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过往之人
布鲁克林满意地看着一串俘虏被士兵押送着从面前经过，问道：“战斗情况怎么样？”
一个半边身子染血，一只胳膊用绸缎吊着的军官满面喜色地跑过来汇报说：“我们一共包围了大约一千二百名骑兵，可惜的是合围的时候二百名坐马还有力气的骑兵逃走了——兄弟们放倒了三百人，俘虏了七百人，军马一共缴获了七百匹，其中五百匹完好。”
哈鲁巴威吐出一个烟圈：“这真是一场简单的大胜，布鲁克林，我们可以放松几天了。”
布鲁克林又听了一会士兵们的汇报，下达了命令：“将那些普通士兵带到前方放走，至于那些贵族公子身份的军官，好好伺候着，不要饿着了，到时候他们可以派上大用场。”
几名军官鞠了一下躬，离开了，他们面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就像是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胜利了一样。”
等到军官们离开之后，哈鲁巴威淡淡说道。
“几个莫顿之前是谁对他们发表了鼓舞士气的演讲啊，现在这帮孩子好不容易获得了一次胜利，而且是轻而易举的胜利，他们当然有理由高兴了。”布鲁克林这样说道，不过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战斗恐怕是非常艰难的，到时候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士气。”
“是啊。”哈鲁巴威说道，“暂时的庆祝是必要的，不过接下来就需要慎重思考打击对手的方法吧。”
“头疼啊，那孩子带着他的游骑兵出发了么？”
“嗯，按照你的意思，他被提升为了一个二十人小队的队长，现在他又志得意满地出发了。”
“那孩子真是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好运气啊。”布鲁克林说道，“希望这一次他还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好运气。嗯，那边怎么了？”
一辆大车在几十名士兵的“护送”下缓缓向他们靠近，几个身着旅行衣的人坐在上面。
“几个年轻人，居然还有两个孩子？”布鲁克林皱起眉头，他示意身边的几个弓箭手将弓放下，“不要这么紧张。”
话虽这么说，布鲁克林还是将手放在了腰间剑柄上，周围的村庄应该在战争开始之前都受到了警告，它们中的村民都应该离开家乡前往后方避难了——金槐花商队的车在战争地带出现实在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头儿，我们要求检查他们的身份，但是他们不让……”一个军官跑了过来，说道。
布鲁克林扫了一眼这个军官胸前铁质挡板上的数个孔洞：“你们几个家伙让他们给打趴下了？”
“嘛，嘛。”哈鲁巴威出来打圆场，“我们就不要增加除了和敌对国之外的冲突了，再怎么说，对方似乎还是金槐花商队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不要触怒大陆三大商会吧。”
“他们好歹也是军士，让商人的佣兵给打了，真是有些不争气。”布鲁克林说道。
大车缓缓来到布鲁克林他们身前，一个灰白色头发的瘦瘦少年和一个身着洁白长裙的女孩儿跳了下来。
少年样貌非常普通，比起普通人也只是要英俊上一些罢了，下巴上已经微微长出的黑色胡茬表明他正在向一个男人靠拢。不过这个少年并不是关键——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落地一瞬间，布鲁克林甚至听到了周围侍卫有几个吞咽了一下口水，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伊洛琳看着周围向她投射来的目光，嘴角向上一翘——这一个微笑瞬间让对面的士兵躁动了一下。
这些士兵只看见了伊洛琳的微笑，却没有看见她翘起的数根纤指。
啪，伊萨将她的小手握住，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我想问一下，你们刚才所说的圣女是谁，在哪可以找到她。”
布鲁克林将手从剑柄上放下，示意周围的士兵同样这么做：“你们是谁？”
伊萨向后看了一眼，看着大车顶部还在吃冰块的萝丝和打着哈欠的高尔森——安德露妮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车厢内，他想了想，说道：“你们就当我们是有些特殊的旅人，意外进入了你们的领地吧。”
