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死棋局
这里有家，却并不是家。
这里有亲人，却并不幸福。
这里有一切，但却什么都没有。
已是深夜，杨枫静静的坐在老人面前，两人静坐半天，一句话走没有说，只是老人自顾的喝着壶中的酒，表情依旧苦涩，但喝了很久，仿佛那个壶中总有着喝不完的酒水，源源不断。
明月高悬，杨枫没有一丝急切之意，身旁原本戏耍的孩童都已经被各自的大人领了回去，村落中不时有着狗叫声传来，老人只是会偶尔一笑，似乎是在面对这杨枫，又似乎在对自己笑。
但更多时候，却是皱着眉头，手中的白子欲罢不能。
“喝酒吗？”老人抬起头，看向杨枫，这是老人第一次真正看向杨枫。
他看到了，看到了老人的眼睛，眼中不是双眸，眼中，是一幅画，一副和白天场景一模一样的画面，和谐，美满，幸福。
“我不喝酒！”杨枫摇了摇头，面无表情。
“哼，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喝了他！”老者双目微瞋，看似带着一丝怒意，却有和蔼无比。
杨枫再次摇了摇头。
老者看着他，忽然笑道“难道你不会喝酒？”老者的笑容，就像是阳光一样，灿烂无比。
杨枫的脸上没有尴尬，却是也笑了笑说道“我不喝酒！”
老者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不喝，请我喝两杯可以吗？”
杨枫双手一摆，略带无奈的说道“我没酒，怎么请你喝？”
老者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话语，忽然笑了，笑声很大，却听到远处孩童哭泣，急忙闭上了嘴，尴尬的笑了笑，严肃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说谎不好，你的口袋中明明有酒！”
杨枫心中一惊，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口袋摸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还真有。”怀中，一个酒壶，两个酒杯，掂不出来酒壶中是否有酒，杨枫自顾的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两个酒壶一模一样，好似是石头制作，上面有着人工打磨的痕迹，看起来粗糙无比，但拿在手中，却是没有一丝感觉。
“这下总可以请我喝酒了吧！”老者好似阴谋得逞，笑着说道。
“为什么”杨枫轻语道，看似在问老者，眼前的老者却是目光一滞。
“为什么……。”老者自顾言语，身上却是有着一丝颤抖。
杨枫看着这一切，心中一阵叹息，却是拿起酒壶，为老者倒满了酒杯，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放到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的双眼有着一丝迷茫，看到杨枫端起的酒杯，却是神情一变，再次笑了，“你这个娃娃果然有趣，若是别人，一定会求着喝我的酒，除了你之外，即便别人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让他喝一滴，我更不会求着喝你的酒。”
杨枫微微笑了笑，看着老者喝下了酒，自己也自顾喝了下去，一杯酒下肚，只感觉穿肠而来的辛辣，苦涩，浑身气血翻腾，强忍住咳嗽，杨枫没有喝过酒，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或许这就是酒的真正味道。
仿佛自己的阴谋得逞，老者歪着头，但杨枫却是忽然开口问道“味道如何？”
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老者带着惊讶开口道“味道？什么味道？”
“酒！”杨枫指了指酒杯。
“哈哈，好酒！好酒！来，干了！”
一老一少，两壶酒，两人一直喝着，直到天空微亮，远方的天际一缕阳光出现，村庄中，狗叫声不断的传来。
杨枫已然有了一丝醉意，脸色微红，他已然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老者似乎也带着一丝醉意，看着天空，开口说道“很多年前，一个小姑娘也来了，我请她喝酒，可是喝了一杯，就醉了，醉了，你倒是贪心，喝了我这么多，不错，不错！”
杨枫不语，心中却是震惊，但转眼，杨枫却是悠然开口道“这壶酒，是我的，你喝的比我多！”
“你的酒！哈哈！对！你的”老者粗狂的笑着，却是手臂一挥，桌子上酒壶悄然消失，只留下了棋盘。
“无解之局！百死无生！”看着棋盘，老者不再如同刚才喝酒一样的豪放，却是再次恢复到了以前，但更多的是沧桑，无奈。
“既然必死！何必执着！”杨枫也盯着棋局，这就是一局死棋，下到最后，白子皆亡，黑子无一损伤，看着老者，杨枫缓缓开口说道。
他说的话，仿佛对面的老者根本没有听到，老者脸上不断的出现挣扎，痛苦之色，杨枫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桌子面前。
“为何不重新开始！”看着棋局，杨枫微微皱眉，却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重新开始……。”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自语道。
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老者双目微动，四周一片阴冷的风吹来，杨枫瞬间目瞪口呆，远方的房屋，竟然开始一片片的开始毁灭，远处，一声声凄惨的声音传入杨枫的耳中。
杨枫感受到远方的毁灭气息，面容再次变化，眼看着老者即将把最后一个白子放入棋盘，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老者的手，棋子顺势落入了杨枫的手中，老者面无表情，却是停留在了远处，远方毁灭的气息瞬间消失，再次恢复平静。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杨枫内心震惊无比，这一切太过真实，小孩，老人，酒，每一个都感觉是有血有肉，有其那最后的毁灭气息，那种即将要毁灭一切的感觉，杨枫不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让棋子落下，自己是不是也会随着这一切毁灭。
看着棋盘，杨枫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在古庙前长跪不起的老者，一样的容颜，一样的沧桑，一样的故事，一样的结局。
“是全部灭亡了吗？”杨枫拿着手中的白子，心中似乎有着一丝悲伤，苍凉的问道。
“死了，全死了！”老者的双眼，两行血泪留下，眼中的世界此时成了一片血色，烽火连天，血洒苍穹。
“何必如此执着！”杨枫微微摇头，眼中闪现而出的，是一丝凌厉和坚定，白子未落，但是棋盘上的上百白子却是被杨枫一一拿走，老者看着杨枫的动作，并未阻拦，但眼中仿佛闪过一丝疑惑，抬头看了一眼杨枫，沉默不语。
棋盘上的白子全部消失，只留下一片黑色棋子，看似一条死路，没有任何生机。
“如上天无路，为何不给自己留下一条出路，仅次一条，哪怕苍穹尽，日月枯！结束，或许才是真正的开始！”杨枫目光严肃，抬头看向老者，在老者震惊中，杨枫的一子，犹如黑夜中唯一的星辰，顺势点亮，整个棋盘竟然开始发出一声颤抖。
白子所落之地，正是刚才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位置，但此时全盘的白子消失，一个白子落下，却是犹如千军万马中最骁勇的勇士，一片势如破竹之势。
白子所过之地，黑子一片溃散，原本看似固若金汤的黑子，却被一个白子瞬间打破了所有的优势。只是眨眼间，满盘黑子，却只剩一子。
棋盘之上，一颗白子，一颗黑子，看不出孰强孰弱，但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绝望。
老者眼中精光闪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死死的盯着棋盘，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结束，或许才是真正的开始！难道，这才是生机！”老者眼中不再迷茫，一股凌厉之色看向杨枫，却使得杨枫一阵心惊。
“老祖，我错了！看来我真的错了！我想保全局，但没想到却是满盘皆输，还有希望，还有希望！”老者眼睛开始渐渐湿润，流出的，不再是血泪，而是真正的泪水，犹如苍老的老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真正的曙光。