至于那个死神班，就交给黑暗世界中的某些人来处理吧。“
“了解。”黎塞留答道，“还有一件事情，极寒之地的亡灵似乎有些不对头，据裁决团的观察员侦测，有两个圣域级别的家伙穿过了奥古斯都和极寒之地的边境，现在下落不明。”
“这件事情。”教皇沉默了一下，“也不要去理会，只要王座上还有那个身影，亡灵就不会暴走。”
黎塞留点了点头：“就这些事情了。”
教皇微微颔首：“去吧，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情吧。”
黎塞留微微一躬，转身离开。
教皇的声音从黎塞留的背后传来：“老山姆那个老家伙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监视人员说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哦，那真是太好了。”
嘎吱，黎塞留将门合上，留下这个孤独衰老的身影在教堂中，一道道电光闪过，而那只深绿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和情绪波动。
远在几千比斯之外的那加城中，老山姆光着上半身，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一身结实的肌肉，肌肉上的汗珠随着老山姆击打金属块的节奏颤抖着。
砰，老山姆的锤子重重敲在金属块上，将金属块的灼热打去一些。这下击打过后，他将锤子放下，用钳子夹起这块比他人还高大，仍旧红热的金属块。他将这块金属放在眼前看了一下之后闷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这块金属不怎么满意。
“凑合着用吧。”以抠门和暴躁著称的老山姆对金属的态度显然要远远好于对于人的态度，他小心的将灼热的金属块放进一盆清澈的水中，呲的一声，烟雾飘起，他将金属块仔细地翻转一下，说道，“诺婓，有什么事情么。”
在铁匠铺门前的那棵树上，诺婓脸上的哭脸小丑面具微微一斜：“西瓦达那条毒蛇来到盖德堡了，还有维拉已经离开了那加城了。”
“哦，很聪敏的选择，这两个家伙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老山姆眉头一扬，不屑地说道。
诺婓扶正了小丑面具：“真的不用去管么？”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根本不用去理会。”老山姆将金属块拣出，放到熔炉中，再次开始煅烧。
“不是指那帮小丑，而是指伊萨。”诺婓说道，“真的不用管他的生死么，如果你真的决定去找他的话，那么他的位置可以在一瞬间确定。”
老山姆看着在熔炉中再次逐渐变得通红的金属块：“诺婓你知道么，只有一块好钢才能做成一把好的兵器——而一块好钢不经过千锤百炼的话，那么这块好钢也只不过是废物而已，伊萨现在所面对的仅仅是几次试炼罢了。”
“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难了，毕竟我们的指引方式和他现在要面对的有些差距。”诺婓座下的树枝微微晃动了一下，“现在世间什么妖孽都出来了，我担心伊萨撑不住。”
“放心，我们的指引是经过伊迪丝的计算的，她的计算是不会有问题的。”老山姆淡淡说道，“更何况，经过了那样的夜晚，我相信，在安洁莉娅的意志下，他会在未来活下去的，无论用什么方式。至于力量，他的身体完全承受地起。”
诺婓摘下一片树叶：”安洁莉娅——不说了，伊萨以后恐怕还会遇到让他……”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只要做好我们要做的事情。至于伊萨以后面对的事情，就让伊萨自己来处理吧——说句老实话，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事情就够麻烦的了。”
“是啊，老山姆。”诺婓将树叶碾碎，“老家伙，我的剑什么时候好，要知道，我可要好好款待我的妹妹啊。”
“很快了。”老山姆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锻造这块黑金还要三天，此外另外两种材料还要很长的时间来处理，不过你放心，在和你妹妹决斗之前，你一定能够拿到新的武器。”
“那就好。”诺婓站起身，身下那根细细的树枝没有一丝的晃动，“我去找一下小丑，看看他有没有弄到什么好消息。”
“再忍耐一会吧，再过一段时间，那些烦人的家伙都可以处理掉了。”老山姆说道。
诺婓抬起头，摘下小丑面具，将脸对着阳光，然后她将面具再度戴上——小丑面具在那一瞬间已经变成了笑脸——显得那样快意和爽快。
“那真是太好了。”
谢顿在专门用于神圣的圣餐桌子上醒了过来，看着从教堂的穹顶透过来的昏暗光亮：“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
“我还是有些困。”谢顿说道。“要不……”
“不行，少爷，这个事情必须处理一下了。”老管家站在餐桌旁，声音平静，“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随便你怎么睡。”
“该死。”谢顿骂了一声，做了起来，“什么事情？”
“海尔文带着回收的物品快要来到混乱之地了。”管家静静地说道，“你得准备一下。”
“我可不像他一样便利，可以轻松处理大量的事情。他这次派来的也并不是本人吧。”谢顿揪着头发，“要不你去应付一下他？”
“少爷，你应该知道，每一个海尔文都是他，而且他是过来找你的啊。不论怎么说，你是在逃避，而他是挺身面对。”管家微微一躬，说道。
“哦，麻烦死了。”谢顿接着闭上眼睛，“那好，我就花点时间吧。老样子，准备一下应该要用的东西。”
管家微微一笑：“是的，少爷。”
在那个小盆地的下方深处，伊萨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双目中的四瓣百合花展开，盯着浓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