“特殊的旅人……”布鲁克林笑了一下，“这是战争时期，普通民众包括旅人都会自觉逃离这该死的人间地狱，箭矢和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实话实说吧，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哈鲁巴威从后面推了一下布鲁克林，将嘴中的烟斗放下：“他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是孩子，不过又不像是普通人家——你们的打扮，更像是奥古斯都地区的。”
伊萨看了看他身上的礼服和伊洛琳身上的那一件长裙，耸耸肩：“这是借来的，准确来说，是为了迷惑人的仿制品而已——听你们的意思，你们似乎是将我们认为是奥古斯都派来的间谍了。”
气氛有些不对，双方对峙着，伊萨本身就没有什么耐心——刚才几个士兵看向伊洛琳的目光让他非常恼火，他的眼睛一一扫过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老人和他们身边的十几个士兵，而伊洛琳脸上的笑意也愈来愈深。
哒哒哒，对面的士兵有几个也沉不住气了，他们的手也再次摸向武器。
“阿拉拉拉。”一个让人感觉恼火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普兰斯特骑在一匹矮种马上，身上的肥肉让坐下的马匹不舒服地哼着。
普兰斯特冲到双方中间，试图用一个帅气的跳跃跳下马来，不过他高估了自身身体平衡性。
扑通一声，普兰斯特以一个非常难看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布鲁克林身边的士兵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对峙双方的主人公也露出了微笑，这出闹剧的主人公等到双方笑的差不多的时候以不符合他身体的强大弹跳力鱼跃而起：“老伙计们，你们不会忘了我吧。”
哈鲁巴威将烟斗放下，面露讶色：“混蛋，怎么是你！”
布鲁克林走上前去，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普兰斯特，两人分开之后，布鲁克林用拳头狠狠敲一下对方的胸口：“该死的，你还活着，这也对，运气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死掉呢。”
普兰斯特挨了那一下，抚着他的胸口，咳嗽了几声：“活的实在是太差了，不过总算是活下来了，你们混的可比我好啊。怎么，军团长都当上了？”
“勉勉强强，混口饭吃而已。”布鲁克林说道，“不过，再怎么样也养不出你这身肥肉。”
三人似乎认识了很久，而伊萨一行人和周围的士兵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熟络地交谈——尤其是那些士兵，他们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一向严肃的布鲁克林和沉稳的哈鲁巴威元帅居然也有这样性情的时刻。
双方扯了一会之后，伊萨微微哼了一声，普兰斯特会意：“这几个少年和我是一伙的，准确来说，我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离开奥古斯都帝国的。他们比较年轻，语气可能有些冲。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居然会在这里埋伏。”
布鲁克林看了一眼如同雕塑一样站着的伊萨和伊洛琳：“我们年纪大了，未免有些多疑。不过既然你和他们在一块，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没事。”伊萨声音平稳，语气让人有些恼火。
普兰斯特耸耸肩：“我们年轻那会也不是这样么，要知道，年轻时候最腼腆的就是你布鲁克林，谁想到你现在会这样……”
“去你妈的。”布鲁克林又给普兰斯特的胸口来了一拳，旧友相会的喜悦已经让他直接无视面前这个少年了，“好了，你们现在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实际上，我们是想从提坦尼斯帝国绕道，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要去那个地方办一点事情。”普兰斯特说道，“中土，我向我们的头儿，也就是这位少年说了一点关于沃格尔的简单资料。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决定转向来这个地方。”
布鲁克林向哈鲁巴威点点头，后者来到少年面前，问道：“这可是战争时期，我们没有办法顾虑到那么多——如果你出现的是对面军队所在之处，那么可就不是被人用剑指着的问题了，所以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刚才的态度。”
伊洛琳悦耳的声音响起，声音瞬间再次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耳朵——“那倒没有什么，实际上，那只骑兵队就是追我们的——伊萨一不小心将他们两个指挥中的一个刺死了。”
“哦，原来是你们。”哈鲁巴威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我说他们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那真是要谢谢你们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你们帮助我们获得了一场很重要的胜利。那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到你们的么。”
伊萨将眼前的一缕灰发撩开，碧绿的眸子盯着天空：“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也很想知道——你们所说的圣女是谁？”
这是一种本能，伊萨感觉到，这个圣女很有可能跟他怀中的石板有些关系。
甚至她和伊萨也有着某些关联，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挂念的他非常想弄清楚这些事情，关于那没有记忆的五年。
布鲁克林和哈鲁巴威的脸色一暗，然后又散发出光辉来，布鲁克林说道：“普兰斯特没有跟你说过么。圣女啊，她带领我们走出黑暗，她带领我们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即便三大帝国中的两大帝国将她称之为魔女，更将她烧死在了奥古斯都王城，我们仍旧将她称为我们的圣女。”
“圣女赛莉蒂娅。”
数天后，伊萨来到圣女赛莉蒂娅的雕像前——准确来说，是圣女赛莉蒂娅倒下的雕像前。
这座雕像的做工非常粗糙，一看就不是专业的人才雕刻的。
伊萨拨开这几年已经爬满了雕像的灌木，拂去上面的尘土，将赛莉蒂娅的面容重新展示在他面前。
看到那恬静地微笑面容，伊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嗯？”，伊萨怀中的那块石板轻轻动了一下。
他石板拿出来放在雕像前。
那加城教堂之后，一直在雕刻雕像的男人退后几步，看着面前的雕像：“赛莉蒂娅，我要出发了。”
男人将手中的凿锤放下，将遮住面容，已经达到足踝的黑色长发扎起，露出一张英俊、方正的脸：“我不能为你报仇，因为你告知我不需要复仇；我不能去找那些家伙的麻烦，因为你告诉我这是你的宿命。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可以为你而做——我会去保护我们的孩子，保护我们的未来，保护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
“萨菲罗斯，这是我们保管的东西，我想你会需要这件东西。”管家不知何时来到这个名叫萨菲罗斯的男人身后，将一个箱子打开。
一件制作材料华贵，淡金色、没有任何装饰，做工粗糙的长衣从箱子中慢慢悬浮了出来，在萨菲罗斯身前展开。长衣胸口是那熟悉的圣杯十字，而在这件简单的金色长衣后背，一对洁白羽翼缓缓展开，就好像是真的羽翼一样。
萨菲罗斯看着这件金色长衣：“你们一直保存着她么。”
“是的。”谢顿说道，“毁灭了一切的你没有毁灭她，于是我们就将这件羽衣保存了下来。我想，这一次你出去会需要她的。”
“是啊，她是莉莉丝给我缝制的，算是她那些劣作之中最好的吧。”萨菲罗斯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羽衣上的粗糙针脚，“说句老实话，做的还真是不怎么样。”
“不过，我喜欢。”他微微一笑，“这件羽衣现在已经不符合我的身份了，在出发之前，我要做一件莉莉丝或许会不高兴的事情了。”
淡金色逐渐褪去，圣杯十字挥散，长衣逐渐变得如雪洁白，而那对洁白羽翼，变得漆黑如墨。
谢顿和管家看着身影消失在那加城北门门口的萨菲罗斯：“十年了，他真是不容易啊，为了当初一个承诺，居然真的在这个地方为那些他杀死的生命赎罪。”
“这是他答应她的，这个世界上，他也只听她的话语了。”
“曾经的血天使，现在的堕落天使萨菲罗斯，只人单剑，为了‘魔女’赛莉蒂娅血洗奥古斯都王城。现在，他又要为了她的愿望，重新踏上征程。”
萨菲罗斯走出那加城，眼睛向四面瞄了一下，叫住一个旅人，露出一个微笑：“请问，这条路通向哪里？”
从以前开始，他就找不到目标的方向，找路这事情，是他最讨厌的。
先去找那个老家伙么，或许他有些想法。算了，还是找其他人吧吧——他知道自己会忍不住要砍死那个老家伙，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或许还是没有办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